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3
“我不坐了！我要下車！停車！”
電話那頭的媽媽終於慌了。
藥效讓她的聲音聽起來軟綿綿的。
毫無威懾力。
反而像是一種欲拒還迎的撒嬌。
“嘿嘿，上了叔的車，哪有半路下去的道理？”
男人的聲音撕下了僞裝。
變得凶狠又淫邪。
我急得渾身發抖。
“打他！”
我對着手機壓低聲音，“用你的高跟鞋！包！砸他的後腦勺！快！”
“前面有個大拐彎，旁邊是野豬林！那是唯一的機會！”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嘈雜的摩擦聲，像是肉體撞擊在鐵皮上。
“啊！你個臭婊子！敢打老子！”
男人的慘叫聲傳來。
緊接着是刺耳的刹車聲，和重物滾落的聲音。
我不確定是誰滾了下去。
心髒在這一刻仿佛停止跳動。
“喂？喂？”
我對着手機輕聲呼喚。
生怕驚動了正在翻箱倒櫃，找粗麻繩綁我的奶奶。
幾秒鍾的死寂後，聽筒裏傳來了急促的喘息聲，帶着哭腔。
“我......我跳下來了......我的腳好痛......”
“那個壞蛋......那個壞蛋撞在樹上了......”
成功了！
我激動得眼淚差點掉下來。
媽媽逃出來了！
她沒有進村！
“快跑！往山上跑！別走大路！”
我語速飛快，
“看見那棵歪 脖子老槐樹了嗎？往右拐，那是野豬林，雖然危險，但是村裏人通常不敢進去！只有那裏能躲過全村人的搜山！”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媽媽的聲音充滿了恐懼和困惑。
“你怎麼知道那裏有老槐樹？你怎麼知道我有鋼筆？”
我張了張嘴。
那句“我是你女兒”在舌尖滾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我的出生，是媽媽噩夢的具象化。
絕不能讓媽媽知道我是誰。
“我是......我是這裏的山神。”
我撒了一個彌天大謊。
“我看着你長大，看着你上大學。曉曉，別怕，我會護着你。”
“山神？”
媽媽愣住了。
隨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山神顯靈了，求求你救救我......”
就在這時。
一股巨力把我從床底拖了出來。
粗糲麻繩勒住了我的脖子。
奶奶猙獰的臉湊到了我面前。
“小畜生。藏什麼呢？拿出來！”
見又是通話中的手機。
奶奶混濁的眼睛瞪得像銅鈴。
“小畜生，幾次三番了！你到底再跟誰打電話？！給我拿來！”
奶奶死命地掰我的手指。
我死命地攥着不放。
不能給！
給了，媽媽就斷了聯系！
媽媽還在野豬林邊上。
媽媽還沒脫險呢！
“啊——！”
奶奶竟然直接掰斷了我的手指。
劇痛讓我瞬間脫力。
奶奶搶過手機。
屏幕上面，還顯示着“通話中”。
奶奶把手機湊到耳邊。
電話那頭，媽媽正帶着哭腔祈禱：“山神大人，我聽見狗叫了，是不是他們帶狗追來了......”
奶奶表情凝固了。
她轉頭，目光疑惑地看向豬圈媽媽的方向。
“這聲音、這聲音是瘋婆娘的？”
“不對......”
“這是年輕時候的瘋婆娘......！”
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完了。
十年前的媽媽，被奶奶發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