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許子宜撲到安王懷中,哭得梨花帶雨,“臣妾實在是擔心二姑娘才將您喊了來,您不會怪罪吧?”
楚朝然不是傻子,皇室正統的教育自然能讓他看出許子宜有表演的成分在,只是他向來寵愛這人,女兒又屬實受到驚嚇遭了罪,所以這些心機倒是無傷大雅。
至於池扶楹,他的想法則很簡單。
人都娶進門了,不過沒圓房罷了。
況且他的這些姬妾,大多也是抬進府一段時間後才與之行了周公之禮,所以今日的離開算不得什麼。
可他沒想過,池扶楹是正妻,怎能與旁人相提並論,平白惹人寒心罷了。
“無妨的,王妃大度,不會在意這些。”
許子宜將自己埋得更深了,似乎很害怕。
只是在一個不明顯的角度,她的嘴角輕輕勾了勾。
二姑娘的高熱雖沒完全退去,但人已平穩了下來,許子宜剛要引着楚朝然去內屋休息,卻聽到侍女來通傳,“王爺、娘娘,王妃娘娘來了。”
“她怎的來了?”許子宜面上一驚,脫口而出。
池扶楹進來後便聽到了這話,但她仿佛沒看到楚朝然與許子宜那般親熱的模樣,略帶焦急的道:“問王爺安,不知二姑娘如何了?”
“安定些了,”楚朝然下意識的回答,而後才皺着眉道:“你怎的過來了?”
“臣妾爲二姑娘的嫡母,自然心憂孩子,換過常服便趕過來了。”
楚朝然見她換了身鵝黃的常服,與剛剛的端莊有所不同,更多了幾分女子的俏麗,不由得心頭一動。
池扶楹並不知道安王此時的心態,確切來說那不重要,她只是焦急的向府醫問道:“二姑娘的高熱可退了?”
府醫不敢不答:“回娘娘,還未退,只是二姑娘剛喝下了藥,想來一會兒便無事了。”
“胡鬧,”池扶楹呵斥了一句,“小兒高熱哪裏是能挺的,二姑娘千金之軀,豈是爾等可以糊弄的?”
同時,她轉頭看向了楚朝然,“王爺莫怪罪臣妾多事,只是臣妾兒時見過一個姐姐,便是生了場高熱後有些癡傻了。雖說二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但你我做父母的不可大意。”
許子宜不算個聰明的,但她隱隱感到被池扶楹占了上風,於是忍不住略帶嘲諷道:“王妃娘娘,您說這些又不能治病。況府醫都說了喝下藥既無礙了,您還是快快請回吧。”
池扶楹不理會許子宜,只仍望向楚朝然,“王爺,臣妾派人請來了大夫,可否允許其與府醫一同看看二姑娘?”
“這是王府,哪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來的?娘娘是何居心?”許子宜指着池扶楹道。
楚朝然剛想同意便被打斷,還沒想好哪方有理時,只聽一個顫顫巍巍的聲音傳來,“王爺、側妃娘娘,老夫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
安王抬眼望去,只見一老者由兩個藥童攙扶而來,隨即認出了此人,他神色一動,“怎的勞煩了鄭院使漏夜前來,實在是罪過了。”
來人正是如今太醫院的院使鄭參,太醫院之首,身居兩朝,醫術了得。
平日裏僅侍奉皇帝一人,如今年歲大了,聖上憐其辛勞,免去了其夜裏的當值。
“不敢當、不敢當,王妃派人來請,言二姑娘病了。”
“這小兒發熱可馬虎不得,只是不知王爺信不信得過老夫的醫術了?”
“您說笑了,本王哪裏會信不過鄭老您,還請爲小女診治。”
不誇張的說,連安王都是鄭院使看着長大的,哪裏有不相信的道理。
鄭院使於是忙了起來,爲孩子把了脈,又在徒弟的幫助下施了針,才顫巍巍的出來復命,“二姑娘的高熱已退去,這次風寒來的凶險,約麼還需注意幾天。”
“切記要精心照顧着,不可再高熱了。”
此時池扶楹已與安王坐在了小榻上,許側妃只能在一旁站着伺候。
池扶楹不理會那人的白眼,只讓人服侍着鄭院使坐在對面,“許是天氣轉涼害的,今日多虧您了。”
“王妃娘娘莫要折煞老夫,二姑娘乃是皇家的子嗣,這都是老夫的分內之事。”
“不過多虧您今日遣人來的及時,這風寒來勢洶洶,若挺到明日,怕是真要不好了。”
安王聽罷心念一動,他本以爲女兒是受了驚嚇,沒想到竟是風寒。
又聽到鄭院使的話,也有些後怕,連忙道謝,“多謝鄭院使,若因小女驚擾了您休息,倒是我安王府的罪過了。”
在大啓朝,王爺的女兒按例到及笄之日才可被封爲郡主。
二姑娘楚華澄雖是安王的女兒,但如今只算白身。
今夜折騰了年邁的院使前來,楚朝然就算是親王,也得主動道謝。
何況鄭院使又言明了其中的凶險,這道謝更加真心。
池扶楹立馬接過話來,“也是我年紀小,一聽二姑娘生病便亂了分寸,只得匆忙尋來大人,還望您海涵。”
鄭院使笑着捋捋胡須,“王爺、娘娘言重了,今日娘娘的一份慈母之心,這才是難能可貴的。”
“況且前些日子娘娘還救了老夫一命,府上的事情老夫更要上心了。”
救人這事說來也巧,崔行簡雖走仕途,崔家卻是世代行醫,崔父又曾任御醫院院判。
因此池扶楹前世便聽聞,鄭院使曾於今年八月自行出門遛彎時摔倒了。
據說因老大夫摔倒的地方偏僻,被救起時已然晚了。
今世,池扶楹在那日尋了個相近的茶肆借口喝茶,身在二樓清楚的看到了老大夫摔倒,於是順理成章的有了救人之事。
二人又與鄭院使寒暄了幾句,楚朝然遣人服侍老大夫在客房歇下,才發覺已過了子時。
“王爺今夜莫要折騰了,不若留宿在林霏閣。”許子宜柔情似水的看着楚朝然。
楚朝然剛想說什麼,只聽池扶楹溫和道:“王爺您同許側妃歇息吧,二姑娘身邊離不了人,臣妾照顧着便好。”
“胡鬧,”楚朝然神色頓了頓,輕聲道:“二姑娘有養母,哪裏能勞煩王妃。”
說罷,安王又吩咐林霏閣衆人務必仔細照顧孩子。
他不傻,知道許子宜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可他寵愛此人,說幾句便罷了。
在同楚朝然離開前,池扶楹戲謔的看了許子宜一眼。
這才只是個開始,畢竟明日,他們還得去向帝後請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