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雨總來得猝不及防，晚自習結束的鈴聲剛落，豆大的雨點就砸在了一號教學樓的玻璃窗上，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像無數顆小石子在敲打。許星辰收拾書包的手頓了頓，下意識看向身邊的姜雨晴——果然，對方正盯着窗外的雨幕，眉頭輕輕皺了起來，手指還在口袋裏反復摸索，顯然是在找傘。
“糟了，我沒帶傘。”姜雨晴收回手，語氣裏帶着點懊惱，“早上看天氣好好的，還以爲不會下雨，早知道就聽你的，把傘放進包裏了。”她說着，還輕輕拍了下自己的口袋，像是在確認傘真的沒帶。
許星辰的心跳悄悄漏了一拍，指尖攥着書包帶的力度鬆了些——其實她早就料到姜雨晴會忘帶傘。自從上次雨夜裏姜雨晴感冒後，她就把那把藍色的折疊傘放進了常用的帆布包，每天出門前都會檢查一遍，就怕再遇到這樣的天氣。
“我……我帶了。”她從書包側袋裏拿出那把傘，藍色的傘面印着細碎的白色小雛菊，是她特意選的款式——姜雨晴說過，她喜歡這種清新的小圖案。傘骨輕輕撐開時，發出“咔嗒”一聲輕響，像給兩人撐起了一個小小的避風港。
“太好了！”姜雨晴眼睛一亮，自然地伸手挽住許星辰的胳膊，“那我們趕緊回去吧，我聞着雨裏的風都覺得冷，再待一會兒肯定要凍僵了。”
兩人並肩走進雨巷，青石板路已經積了淺淺一層水，每走一步都會濺起細小的水花。許星辰握着傘柄，悄悄把傘往姜雨晴那邊推了推——她注意到姜雨晴今天穿的是薄款的牛仔外套，袖口還卷着，要是被雨淋到，肯定會冷。可剛推過去沒幾秒，姜雨晴就察覺到了，伸手把傘往回拉了拉，指尖不小心碰到了許星辰的手背，帶着點微涼的溫度。
“你往我這邊靠點，傘都歪到我這兒了。”姜雨晴的聲音裹在雨聲裏，格外溫柔，“你比我怕冷，上次淋了點雨就咳嗽了好幾天，可不能再凍着了。”
“你也會感冒的。”許星辰小聲反駁，又把傘往姜雨晴那邊推了推。她知道姜雨晴看似活力滿滿，其實體質不算好，上次雨夜裏感冒，鼻塞了整整一周，連街舞社的排練都沒能參加。
兩人就這樣你來我往地推傘，傘面在中間晃來晃去，偶爾有調皮的雨點從傘沿漏下來，落在兩人的衣領上。忽然，許星辰腳下被一塊凸起的石板絆了一下，身體下意識往旁邊倒去，剛好靠在了姜雨晴的肩膀上。
“小心點！”姜雨晴趕緊扶住她的胳膊，掌心傳來溫暖的力度。許星辰的臉頰貼在姜雨晴的肩膀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身體的溫度，還能聞到她頭發上淡淡的檸檬洗發水香味——是姜雨晴上周剛換的牌子，她說這個味道聞着讓人心情好。
心跳瞬間快了起來，像有只小兔子在胸腔裏亂撞。許星辰趕緊直起身，小聲說了句“謝謝”，耳朵卻悄悄紅了。她不敢看姜雨晴的眼睛，只能低頭盯着腳下的水窪，卻在心裏悄悄盼着——要是能多靠一會兒就好了。
雨越下越大，原本淺淺的水窪慢慢匯成了水流，順着青石板路的縫隙往下淌。姜雨晴走得急，沒注意到路邊一個較深的水坑，一腳踩了進去，黑色的帆布鞋瞬間被雨水浸透，鞋裏灌滿了水。
“哎呀，我的鞋子！”姜雨晴停下腳步，皺着眉抬起腳，雨水順着鞋縫往下滴，“這下完蛋了，鞋子全溼了，穿着肯定不舒服。”她語氣裏帶着點無奈，還輕輕跺了跺腳，想把鞋裏的水抖出來，卻只是濺起更多的水花。
許星辰也跟着停下腳步，沒等姜雨晴反應過來，就蹲下身，伸手想去碰她的鞋子：“我幫你看看，能不能把水倒出來，這樣穿着能舒服點。”她的指尖剛碰到溼冷的帆布鞋面，就被姜雨晴拉住了手腕。
“不用，我自己來就好。”姜雨晴也蹲下身，把許星辰的手往回拉了拉，“地上涼，你別蹲太久，會凍到膝蓋的。”她說着，低下頭，開始彎腰倒鞋子裏的水。長長的頭發垂下來，擋住了她的側臉，只能看到她輕輕蹙着的眉頭，還有因爲用力而微微繃緊的下頜線。
許星辰看着她的頭頂，心裏又暖又酸。暖的是姜雨晴總是這樣，不管什麼時候都想着她；酸的是自己只能站在旁邊看着，連幫她倒個水都要被擔心凍到。她悄悄伸出手，想幫姜雨晴把垂下來的頭發別到耳後，可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她怕自己的動作太親密，會被姜雨晴發現異常。
姜雨晴倒完一只鞋裏的水，又換另一只，動作麻利卻帶着點笨拙。許星辰站在旁邊，撐開傘默默爲她擋住雨點，看着她凍得微微發紅的指尖，心裏忽然覺得，這樣的雨天好像也沒那麼討厭——至少，能和姜雨晴一起撐着一把傘，在雨巷裏慢慢走，哪怕只是做些簡單的小事，都讓她覺得很幸福。
終於倒完鞋裏的水，姜雨晴站起身，跺了跺腳，笑着說：“好了，雖然還是溼的，但至少沒那麼沉了。我們趕緊走吧，再不走宿舍就要關門了。”
兩人繼續往前走，傘下的空間本來就小，現在姜雨晴走得慢，兩人的肩膀時不時就會碰到一起。每一次觸碰，都像有電流劃過許星辰的身體，讓她的心跳快一分。她偷偷抬眼，看向姜雨晴的側臉——雨水打溼了她的發梢，幾縷碎發貼在臉頰上，卻一點都不狼狽，反而讓她原本明亮的眼睛顯得更水潤了，像蒙着一層薄薄的霧，有種別樣的好看。
走了大概十分鍾，終於看到了三號宿舍樓的燈光。姜雨晴加快腳步，拉着許星辰往宿舍跑，嘴裏還笑着說：“快到了快到了，終於不用在雨裏凍着了！”
回到宿舍時，兩人的衣服都溼了大半——許星辰的外套肩膀處全溼了，姜雨晴的牛仔外套更是能擰出水來。“我先去洗澡，不然肯定要感冒。”姜雨晴一邊說，一邊拿了睡衣往浴室走，還不忘叮囑許星辰，“你也趕緊找件幹衣服換上，別等我洗完你又着涼了。”
許星辰點點頭，看着姜雨晴走進浴室，才轉身打開自己的衣櫃。她沒先找自己的衣服，反而翻出了一件厚厚的米白色針織外套——這是她媽媽織的，特別暖和，之前姜雨晴感冒時穿過一次，說穿着像裹了個小太陽。她把外套疊好，放在姜雨晴的床鋪上，又找了雙幹淨的棉拖鞋放在床邊，才開始找自己的幹衣服。
浴室的水聲停了，姜雨晴穿着睡衣走出來，頭發還在滴水。她看到床上的針織外套，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這不是你媽媽織的那件外套嗎？你怎麼拿給我了？”
“你剛洗完澡，肯定冷，這件暖和。”許星辰小聲說，不敢看她的眼睛，“你先穿上，別感冒了。”
姜雨晴拿起外套穿上，大小剛好，袖子還能蓋住她的手背。她走到許星辰身邊，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指尖帶着剛洗完澡的暖意：“謝謝你啊星辰，你總是這麼貼心。你也趕緊去洗澡吧，熱水還夠，別等會兒水涼了。”
許星辰的頭發被揉得有點亂，心裏卻像灌了蜜一樣甜。她點了點頭，拿起自己的衣服往浴室走，腳步都比平時輕快了些。
熱水淋在身上，驅散了身上的寒意，可許星辰的心跳卻依舊很快。她滿腦子都是剛才在雨巷裏的場景——兩人共撐一把傘時的靠近，姜雨晴拉住她手腕時的溫度，還有剛才揉她頭發時的溫柔。每一個瞬間都像電影畫面一樣，在她腦海裏反復播放。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還是燙的。鏡子裏的自己，耳朵紅得像熟透的蘋果，眼神裏滿是藏不住的心動。許星辰深吸一口氣，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心裏忽然很清楚——她對姜雨晴的暗戀，已經像雨後的藤蔓一樣，悄悄爬滿了整個心房，再也藏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