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子，給朕殺了她！”林落雪（承）驚魂稍定，眼中殺機凜冽，厲聲下令。
“陛下不可！”林雨立刻上前一步，沉聲道，“此女固然該殺，但眼下更應將其生擒，嚴加審訊，揪出幕後主使，查清她在宮中是否還有同黨！”他並非不恨師姐的刺殺，只是念及同門情誼和被蒙蔽的真相，終是不忍看她就此殞命。
“言之有理。”林落雪（承）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恢復了帝王的冷靜，“把她押入天牢，嚴刑拷問！”
“遵旨！”紅鸞早已取來繩索，動作利落地將宮女雙手反剪捆縛。
恰在此時，殿外傳來沉重的甲胄碰撞聲，一隊禁衛軍終於趕到。
爲首的將領王勇單膝跪地，聲音洪亮卻難掩惶恐：“末將王勇救駕來遲！請陛下降罪！”
“事發突然，情非得已。你能帶人趕來，已屬不易。”林落雪（承）揮了揮手，目光掃過滿地狼藉與屍首，語氣沉凝，“將她押入天牢，嚴加看管！務必撬開她的嘴！”
“是！”王勇領命，起身揮手，“帶走！”
幾名甲士上前，從紅鸞手中接過被縛的宮女。林雨這才緩緩放下一直抵在師姐咽喉的含光劍。
宮女——寧瑤，即便被押解着經過林雨身邊，仍猛地側過頭，那雙眼睛如同淬了毒的匕首，死死釘在林雨臉上，充滿了刻骨的恨意與不解。
‘林雨！你這叛徒！縱是化作厲鬼，我也絕不放過你！’她心中怨毒地嘶吼着。
很快，寧瑤被押走，御書房內只剩下濃重的血腥味和遍地侍衛的屍身，死寂得令人窒息。
“小林子，”林落雪（承）的目光轉向林雨，帶着審視，“你與那刺客……相識？”
“是，陛下。”林雨坦然迎上她的視線，“她是我師姐寧瑤。與我一樣，都是被那百花谷谷主柳眉所蒙蔽的可憐人。望陛下……將此案交由小的來查辦。”
“紅鸞，”女帝不再看林雨，對一旁的紅鸞下令，“立刻清理此地！”
“遵命！”紅鸞領命，迅速安排人手。
“小林子，隨朕去寢宮。”林落雪（承）說完，轉身大步走出御書房，步履急促，帶着劫後餘生的緊繃。
林雨默默跟上，兩人並肩而行，一路沉默。身後是沉重而警惕的侍衛腳步聲。
抵達女帝寢宮外，林落雪（承）停下腳步，聲音冰冷威嚴：“傳朕旨意：無令擅入者，殺！靠近者，同罪！”
“謹遵聖諭！”殿門外，一身青色勁裝、面容冷峻的女侍衛青鸞肅然應命，揮手間，精銳侍衛已將寢宮圍得水泄不通。
林雨隨女帝步入殿內。厚重宮門關閉的瞬間，林落雪（承）仿佛瞬間被抽去了所有支撐帝王的力氣，僞裝崩塌。
她猛地轉身，帶着哭腔撲進林雨懷中，身體微微顫抖：“雨哥！剛才……剛才我真的以爲自己要死了……好可怕……”
“雪兒不怕，有我在，定護你周全。”林雨心中一軟，輕撫着她的背脊，柔聲安撫。
“對了，”林落雪（承）從他懷中抬起頭，淚眼朦朧，“你方才說，那刺客是你師姐？”
“正是。”林雨點頭，“上次在地牢，本欲將我這六年的遭遇告知於你，可惜被皇後娘娘打斷了。”他扶着她在軟榻邊坐下。
“現在可以說了，”她緊握着他的手，像是尋求支撐，“這裏……無人能擾。”
聽她此言，林雨心中微動，竟生出幾分旖旎念頭，一把將她抱起輕輕放倒在寬大的龍榻之上，俯身便要吻下。
“雨哥！”林落雪（承）又羞又急，雙手抵住他胸膛，“你做什麼呢！”
“你帶我來寢宮，屏退左右……我還以爲……”林雨有些尷尬地停住動作。
“你呀！整日裏就想着……那種事！”林落雪（承）嗔怪地瞪他一眼，臉頰飛紅，側過臉去，聲音細若蚊呐，“……雨哥放心，待……待朝局穩固，我……我便給你。”說到最後，已是羞不可抑。
林雨心中一蕩，但也知此時非纏綿之際。他收斂心神，正色將這些年經歷細細道來：六歲如何被百花谷谷主柳眉擄走、封印記憶、灌輸仇恨，最終被派來刺殺“狗皇帝”，幸而天意使然，不久前恢復了記憶。
“雪兒，”林雨神色凝重，“我師姐寧瑤，只怕也和我一樣，被那柳眉——前朝餘孽蒙在鼓裏，當成了棋子！”
“你想讓朕……放了她？”林落雪（承）的聲音陡然轉冷，方才的脆弱瞬間消失。
“並非直接釋放，”林雨連忙解釋，“只是求陛下允我查清此案真相，待水落石出，若她真是受騙……”
“絕無可能！”林落雪（承）猛地從榻上起身，幾步走到殿中，背影挺直，帝王威嚴盡顯，話語擲地有聲，“行刺天子，乃十惡不赦之死罪！無論有何緣由，都不可饒恕！否則，我大梁國威何在？法度何存？！”
“今日召你前來，本是爲商議暗影門刺殺皇後一事！他們敢動皇後，明日就敢弑君！如今又多了這百花谷！”她轉過身，目光銳利如刀，“這兩股逆賊，都需鏟除！”
“這……”林雨皺眉，“暗影門要查，百花谷亦不能放過。只是師姐一案，懇請陛下……”
“查清之後呢？”林落雪（承）打斷他，語氣冰寒刺骨，“若她真如你所言，也是被蒙蔽的可憐蟲，你便要朕赦免一個意圖弑君的刺客？饒她一命？”
“是！若真相如此，我求雪兒網開一面！”林雨直視着她。
“此事絕無可能！”女帝斬釘截鐵，眸中怒火翻涌，“林雨！你有能耐，便去劫天牢！去劫法場！看是你的劍快，還是朕的鍘刀快！”
“可是，雪兒……”
“朕乏了！”林落雪（承）猛地拂袖背過身去，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疲憊與決絕，“退下！”
“雪兒……”
“朕讓你退下！！！”她驟然爆發出一聲蘊含無盡壓力與悲憤的怒吼，震得殿內燭火都搖曳起來。
林雨看着她劇烈顫抖的肩背，最終無奈地拱手，沉聲道：“……臣，告退。”他轉身，步履沉重地退出了寢殿。
厚重的殿門緩緩關閉，隔絕了內外。
當門閂落下的輕響傳來，林落雪（承）強撐的脊梁瞬間垮塌。
她撲倒在冰冷的龍榻上，將臉深深埋入錦被之中，壓抑的痛哭聲再也無法遏制，撕心裂肺地回蕩在空曠的寢殿裏。
“雨哥……你可知……朕有多難……你懂嗎……你根本不懂……”淚水迅速洇溼了明黃的錦緞，那泣血的低語，充滿了帝王的孤獨與無助。
這樣的崩潰，她早已記不清是第幾次了。
不知過了多久，哭聲漸漸止息。
她坐起身，用袖子狠狠擦去臉上的淚痕，對着妝台的銅鏡，深吸一口氣，重新挺直了背脊。
鏡中映出的，又是那個沉穩、威嚴、不容置疑的大梁皇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