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故事很簡單了,沒有什麼陰謀與暗害,池扶楹單純死於身體衰弱。
十六歲嫁給崔行簡,她本想着自己年歲尚小,未着急生育,可那穿越女卻堅稱古代講求多子多福,開始自言自語的兌換什麼受孕藥丸。
崔行簡的母親萬氏本就是皇城中有名的女科聖手,池扶楹一碗碗坐胎藥喝下去,加之那藥丸確實是個好東西,於是早早的懷有了身孕。
可女子懷產本就不易,不必說生產時如同走了一遭鬼門關,只言懷胎的十月,時常讓池扶楹感到生不如死。
不過短短十載,她已爲崔家生育了五子兩女。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那穿越女不想忍受懷胎的勞累,只要孕後有一絲不適,便會將身體的控制權交還回來。
一旦回歸身體,池扶楹趁機動作,爲自己謀劃、爲崔家謀劃。
崔行簡的官職越來越高,她年紀輕輕得封誥命,池家在其報復下也終於不復存在。
痛快嗎?當然是痛快的。
甘心嗎?卻是不甘心的。
因穿越女無節制的懷孕,池扶楹的身體迅速衰敗,最終這具破敗的軀體連那始作俑者都住不慣了,她呢喃着“反正得了不少積分”後,自行離開了。
離世時,池扶楹年僅二十八歲。
冷汗順着額頭不住的流下,池扶楹已經陷入了昏迷,似乎被魘住了一般,她的呼吸逐漸急促而紊亂,眉頭緊鎖,臉上寫滿了痛苦與彷徨。
冷蕊看到自家姑娘這般,慌忙的跑到床邊,又怕嚇到人,只敢輕聲呼喚。
聽到熟悉的聲音,池扶楹堪堪睜開了眼睛。
良久,恢復了些神志,她的聲音輕柔卻異常有力道:“冷蕊,立刻將妝奩上的木簪扔出去。切記,蓋上盒子後用布多裹幾層,萬萬不可用手碰觸木簪。”
雖不懂池扶楹爲何要與一支木簪過不去,不過她向來聽話,交代了剛進來的九畹幾句後,急忙去處理。
池府的後門不臨街,平日裏沒什麼人路過,冷蕊掛念着自家姑娘,將盒子端正的扔到一個角落後迅速離開。
只是她沒看到,身後有一纖瘦的女孩,糾結了一會兒後,還是上前打開了那被包裹得嚴實的木盒。
這一覺睡得香甜,醒來後,池扶楹雖仍感虛弱,氣色卻好了許多。
心中的石頭落地,這一世,終於發生了改變。
半月後,賜婚的聖旨到了池家。
“朕惟太祖皇帝之制,封建諸王必選賢女爲之配。朕弟安王,年已長成,爾池氏乃善陽侯池洵逸之女,今特授以金冊,立爾爲安王妃。爾尚謹遵婦道,內助家邦。敬哉。”
在與母親去天府寺上香的路上,池扶楹仍有些不真實。
又想起接旨後,她以親王正妃的身份,半要挾半哄騙二房又拿出不少填妝後,頓覺痛快。
看着池扶楹嘴角含笑,房氏緊繃的神經這才有了些許的放鬆,可又想到一入高門深似海,皇家的兒媳哪裏是那樣好當的,又不免得爲女兒擔心。
池扶楹看出了房氏的顧慮,輕輕環住母親的手臂,將頭倚靠在她的肩膀上,“娘您放心,無論在哪兒,女兒都會爭出一條命來。”
前世,她挺過來了;今世,更不會差。
天府寺是皇家寺廟,無人膽敢在此造次。加之冷蕊武功不差,上完香後,思及女兒此後再也不能這樣無拘無束的出門,房氏心疼,同意了池扶楹自行逛一逛的提議。
仿佛有什麼感應,池扶楹自顧自的向後山走去,漸漸的,四周仿佛升起了一層霧氣,周遭的建築也隱藏在了其中,讓人看不真切。
池扶楹猛地回頭,發現剛剛還跟在自己身邊的冷蕊與九畹都已不見,冷汗順着後背流下,她深感大意,更加疑惑自己中了什麼招數。
再一看,前方似乎有亮光閃過,可池扶楹生性謹慎,只遠遠的打量着,並不挪動。
終於,遠處一聲嘆息傳來,“你個女娃娃,戒心那樣重。”
隨即,一灰袍道姑自霧中走出,手中捏着些發光的物品,在距離池扶楹五步處站定。
天府寺乃是佛寺,兀自出現一道姑,池扶楹內心更加困惑,不過這人看起來並無惡意,因此她僅是微微行禮,“池家女見過道長。”
那灰袍道姑笑道:“再世之人,不必多禮。”
池扶楹的心又一次被揪了起來,她從未想過重生的事情會被點破,莫非這本爲天道所不容,道姑是要來收了自己?
越想越感覺有可能,她雖仍看着來人,餘光卻已開始偷偷搜尋逃跑的路線。
“女娃娃莫驚慌,”道姑許是看出了面前之人的擔心,語氣更加慈祥,“貧道沒有惡意,只是見女娃氣運受損,出手一二。”
說着,她將手中的東西遞了過來,池扶楹伸手接過,才發現那是三張黃符,每張黃符上都纏有一根紅線。
“將黃符帶在身上便可聽到異世之人的聲音。”
“取下紅線,將黃符與異世之人寄居的軀體融合,軀體生異魂生,軀體死異魂死。”
“紅線斷異魂逃,紅線消異魂滅。”
“黃符融入體內後只能維持一個時辰,過時無用。”
“三次機會,望女娃娃珍重。”
池扶楹呆愣的看着手上的東西,手指有些顫抖,似乎這有千斤重。
前世她搜尋了無數殺死異世之魂的辦法,可最終都失敗了。
今生如再遇到,便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了。
一晃眼,那道姑已經回身,準備離開。
“道長,小女子還有許多問題……”池扶楹想喊住前人。
“待時機到了,自然知曉。”道姑未回身,只笑道:“貧道今日借了他人地界,需得速速離開了。”
“只是,不知您的道號?”
道姑卻揮了揮手,“不足掛齒,不足掛齒。”
那抹灰色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霧中,池扶楹本還想說些什麼,可最後還是沒有問出口。
想來,她終會知道的。
周邊的霧氣開始退去,景色變化,在池扶楹感覺自己馬上要離開的時候,道姑蒼老的聲音又一次傳來。
“屋檐雀鳥戶織勞,鴻鵠白帝橫赤霄。
緣來半世遺昨日,天命昭彰度今朝。”
一晃神,池扶楹發現自己正靠坐在立柱邊,冷蕊與九畹皆伺候在身旁。
剛剛的一切似乎僅是夢魘,恍惚間摸到了手中的東西後,她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幸而,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