日落黃昏時，二人領完證。
林野難得休假，就想將所有事盡量安排在一天之內完成。
“裴聿，你累不累？”
“不累，怎麼了？”
林野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累的話，你可以陪我去醫院看外婆嗎？”
“好。”
林野心想，裴聿真好說話。
和高中時候完全不一樣，那時候他可是出了名的高貴冷豔，獨來獨往，校花主動跟他搭話，將情書藏在練習冊裏交給他。
他倒好，情書位置是沒動過的，更別提拆開看一眼了，搞不好壓根都沒看見，反而是將對方練習冊上的錯誤全部標出來了，還給出了正確解答。
校花看着練習冊上密密麻麻的修正筆跡，雖然對方字跡工整，但不知爲何，有一種智商被摁在地上摩擦的錯覺。
校花當場花容失色，芳心破碎。
別誤會，林野不是那個校花。
她要臉，表白寫情書這種自帶粉紅泡泡氛圍感的少女行爲，她都是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做的。
畢竟，表白失敗事小，人設崩塌，丟人現眼事大啊。
她那時，可是裴聿的堅定毒唯。
經過醫院門口的花店，她讓裴聿將車停在路邊，自己下去買了一捧翠綠的富貴竹，和一束包裝精美的玫瑰花。
裴聿沒有問她爲什麼要買兩束。
上樓之前，林野大致跟他說了外婆的情況，順便也自我介紹。
“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不在了。我是跟外婆長大了，外婆和舅舅住在一起。一會兒你可能會見到我舅舅舅媽，他們小市民慣了，要是有冒犯你的地方，你別往心裏去。”
裴聿問：“外婆身體有什麼問題？”
林野嘆氣：“說是食管長了腫瘤，位置有點特殊，還要排期等手術。不好意思啊，才剛結婚，就讓你面對這些。”
高中時，她就聽說裴聿家世很好，父親是本地很有名的企業家，母親是高知家庭出身的天才鋼琴家，很標準的名門世家。
他一路順風順水，高中就保送名校，大學畢業後去了國外留學。
像他這樣的天之驕子，想必是沒機會見識普通家庭爲了一點點利益可以有多辛苦和不堪。
正是下班的點，醫院住院部迎來探視高峰。
二人走進病房時，外婆正和鄰床病友有氣無力地玩撲克，鬥地主。
運氣好，舅舅舅媽不在病房。
“外婆，又在玩牌呢。”
池愛珍聽見孫女的聲音，頭也沒轉：“哎呦，你天天來就算了，難得放假怎麼還來呀，不是讓你在家裏好好休息嗎？”
林野拿走花瓶裏還算新鮮的玫瑰花，換上新買的。
“這花還好好的呢，這才第四天，你就扔了，浪費錢。”
倒是池愛珍鄰床的病友先看到了林野身邊的裴聿，很快明白什麼，將牌收起來。
“怎麼不打了？我這把牌特別好。”
“老婆子還打，小野帶你外孫女婿來看你了。”
“外孫女婿？呸，快別提那家夥了，我看見就冒火，我……”
床友拼命沖她使眼色，池愛珍還沒反應過來，裴聿開口了，嗓音清潤含蓄。
“外婆，你好，我叫裴聿。”
池愛珍轉過頭去，看見裴聿板正地站在病床前，西裝革履，面容俊秀，布滿皺紋的嘴角忽然曖昧地一笑。
林野：“老太太，你笑什麼呢？”
池愛珍朝裴聿點點頭，回到自己的病床，小聲問林野：“你花錢雇來哄我開心的？眼光可以啊，比之前那個可強太多了。果然還是要花錢。”
老太太繪聲繪色，直到下一秒，看見林野從包裏掏出一本鮮紅的結婚證。
呆住了。
老人家對裴聿笑笑，將林野拉到一旁，語氣忽然嚴厲起來：“你什麼情況，結婚是人生大事，女人嫁錯人比投錯胎更可怕。這人誰啊，你了解嗎？隨隨便便就結婚。”
哪怕很生氣，但聲音還是壓得很低。
一則病房裏還有其他八卦的病友，二則，也不好當着裴聿的面說這些。
畢竟，已經領證了。
裴聿見狀，拿出手機，說：“林野，我出去打個電話。”
林野正想把他支出去呢，點點頭，見他出去了，才跟池愛珍解釋：“老太太，我沒有隨隨便便嫁人，裴聿是我高中同學，而且你放心，他人品端正，各方面條件都很好。”
池愛珍：“那你完了，這麼好的男孩子，肯定有個很難纏的媽。這種事，我見多了。我告訴你，婆媳關系很難搞的。”
兩人去領證的路上，裴聿就已經說了自己大致的狀況。
林野很自信拍拍胸脯：“老太太，你說我運氣好不好，裴聿的父母很早就離婚了，他跟着媽媽，他媽媽半年前剛過世。他跟他爸爸呢，關系比較一般，很早就不住在一起了。所以……”
沒有婆媳矛盾。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池愛珍又問：“那他一個月掙多少錢，做什麼工作的？”
林野：“他剛回國，下個月才去新公司就職，聽說是家科技公司，年薪我沒問。我跟他也剛領證，我也不好意思一直問。不過肯定比吳庸那種三流貨色多多了。放心哈。”
池愛珍：“長那麼帥，條件那麼好，這麼完美，不會是個坑吧？”
呵呵。
要麼說，老人家吃過的鹽就是多呢。
看一眼就看出鹹淡來了。
林野當然不能告訴池愛珍，裴聿是個gay。
“老太太，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裏，裴聿非常好。”
林野不歧視gay，這玩意跟投胎一樣沒得選，所以裴聿一點問題都沒有。
他唯一的瑕疵是，跑去相親，企圖禍害他人。
還好，她舍身成仁，收了他。
不僅能安外婆的心，還能阻止一樁可能的家庭悲劇，簡直就是一箭雙雕。
嘿嘿，想不到吧，你高貴冷豔的裴學神，也有今天。
“那你喜歡他嗎？”
外婆的語氣很較真，仿佛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林野微愣幾秒，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喜歡啊，我悄悄告訴你，我高中的時候，還給他寫過情書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