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緒被擾,姜頌瀾在如月閣坐了片刻,待姜黎意雙腿換完藥,便返回梨院。
大房那頭,他讓下人去傳了話,便算了事,根本沒過去的意思。
元府的事,軟軟告訴了他,大房想挪用母親嫁妝,簡直癡心妄想。
二房養了蘇掩霜姐弟幾年,已仁至義盡。
若兩人不老實,他不介意斷幾只手腳,震懾府中眼高手低的小人。
順利蒙混過關,姜黎意心弦放鬆,這晚睡得甚是香甜。
那個奇怪夢境也未來纏擾她,次日蘇醒,望着院中明媚日光,姜黎意眉梢眼角盡是鬆快。
靈芝受到沖擊太大,昨夜回到房中,替自家小姐傷心不值,整晚未睡,過來伺候眼下青黑得嚇人。
姜黎意被她這模樣嚇一跳,頗爲頭疼,首次感覺人手不夠用。
靈芝頂着這樣一副眼,剛出現在城東胡同,恐怕就被注意到了,如何低調行事。
上輩子蘇掩霜頂着女主光環,獲得數個閨中密友、及一名忠心武婢。
有這些人在,她在各種刁難陷害中次次脫身,若自己尋幾個幫手在身邊,行事也將容易許多。
姜黎意揉眉心的指尖一頓。
閨中密友。
忠心武婢。
這個節點,蘇掩霜還未收服這些人。
若她先一步下手,豈不是能扭轉乾坤。
姜黎意眸光越來越亮,轉頭看向靈芝:
“今日別去城東胡同了。
你這幾日帶幾人去萬花樓外守着,若碰見有人賣女兒,全都買回來。”
若記得沒錯,蘇掩霜救下那名武婢的時間地點,是在月底的萬花樓。
那名武婢被人灌了軟筋散賣入樓中,在受辱時殺人逃出,正好碰見外出義診的蘇掩霜花了五十兩將人買下。
此人武功卓絕,忠心不二,之後一直護着蘇掩霜,助她躲過好幾次生死劫,直至宮變死在姜燼手中。
若能收服,定成一大助力。
“好。
奴婢等會就去。”
經這兩日,靈芝對自家小姐崇拜達到一個新高度,已到盲信盲從。
待伺候姜黎意用完早膳,喝完藥,靈芝就帶着幾個信得過的小廝去萬花樓外蹲守。
晚間,姜黎意正用膳,院外傳來茶安恭敬詢問聲:
“五小姐可在?”
“在。
進來吧。”
茶安捧着木盒進屋,一抬頭,瞧見燭光中驚心動魄的一張臉,趕忙低頭,雙手舉過木盒:
“五小姐,公子在刑部當差還未回府,派我來給您送藥。”
送藥?
姜黎意愣了愣,看向他手中木盒。
茶安打開盒蓋,姜黎意瞧見木盒中躺着兩個青瓷瓶,與昨天姜燼送的別無二致。
“公子說,五小姐腿傷疼痛,夜裏定睡不好。
這兩瓶藥,一瓶祛痛,一瓶祛疤,正適合五小姐。”
姜黎意唇角彎起,接過木盒,眸光掃過盒底一角,驀然睜大了眼:
“這藥竟出自藥閣。
三哥真是破費了。
等三哥回府,你替我好好謝謝三哥。”
姜黎意着實意外,她了解姜燼如今處境,昨日收到傷藥,只當是他在藥鋪買的普通藥膏。
沒想到,他那藥,竟來自京城藥閣。
那可是聖上都要排隊的地方,姜燼如今身份低微,是如何買到的。
“五小姐言重了。
這次若不是五小姐以身相護,受傷的便是我家公子。
兩瓶藥,公子還覺得愧對五小姐。”
姜黎意知曉茶安是在客氣,但臉上笑意半分不減:
“三哥是我哥哥,我自希望他平安。
一點小傷,換他無虞,對我來說,很是劃算。
對了,用膳時辰已過,晚些,我派人送些吃食去停雲院。
等三哥回府,你記得提醒三哥用完東西再就寢。”
“小的記下了。
不打擾五小姐,小的先告退了。”
茶安身影消失在院口,姜黎意取出藥瓶,摩挲着瓶身字體飛揚上的‘藥’字,眸底星輝蕩漾。
魚兒,開始咬餌了。
不枉費她付出巨大代價。
得知姜燼身份有異,接下來幾日,姜頌瀾早出晚歸,每日都在忙碌。
姜黎意覺得這是好事,偶爾姜頌瀾過來用膳瞧她,還故作不經意提及一些線索,助他調查。
這日,院中日光明媚,花叢蛺蝶穿梭。
姜黎意腿不那麼疼,命人將她推入花園八角亭煮茶賞景,喂池中幾尾胖錦鯉。
魚食灑下,紅色魚兒張着大嘴爭相搶食,姜黎意撐着下巴笑眯眯瞧着,心情好,又灑下一捧魚食,攪動滿池清水。
正喂着,花園入口傳來人聲,姜黎意轉頭瞧去,滿臉憔悴的蘇掩霜姐弟,正相互扶着走來。
姜黎意唇角笑意燦爛,倒了半杯茶,朝來人遠遠舉起:
“幾日未見,表姐風采依舊。
聽說元家已派人送來彩禮,妹妹恭喜表姐了。
可惜妹妹受着傷,否則定備上一桌席面替表姐慶祝。
不過,就算沒有席面,妹妹也以茶代酒,祝賀表姐得償所願。”
跪滿七日,腿痛身虛的蘇掩霜,聽見姜黎意這些戳肺管子的話,差點又暈過去。
死死掐住蘇墨胳膊穩住身體,恨怒交加的盯着姜黎意,尖聲質問:
“姜黎意,那日我喝的酒是你動的手腳!
那個潑茶的丫鬟,也是你安排的!
你爲何要害我!”
這幾日,蘇掩霜跪在又冷又破的偏房,心頭堆積的恨意早已泯滅理智。
這會兒見到毀了她富貴夢的姜黎意,恨不得沖上前一刀捅死她。
姜黎意喝完半杯茶,望向蘇掩霜,緩緩眨眼:
“表姐跪了七日,怕是腦子跪糊塗了。
什麼手腳,什麼丫鬟。
妹妹怎麼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