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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扶春彷徨失措地回了寢宮。
不多時,燕華璋就派人來傳話,讓她給方盈做貼身侍女,直到出嫁。
方盈從母家帶來的教習嬤嬤,連夜過來訓話。
“姑娘既然給太子妃當侍女了,繼續住着東宮最好的宮殿,就不合禮儀了,收拾一下,今夜就搬到偏殿去。”
“侍女的吃穿用度規格,皆不能越過主子,姑娘宮裏的東西,我們就拿走了。”
“從前伺候姑娘的宮人,即日起全部歸入春華殿,供太子妃驅使。”
“來人,把扶春姑娘身上的華服脫下來。”
“......”
孟扶春被一群人死死按住,衣裙和首飾被扒了下來,寢宮也很快被搬空。
天明時,她僅穿了件薄薄的裏衣,被扔進一座長滿雜草的荒廢偏殿。
渾身又青又紫的她,神情恍惚地趴在冰涼的地磚上,覺得一切都是如此可笑。
笑着笑着,就哭了。
九歲那年,燕華璋曾同她說,她雖沒有被正式冊封,但有他在,她的身份就比公主還要尊貴。
這些年,連皇子公主們都要禮讓她三分。
可是,他輕飄飄一句話,就把她變成了人人可欺的侍女。
他還說,她只是一介孤女......
如果當初父親沒有拿命救他,她又怎麼會淪落成孤女呢?!
偏殿的門不知被誰鎖了。
孟扶春獨自一人被關在殘破的偏殿裏,沒有食物,沒有水,更沒有棉絮被褥。
從天明到天黑,根本沒有人來管她的死活。
入夜後,偏殿的門才被打開。
方盈挽着燕華璋的胳膊,表現得很關心——
“扶春,你還好麼?我一整日沒瞧見你,剛得知你被送來學規矩了,就央求殿下帶我來看你。”
“奶娘她對你並沒有惡意,只是在用她的方式教你,想幫你變得更好。”
“我從太後那兒回來,特地給你帶了供佛後撤下的素齋,當是賠罪了,你可一定要吃呀。”
沾染着不少香灰,帶着香火味、餿味的剩飯剩菜,被擺在孟扶春腳邊的地上。
她又冷又餓,可心卻更寒涼。
她蜷縮成一團,抬頭看向面無表情的燕華璋。
視線相對的那一刻,燕華璋眼神閃躲了一下,卻又很快恢復了正常。
“不要拂了太子妃的好意,吃。”
他的語氣,冷漠而又不可抗拒。
孟扶春知道,這碗餿飯,她非吃不可了。
她垂下眉眼,咽下淚和屈辱,跪地重重磕了個頭,啞聲:“多謝太子妃賞賜。”
她話音剛落下,方盈的奶娘宋嬤嬤就厲聲責罵:“沒規矩的東西!跟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說話,要自稱奴婢。”
孟扶春渾身微震,聲音又啞了幾分:“奴婢多謝太子妃賞賜......”
從她的視線看去,只能看見燕華璋繃得發白的下頜線。
方盈依偎在燕華璋懷裏,嬌聲嗔怪:“奶娘,您怎麼跟扶春說話的?扶春是殿下嬌養着長大的,和旁人不同,你切勿對她太嚴厲了。”
宋嬤嬤立刻就扇了自己一個耳光:“老奴一時口快,老奴該死。”
“夠了!”
燕華璋眉眼冷若冰霜,眸光森寒地落在孟扶春身上:“規矩學不好,如何伺候好太子妃?”
“你就待在此地禁足思過,沒有孤的命令,不準離開。”
孟扶春錯愕抬頭。
禁足?
他那麼聰明,明知道方盈的人要凌虐折辱她,卻還是把她關在這裏。
他從前說要許她永遠自由快樂的話,都是騙她的!
孟扶春忍着淚,又磕了個頭:“奴婢謹遵太子殿下口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