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九安又看了一眼臉頰緋紅,垂着眼睫不敢看他的姜姒。
心頭那股陌生的躁動又升騰起來。
他丟下一句“走路看着點”,便轉身幾乎是同手同腳地快步走回了書房。
姜姒看着他略顯倉促的背影,抬手輕輕按了按自己還在發燙的臉頰,又摸了摸剛才被他攬過的腰間。
那裏似乎還殘留着灼熱的溫度。
心口像是揣了只小兔子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書房裏謝九安對着攤開的兵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眼前反復回放着剛才姜姒倒在他懷裏時,那雙受驚溼漉漉的眼睛,和她臉頰緋紅連脖頸都染上粉色的模樣。
還有……她腰肢那柔軟的觸感。
太細了,他一只手臂幾乎就能圈過來。
怎麼會有人這麼軟,這麼……脆弱?
他煩躁地合上書在書房裏踱步。
那種想要靠近,又不知該如何靠近;想要觸碰又怕把她碰壞了的矛盾感覺,讓他心煩意亂。
他走到窗邊看着院子裏,姜姒已經在丫鬟的陪伴下回了房,只留下那株玉蘭樹在風中輕輕搖曳。
他忽然又想起周文瑾說過的話——“女人要是不得夫君疼愛心裏難免委屈……”
疼愛……
怎麼樣才算疼愛?
給她帶吃的,送她簪子,扶住她……
這些算嗎?
他擰着眉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惑,這比他面對最復雜的軍陣圖還要讓人頭疼。
——
自從花園那“意外”一抱之後,謝九安覺得,他和姜姒之間似乎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具體哪裏不一樣,他說不上來。
她依舊話不多依舊溫順恭敬。
但偶爾在他看她的時候,她會不再像以前那樣立刻驚慌地移開目光。
而是會與他對視一瞬,才微微紅着臉低下頭。
她開始習慣他帶回來的各種零嘴,有時甚至會在他放下東西時,輕聲問一句“夫君今日去軍營可還順利?”。
雖然他只是簡短地回個“嗯”或者“還行”,但那種有人過問有人等待的感覺,讓他覺得……還不賴。
這日晚膳後,姜姒沒有立刻回內室做針線,而是猶豫了一下,輕聲道:“夫君,過兩日……是母親的生辰。”
謝九安端着茶杯的手一頓。
母親柳氏的生辰?
他好像……確實忘了。
往年他要麼在軍營,要麼跟周文瑾他們混在一起,很少特意記這些。
“嗯。”他應了一聲,看向她,“你準備了什麼?”
姜姒從瑤琴手中接過一個包袱,打開裏面是一件做工極其精致的鬆鶴延年紋樣的刺繡插屏,針腳細密配色雅致一看就花了極大心思。
“妾身繡了一幅插屏,聊表心意。”她輕聲說道,帶着點不確定,“不知……母親是否會喜歡。”
謝九安看着那幅顯然耗時良久的繡品,又看看她眼下淡淡的青影,想必是爲了趕工熬了夜。
他心頭莫名地軟了一下。
“她會的。”他說道,語氣是難得的肯定。頓了頓,他又道,“屆時我同你一起去。”
姜姒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隨即溫順點頭:“是。”
到了柳氏生辰那日,謝九安果然沒有去軍營,陪着姜姒一同去了柳氏居住的“靜心苑”。
柳氏見到兒子一同前來,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當她看到姜姒奉上的那幅刺繡插屏時,更是微微動容。
她自己是懂女紅的,看得出這繡品費了多少功夫絕非敷衍之作。
“你有心了。”柳氏對姜姒的態度,難得地和緩了幾分。
謝九安站在一旁,看着姜姒因爲柳氏一句肯定而微微亮起的眼眸,心裏那種輕飄飄的感覺又來了。
他甚至破天荒地留在靜心苑,陪着柳氏說了幾句話,雖然大部分時間還是柳氏問他簡短地答。
從靜心苑出來回錦墨堂的路上,兩人一前一後走着。
春日傍晚的風帶着暖意吹拂着姜姒的裙擺。
走在前面的謝九安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
跟在他身後的姜姒差點撞上他,連忙止步有些茫然地抬頭看他。
謝九安看着她被晚霞映得微紅的臉頰,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巧的油紙包遞給她。
“給。”
姜姒接過打開一看,是幾塊做成小兔子形狀的奶白色糖糕看起來憨態可掬。
“回來時看到的。”謝九安語氣依舊沒什麼起伏,目光卻落在她臉上帶着一絲幾不可察的期待。
姜姒看着手心裏那幾只可愛的“小兔子”,又看看面前身形高大、與這精致小點心格格不入的謝九安,心頭最柔軟的地方像是被輕輕戳了一下。
她拈起一塊小口咬了一下,濃鬱的奶香和清甜在口中化開。
她抬起頭對着他,露出了一個清淺卻真實的笑容,眼角微微彎起像兩彎新月。
“很甜。謝謝夫君。”
晚霞漫天將她那抹笑容映襯得格外動人…
謝九安看着她的笑容,只覺得心頭像是被什麼東西滿滿地填滿了。
一種從未有過的陌生的滿足感和悸動席卷了他。
他愣愣地看着她一時間竟忘了反應…
原來,她笑起來……這麼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