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據。
這兩個字, 像兩座大山, 壓在了祁同偉面前。
說實話, 他還真有點虛。
系統這玩意兒, 就在他腦子裏, 怎麼拿出來當證據。
總不能讓他開顱吧。
再說了, 就算開了, 估計也找不到一個叫“系統”的芯片。
祁同偉表面上不動聲色, 大腦已經開始瘋狂運轉。
他看着對面國字臉那張“你接着編”的表情, 心裏也是一陣吐槽。
大哥, 我都這麼坦白了, 你就不能給點信任嗎。
非要走流程是吧。
行。
“證據, 有。”
祁同偉緩緩開口, “但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那種實物證據。”
“它更像是一種……知識, 或者說, 藍圖。”
國字臉和眼鏡男對視了一眼, 沒說話, 示意他繼續。
“我需要紙和筆。”祁同偉說。
國字臉沒有猶豫, 沖着牆角的一個監控探頭點了點頭。
很快, 房間的門被打開, 一個工作人員遞進來一個文件板, 上面夾着一沓A4紙, 還有一支筆。
東西放在桌上, 工作人員又退了出去。
整個過程安靜得像一場啞劇。
祁同...偉拿起筆, 掂了掂。
好家夥, 這感覺, 夢回高考考場啊。
他深吸一口氣, 在腦子裏對系統下達了指令。
“系統, 調出一些能拿出來當證據, 但又不至於泄露核心機密的基礎理論或者公式。”
【正在檢索……】
【已爲您篩選出三項入門級概念信息。】
下一秒, 祁同偉的腦海裏, 浮現出三段復雜到讓他頭皮發麻的信息流。
一段是一串長得看不到頭的分子式。
一段是密密麻麻的代碼。
還有一段, 是一組看起來像是物理公式, 但每個符號他都認不全的玩意兒。
我去。
這玩意兒是入門級。
祁同偉感覺自己的九年義務教育受到了侮辱。
算了, 反正他就是個復印機。
照着抄就完事了。
他低下頭, 開始在A4紙上書寫。
沙沙, 沙沙。
安靜的審訊室裏, 只剩下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
對面的國字臉和眼鏡男都坐直了身體, 目不轉睛地盯着祁同偉的筆尖。
一開始, 他們以爲祁同偉會寫一些文字性的描述。
結果, 祁同偉第一個寫下的, 就是一個極其復雜的化學分子結構圖。
那結構, 扭曲, 盤旋, 復雜得像一座微縮的迷宮。
國字臉皺起了眉。
他看不懂。
眼鏡男也推了推眼鏡, 鏡片下的眼神充滿了困惑。
他也看不懂。
祁同偉寫完分子式, 換了一張紙, 開始寫代碼。
那不是C語言, 不是Java, 不是他們已知的任何一種編程語言。
那些字符和邏輯結構, 陌生而又帶着一種詭異的和諧感。
最後一張紙。
祁同偉寫下了一組物理公式。
當他落下最後一個符號時, 他自己都長出了一口氣。
累。
太累了。
抄作業比自己寫還累。
他把三張寫滿了東西的紙, 推到了桌子中間。
“這就是證據。”
“第一張, 是一種常溫超導材料的分子式。”
“第二張, 是一段人工智能的底層算法邏輯。”
“第三張, 是關於空間曲率驅動的其中一個基礎公式。”
“我不是科學家, 我只能復刻出這些最基礎的碎片。但我想, 對於真正的專家來說, 這些碎片, 足夠了。”
國字臉看着那三張紙, 沉默了。
眼鏡男也是。
房間裏的空氣, 再次凝固。
過了很久, 國字臉才拿起那三張紙, 小心翼翼地, 像是拿着三張隨時會爆炸的符咒。
他站起身。
“你在這裏等着。”
說完, 他和眼鏡男拿着東西, 轉身離開了審訊室。
門, 再次被關上。
房間裏又只剩下祁同偉一個人。
他靠在椅子上, 閉上了眼睛。
接下來, 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是騾子是馬, 就看國家頂尖的科學家們, 識不識貨了。
……
與此同時。
京城, 某處不對外公開的秘密研究所內。
燈火通明。
一群頭發花白, 年紀最輕的都超過六十歲的老人, 正圍着一張會議桌, 看着投影幕布上的三張圖片。
正是祁同偉寫下的那三張紙的高清掃描件。
氣氛, 有點詭異。
“老李, 這東西, 國安那邊送來的, 說是十萬火急, 讓我們馬上組織人分析。”一個穿着中山裝, 看起來是負責人模樣的老人, 對着主位上一個頭發全白的老者說道。
被稱作李老的老者, 是國家科學院的泰山北鬥, 物理學界的定海神針。
李老扶了扶老花鏡, 看着屏幕上的東西, 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胡鬧。”
“這分子式畫得亂七八糟, 根本不符合現有的化學鍵理論。”
“還有這段代碼, 什麼亂七八糟的語法, 編譯都通不過。”
“最離譜的是這個, 曲率驅動。我們連理論基礎都還沒摸透, 他公式都寫出來了。這是寫科幻小說呢。”
會議室裏響起一陣附和聲。
“就是, 國安那邊是不是被人騙了。”
“這東西看着就像是民科的臆想。”
“浪費我們時間。”
負責人有點尷尬, 咳嗽了一聲。
“咳, 國安那邊說, 事關重大, 讓我們務必認真對待。”
李老哼了一聲, 雖然不滿, 但還是指了指屏幕。
“分組吧。”
“搞化學的, 去分析那個分子式。”
“搞計算機的, 去研究那段代碼。”
“剩下的, 跟我一起算這個破公式。”
“我倒要看看, 能搞出什麼名堂來。”
一群國寶級的科學家, 就這麼被趕鴨子上架, 開始研究這三張看起來像是天書的東西。
研究化學的那一組, 很快就遇到了麻煩。
“不行啊, 這個碳鏈的結構太詭異了, 能量上根本不可能穩定存在。”
“等等, 如果我們假設一種新的粒子參與了鍵合呢。”一個年輕點的研究員突然說。
“什麼新粒子, 瞎想。”
“不, 你看, 如果這裏引入一個帶有負一又三分之一電荷的亞誇克模型, 整個結構……好像, 好像就穩定了。”
整個化學組, 瞬間安靜了下來。
計算機組那邊, 也炸開了鍋。
“這代碼不是給計算機看的, 它的邏輯……更像是給量子計算機, 不, 比量子計算機更底層的某種計算機器準備的。”
“天啊, 你們看這個算法, 它竟然能做到在無限維度下進行數據糾纏態的定義。”
“這不是算法, 這是神諭。”
而動靜最大的, 是李老所在的物理組。
一開始, 李老還是一臉不屑, 拿着筆在白板上演算。
算着算着, 他的表情就變了。
從不屑, 到凝重, 再到震驚。
他筆下的速度越來越快, 白板上的公式越來越多。
周圍的人, 已經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了, 只能呆呆地看着。
突然。
“啪嗒。”
李老手裏的白板筆, 掉在了地上。
他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呆呆地看着滿滿一白板的演算結果。
“李老, 您怎麼了。”旁邊的助手連忙問道。
李老沒有回答。
他緩緩地轉過身, 看着會議室裏的所有人, 嘴唇在顫抖。
“它……它是對的。”
“這個公式, 它竟然是真的。”
“它完美地統一了廣義相對論和量子力學在一個極小的奇點模型裏。”
“這不是科幻。”
李老的聲音帶着哭腔。
“這是我們做夢都想找到的, 通往宇宙真理的鑰匙啊。”
整個會議室, 死寂一片。
下一秒, 負責人猛地抓起桌上的紅色保密電話。
“給我接國安最高指揮中心。”
“對, 馬上。”
“告訴他們, 那份資料的來源, 必須不惜一切代價保護起來。”
“不, 不是保護, 是供起來。”
“他的價值, 超越我們所有人, 超越這個國家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