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敬帶人闖到凌曜房外，高聲喊道：“國師大人！攝政王府劉敬求見。”
嘴上說着敬語，態度卻不見多少恭敬。
見未回應，劉敬眼底的嘲諷更深。“國師大人…”
“放肆！”剛合眼的凌曜被門外吵吵嚷嚷的聲音吵醒，眸光一冷。
一股無形的威壓驟然蕩開，門外侍衛盡數被掀飛倒地。
劉敬更是被重重砸在石桌上，一口鮮血噴出。
其身後的石桌瞬間化爲粉末，唯有桌上棋盤安然落地，棋子紋絲未動。
劉敬臉色煞白，慌忙跪地：“國…國師大人，老奴奉王爺之命前來送禮…”
此時的劉敬，再也沒了一開始的囂張。他顧不上嘴角不斷溢出的鮮血，整個人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宿主，見好就收，該謝恩了。】
劉敬見房內沒有動靜，顫抖着聲音諂媚道：“王…王爺說，此珠瑩潤，堪配…國師風華。”
凌曜冷聲透過門扉：“滾。”
劉敬跪着的身體驟然一抖。“是…是是，小的告退。”
劉敬捧着明珠，腿軟着幾次都沒能起身。他凶狠的目光看着一旁的侍衛，卻又不敢出聲呵斥，怕又擾到凌曜。
一旁的侍衛猛地驚醒，趕忙上前架扶着劉敬狼狽退走。
【宿主…】
“你也滾！”
凌曜揪出識海中的光團，隨手塞進一旁的花瓶裏。
V7在花瓶裏哭了一晚上，還不敢哭出聲。
這任務…到底該怎麼做啊？！
…
接連試探，皆泥牛入海，甚至被反向羞辱。
監視者回報，國師每日不過是閒坐下棋，閉目養神，對周遭窺視恍若未覺。
消息傳回攝政王府。 墨衍聽着下屬匯報，臉上看不出喜怒。
“德不配位？說得沒錯？”
“鐵鏈是次品？”
他重復着凌曜的話。
侍衛統領冷汗涔涔：“屬下所言句句屬實！國師他…似乎真的…全然不懼，也全然不在意。”
劉敬在一旁附和：“是…國師功法莫測，屬下…屬下探不出深淺。”
“哦？”墨衍轉着匕首，漫不經心開口：“劉敬，殺。”語氣淡漠得像討論今天的天氣。
劉敬絕望的趴在地上，卻不敢出聲求饒。一開口，可就不是死那麼簡單了。
此時的他腸子都悔青了，爲何不按王爺命令行事，要去國師府狐假虎威。
墨衍揮退下屬，走到窗邊。他望向國師府的方向，眸色深沉如夜。
恐懼、討好、憤怒、驚慌…這些預料中的反應悉數落空。
對方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所有投石問路，皆被無聲吞噬，反而更顯其幽深難測。
“凌曜…”他低聲念着這個名字，指尖劃過那柄幽藍匕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弧度。
“你越是如此，本王…越是想親手揭開你的所有僞裝。”
想到此處，他眸光微動。
“來人。”他朝外吩咐，聲音聽不出情緒，“備車，進宮。”
“是。”門口侍衛快速向外走去。
…
大乾皇宮。
儀正殿外，一位頭發花白，身穿墨藍色衣袍的人向殿內跑去。
“陛下！陛下！”總管太監王禮進入內殿，趕緊扶了一把頭上的帽子。
“慌什麼。”案後傳來一道尚帶稚氣卻不失威儀的聲音。
王禮撲跪在御案前，氣息不穩：“陛下，攝政王進宮來了，轎輦已到乾清門外！”
御案後，乾清歸正牌匾下方，端坐着一位十三四歲的少年天子。
他頭戴金色發冠，身着暗紅色龍袍，案前放着零星的幾本奏折。
聞訊，少年皇帝墨宥臉色驟變，猛地起身。袖擺不慎帶翻了手邊的硯台，墨汁潑灑開來。
“攝…攝政王。”無意識呢喃一句，像是想到什麼，隨即急聲道：“快！大開宮門，準轎輦直入！”
“遮！”王禮慌忙領命而去。
看着太監退下的背影，墨宥才像是脫力般坐回龍椅。
怔忪片刻，他餘光瞥見案上那本《民間雜事錄》，慌忙將其抽出，飛快塞進椅墊之下。
剛藏妥，殿外便傳來腳步聲。
“臣墨衍，參見陛下。”
墨衍一身黑色大氅步入殿內，邊走邊解下氅衣，自然遞給一旁垂首侍立的宮人。
“皇叔不必多禮。”墨宥快步下階，虛扶了一下，指尖微微顫動。
墨衍輕笑了一聲，“陛下，禮不可廢。”嘴上說着，卻並未真的行禮。
他反而信步走上御階，隨手拿起案上一本奏折翻看。
“陛下今日可曾認真批閱奏章？”墨衍狀似隨意地問道。
“自、自然是有的，”墨宥目光掃過案頭那幾本稀少的奏折，垂在袖中的手悄然攥緊，“今日內閣呈上的，朕都已批閱完畢。”
“甚好。”墨衍頷首，目光掠過潑灑的墨漬和椅墊下露出的一角書封，眼底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譏誚。
“陛下批閱奏章，越發有明君風範了。”促狹一笑，不知是在欣慰幼帝的成長還是別的什麼。
“不知皇叔今日前來，所爲何事？”墨宥強自鎮定，走回龍椅旁坐下。
“哦！”墨衍像是才想起般，走下玉階，立於御案之前。“本王今日前來，是爲國師一事。”
“前些時日，國師言行無狀，觸怒陛下，被罰禁足府中思過。如今時日已久，想來他已知錯，特請陛下解其禁令。”
墨宥看着下方站立的男人。
他的身形修長筆直，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鋒芒內斂卻不容忽視。
哪怕隔着玉階也仿若需要自己抬頭才能看清他的神色。
“此等小事，皇叔裁定便是，何須親自入宮一趟。”少年天子的目光落在對方喉間，並未直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陛下聖明。”墨衍拱手，唇邊笑意更深，“臣，告退。”
不等少年回應，他已轉身離去，玄色氅衣在殿門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如來時一般突兀。
墨宥凝視着那消失的背影，久久未動。
而走出殿外的墨衍，指尖輕撫過袖中那柄幽藍匕首，眼底興味盎然。
禁足令已解，凌曜…你當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