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歡帶着二十五歲的大腦歸來,仍無法戰勝數理化三戰神。
這真的很可怕,她只是打了個盹,醒來黑板上就出現許多詭異的數字和英文字母。
這些東西組合在一起,居然人類能看懂的嗎?
祝歡只是掃了一眼就要暈過去了。
她努力自己做了兩天作業,動用小猴搜題和作業幫等多種外掛也無濟於事。
正逢周末,給了祝歡緩沖的時間,她能好好想想以後怎麼辦。
祝歡做了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媽,”她沉痛地給葉玲打電話,“給我報個補習班吧。”
葉玲見了鬼似的,從廠裏趕回來。
又是探她腦門,又是拿了溫度計出來,作勢要給祝歡測測。
不怪她反應這麼大,祝歡是誰?從小到大最害怕上學的危險分子。
要是給她一包炸藥,她恨不得炸了學校。
高一第一學期祝歡也是個每天上學前都很絕望的純恨戰士。
也就是第二學期,有了喜歡的人,去上學都有勁了,才沒那麼恨。
葉玲做夢也想不到,這麼怕上學的一個人,居然有主動提出要補習的一天。
要不是祝歡的體溫正常,她肯定要以爲她發燒了。
“怎麼了?”葉玲小心翼翼問,“學校裏有人笑話你成績差嗎?”
祝歡義正辭嚴:“和別人沒關系,從現在開始我要發奮圖強努力學習,不給你和爸爸丟臉。”
葉玲臉上流露出懷念的神色。
“你小的時候也說過這話,那時你才上三年級。”
“你說要考個雙百回來給我和你爸長臉,堅持學習了三天就放棄了。”
葉玲感慨她女兒實在有大帝之資,寵辱不驚進退有度,不整死要面子活受罪那一套。
祝歡:……
葉玲的效率很高。
祝歡剛說要找個全能的家教來一對一輔導,她轉頭就去打電話找人解決這事。
“插花課還上不上呢?”片刻後,葉玲掛了電話問她。
要是都上,祝歡就太忙了,本來周末只有這兩天假。
葉玲實在心疼她跑來跑去的。
“聽兩節課我就不上了,定金都交了,不聽怪可惜。”
祝歡不免暗罵自己實在有病,許雲深一句淑女,她又是搭錢又是費力,就爲討他一句好。
葉玲和插花老師商量,原本這周六、下周六兩節課,提前到這周六周日兩天上完。
祝歡過去的時候特意讓司機停在之前見到陳序淮擺攤的路口,卻沒找見他的身影。
兩天很快過去。
周日去的晚,下課已經傍晚了。
和刻薄的插花老師告別,祝歡又一次繞路來到那個路口。
陳序淮擺攤的地方已經占了別人。
祝歡覺得納悶,下車去問旁邊的攤主。
“之前在這裏在那個男的,”她伸出手,在自己頭上比劃了比劃,“這麼高,有點瘦,皮膚挺白那個,他不擺了嗎?”
隔壁攤主探頭看了看,“好幾天沒見着他了,好像不擺了。之前他一到晚上準會出來,放假就擺全天的。”
祝歡遲緩地“哦”了一聲。
“沒準有別的掙錢的法子了呢?”攤主道,“他一天也掙不了什麼錢,還費勁。誰樂意幹呀?”
帶着工具和板凳,巴巴地坐半晌,等着有人來找他,就和等老天爺賞飯吃一樣。
十七歲的陳序淮很沉默,不會尋求幫助,這也許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掙錢辦法。
不用像在便利店打工那樣時時刻刻守着店裏,他可以自己調整出攤收攤的時間,以便家裏有事趕回去。
畢竟陳序淮不知道陳敬會不會又鬧出什麼幺蛾子。
他有時回家早了沒在外面吃飯,看到家裏沒可吃的東西就打給陳序淮,喊他回家做飯。
陳序淮沒辦法,他敢不從,陳敬就敢對陳康下手。
要麼打陳康,讓陳序淮隔着手機屏幕聽見他細小的啜泣聲。
要麼威脅他,他弟弟的命在那個名爲父親的男人手裏。
祝歡有些沮喪的回家了。
原本想和陳序淮再來一場偶遇的,正好拉近一下關系。
她的物理作業還一筆沒動,實在不會寫,急需有人借她抄一下。
回家後,葉玲告訴她,找到合適的家教了。
價格算是劃算,重要的是那邊願意周六日跑過來一對一輔導。
葉玲找的中間人着重提了這位大小姐脾氣大得很,發起火來六親不認的,要家教一定謙遜,不要說教,也不許忤逆她。
家教和個軟包子似的,無論怎麼要求都應了下來。
一定謙卑、恭敬、忍耐、不跑路。
祝歡人都麻了。
葉玲沒意識到什麼,只覺得這都是應該的。她女兒總不能在家教那兒還受委屈。
“這是在給家教做服從性測試嗎?”祝歡問,“說的我和個十惡不赦的煞神一樣。”
葉玲用那種“你難道不是嗎”的眼神看着她。
好吧,好吧。祝歡承認自己之前確實如此,待人傲慢。
要是換了之前的她,早提出和找傭人一樣的要求了。
祝建軍出差,以容城商會副會長的身份去參加鄰城的會議了,葉玲只給他發消息說了祝歡要改邪歸正的好消息。
兩口子相互恭喜了兩句。
祝建軍吞吞吐吐的,到底是沒和葉玲說,他二弟和妹妹私底下來找過他的事。
祝建國就上回飯桌上的事道歉了,想讓祝建軍和葉玲說一聲,把他們都安排進葉玲的廠子上班,不求當個小領導,能坐辦公室就行。
祝建軍總覺得,要是真和葉玲說了,葉玲能把他扇死。
人不能這麼拎不清。
他便沒提。
葉玲也沒問祝建國他們怎麼樣了。
兩個人很有默契的把這件事揭過去,就像從沒發生過。
——
周一剛到班,祝歡急吼吼的掏出寫了一半的物理作業。
慚愧慚愧,昨晚寫了一半就頭暈眼花,祝歡原本打算先睡覺,早晨早點起來補。
結果設了兩個鬧鍾都沒聽見,完美睡過頭。
她前桌的王嘉茗還沒來。
就連抄作業都不知道抄誰的。
同桌位置倒是坐了人,祝歡餘光瞄了陳序淮兩眼。
他很平淡地在看卷子,不知道爲什麼,每分每秒陳序淮好像都有自己要忙的事。
他像一塊表,一直往前跑,沒有停息的時候。
更不存在像祝歡這樣開小差的摸魚。
“同桌。”祝歡小聲喊他,“同桌?同桌?你在嗎?”
陳序淮掀起眼皮,嗓音冷冷的。
“不在。”
真是問了一句廢話呀!祝歡反應過來,他要是不在的話,座位上就沒人了。
只能怪陳序淮存在感太低了。
“你的物理作業能不能借我抄抄?”祝歡原諒了他的冒犯,“很快就好,拜托拜托。”
陳序淮想拒絕的。
但她拖長了尾音,央求似的雙手合十,水汪汪的眼睛無辜地盯着他。
仿佛只要陳序淮說出一個“不”字,祝歡就會原地假哭出來。
他抿唇,冷着臉從書包裏翻出物理作業遞了過去。
少有的寫了作業的時候,還正巧被她撞上。
瞎貓碰見死耗子。
祝歡大喜:“你人真好!”
好景不長。
餘光看見前桌坐了人,王嘉茗姍姍來遲。
祝歡頓時抬起頭,把陳序淮的作業還了回去:“不用麻煩你了,我抄茗姐的。”
她茗姐聞言扭頭,大喇喇把作業丟了過來:“快抄,我昨天打遊戲上頭了,大半夜才寫完。”
姐友妹恭,相互謙讓。
祝歡關心了兩句她的戰績,得到王嘉茗憤懣的回復。
“隊友沒一個是人。”
無人在意的角落,陳序淮攥着自己作業的一角,眼睫垂下遮住了眸裏的情緒。
他只是下位替代嗎?
陳序淮的臉色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