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陳默回過神來,冰冷的、帶着陳舊書卷氣的風似乎還纏繞在她的後頸,但那扇通往“正常”世界的、被鏈子鎖死的大門,以及門外可能存在的未知恐怖,都被那一聲刺耳的提示音和屏幕上的信息強行切斷。
陳默的指尖還殘留着拉扯鐵鎖時的冰冷和無力感,但此刻,另一種更深沉的寒意從脊椎骨縫裏鑽出來,瞬間攫住了她。
認知幹擾測試?優良?同步率31%?
每一個詞都像一把冰錐,狠狠鑿擊着她對現實的理解。
那張實時監控照片裏,她因極度恐懼而扭曲的臉,是如此陌生,又如此清晰地宣告着一個事實——她不僅是參與者,更是被觀察的小白鼠。所謂的凶宅試睡,從頭到尾就是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
那……身後的腳步聲?那甜膩的腥氣?
她猛地轉身,手電光柱如同她緊繃的神經,劇烈地掃過身後的空間。
空無一物。
只有醫院前台破舊的桌椅,牆上剝落的公告欄,以及地上厚厚的積灰。仿佛剛才那逼近的死亡氣息,只是“認知幹擾”的一部分。
但空氣中殘留的那絲若有若無的福爾馬林與活物腥氣的混合味道,卻又如此真實地刺激着她的鼻腔。
跑?往哪跑?門鎖死了。而且,那個看不見的“雇主”正通過不知道藏在何處的攝像頭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優良”的評價像一句惡毒的嘲諷。
回去?回到三樓?回到那間該死的第七病房?
手機屏幕的光還亮着,【請繼續探索第七病房核心區域】的字樣像一條冰冷的命令。
她的目光落在那個猩紅的進度條上——【認知同步率:31%】。這是什麼?她和誰的同步率?和那個鏡子裏的“她”?還是和這棟房子裏別的什麼東西?這個數字提升會發生什麼?下降又會怎樣?
未知帶來最原始的恐懼。
但坐以待斃,從來不是陳默的選擇。否則她也不會走投無路來接這種玩命的活兒。
她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空氣裏的黴味和冷冽似乎能稍微刺痛她的神經,讓她從劇烈的恐慌中找回一絲思考能力。
雇主想要她探索第七病房?好,她就去。
但不是作爲小白鼠,而是作爲……調查者。她倒要看看,這鬼地方的核心,到底藏着什麼!還有那個鏡子裏的“她”,那張照片……一切的答案,似乎都指向那裏。
回去的路,比來時感覺更加漫長和陰森。
手電光所能照亮的地方有限,光線之外是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仿佛有無數東西在其中蠕動、窺視。那些被推開的病房門,此刻都黑洞洞地敞開着,像一張張沉默的、等待吞噬的嘴。
她緊握着手機,另一只手從工具包裏摸出了一把沉重的多功能戰術筆,金屬的冰冷觸感給她帶來了一絲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她盡量放輕腳步,耳朵捕捉着任何一絲異響。但整棟樓似乎又陷入了那種死寂,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在耳邊放大。
樓梯拐角處,她下意識地用手電照了照牆壁。
之前匆忙跑下來時沒注意,此刻光線下,牆壁上那些斑駁的污漬和塗鴉似乎組成了某種難以理解的圖案,扭曲、混亂,看久了竟讓人覺得頭暈目眩。
她強迫自己移開目光,快步上樓。
三樓走廊依舊。護士站的值班床歪斜着,她之前架設的設備指示燈依舊幽綠,平靜得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唯有那第七間病房的門,還維持着她逃離時推開的那道縫隙。
黑暗從門縫裏流淌出來,比走廊的黑暗更加濃稠,更加……沉重。
那扇門像是一個界限。門外是她尚且能夠理解(哪怕充滿恐怖)的現實,門內則是完全未知的、扭曲的領域。
她在門口站定,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髒在胸腔裏狂跳的聲音。
手電光柱投入那道縫隙,如同投入一潭死水,光線似乎都被吸收了大半,只能勉強照亮門口一小片區域。那面巨大的落地鏡就在不遠處,鏡面依舊污濁,反射不出任何東西,只是一片模糊的暗色。
裏面那個“她”,還在嗎?
陳默咽了口唾沫,喉嚨幹澀得發疼。她緩緩伸出手,抵在冰冷的大門上。
推開它?還是……
就在她猶豫的瞬間——
【認知同步率:32%】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冰冷的數字無聲地跳動了一下。
陳默的心猛地一沉。
她什麼都沒做!爲什麼同步率上升了?只是因爲她站在這裏?靠近這裏?還是……因爲恐懼?
她咬緊牙關,不再猶豫。必須進去!在被這莫名其妙的同步率完全吞噬之前,找到答案!
她用力一推!
門,比想象中沉重,發出“吱呀——”一聲令人牙酸的冗長呻吟,徹底洞開。
手電光立刻掃了進去。
房間比標準病房要大,布局怪異。除了那面巨大的落地鏡,還有一張鏽跡斑斑的鐵床,床上沒有被褥,只有幾根斷裂的、沾着暗褐色污漬的皮革束帶。角落裏散落着一些奇形怪狀的、像是金屬和玻璃結合的器械,同樣覆蓋着厚厚的灰塵和鏽蝕。
空氣裏的福爾馬林和腥氣更加濃鬱了,幾乎令人作嘔。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牆壁。
牆壁上布滿了劃痕。不是隨意的刮擦,而是密密麻麻的、深深淺淺的刻痕,有些像是某種無法解讀的文字,有些則是扭曲的、充滿痛苦意味的圖案,覆蓋了每一寸可見的牆面,一直蔓延到天花板。這些刻痕在手電光下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立體感,仿佛擁有生命般微微蠕動。
那個“她”不見了。
鏡子前空空如也。只有一張破舊的木頭凳子擺在那裏。
陳默的呼吸屏住了。她小心翼翼地邁步進去,戰術筆橫在身前,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
腳下踩到了什麼,發出輕微的“咔嚓”聲。
她低頭,用手電照去。
是照片。不止一張。滿地都是泛黃的、碎裂的老照片。有些是黑白的,有些帶着早期彩色照片的褪色感。
照片的內容光怪陸離:有穿着舊式病號服的人以各種扭曲的姿勢被捆綁在床上;有穿着白大褂、戴着詭異鳥嘴面具的人圍在一起進行某種“手術”;有大量的、各種角度的眼睛特寫,每一雙眼睛都充滿了極致的恐懼或瘋狂;還有……更多的,是“她”的照片。穿着病號服,眼神空洞,或哭或笑,或對着鏡頭做出怪異的手勢。
每一張“她”的照片,都讓陳默的胃緊縮一分。
這到底是誰?爲什麼和自己一模一樣?!
她強迫自己移開目光,看向那面鏡子。
鏡子依舊模糊,照不出她此刻的身影,只有一片混沌的暗色。但那行血字——“謝謝你來救我”——卻仿佛更加鮮豔了些。
她慢慢靠近鏡子,心髒跳得厲害。
離得越近,越能感覺到鏡面上散發出的那股不祥的寒意。鏡面上似乎覆蓋着一層油膩的、無法擦掉的污漬。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想去觸碰那鏡面。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碰到冰冷玻璃的刹那——
鏡面突然像是投入石子的水面,蕩起一圈漣漪!
緊接着,漣漪中心開始浮現出影像!
不是反射!是另一個空間的景象!
影像起初很模糊,像是信號不良的舊電視,閃爍着雪花和噪點。但很快變得清晰起來。
那是一個房間。布局和這間第七病房一模一樣!同樣的鐵床,同樣的刻滿痕跡的牆壁,同樣散落的器械!
但不同的是,那個房間看起來……很“新”。沒有積灰,沒有鏽蝕,燈光慘白明亮(雖然透過鏡面看去,一切依舊帶着一種陳舊的昏黃濾鏡)。
而房間裏,有人。
一個穿着藍色條紋病號服的女人背對着鏡子,坐在一張同樣的木頭凳子上,身體微微前傾,似乎正對着一面看不見的鏡子梳理頭發。她的動作緩慢而僵硬。
陳默的呼吸驟然停止。
雖然看不到臉,但那背影,那頭發的長度和顏色……和她自己,一模一樣!
是那個“她”!
就在這時,鏡中的“她”似乎梳理好了頭發,動作停住了。然後,極其緩慢地,開始轉過身來。
陳默的心髒幾乎要跳出喉嚨!恐懼和一種詭異的好奇心拉扯着她,讓她僵在原地,無法移開視線。
一點,一點……鏡中“她”的側臉露了出來……
蒼白的皮膚,緊抿的嘴唇……
就在陳默即將看到“她”全貌的瞬間——
“哐當!!”
一聲巨大的、金屬撞擊的巨響猛地從房間角落裏傳來!
陳默嚇得渾身一顫,猛地將手電光轉向聲音來源!
是角落裏一個原本倒在地上的金屬器械櫃!它毫無征兆地自己摔倒在地,櫃門彈開,裏面各種奇形怪狀的手術鉗、鑷子、鋸子等工具“譁啦啦”地散落一地,在寂靜中發出刺耳的噪音。
她的心跳如鼓,光線快速掃過四周,警惕着任何可能的攻擊。
什麼都沒有。
等她再猛地將手電光轉回鏡子時——
鏡中的景象消失了。
漣漪平復,又恢復了那副污濁模糊、死氣沉沉的樣子。
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覺。
但地上散落的工具,以及空氣中尚未平息的震動,又明確地告訴她,那不是幻覺。
陳默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大口地喘息,冷汗浸溼了她的後背。
這鬼地方……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面鏡子……是窗口?通向某個過去的時空?還是另一個維度的空間?
那個“她”……到底是誰?
無數的疑問幾乎要擠爆她的腦袋。
她滑坐在地上,戰術筆依舊緊握在手,手電光無意識地掃着滿地狼藉的照片和工具。
目光掠過那些工具,忽然,一件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把老式的、黃銅制的鑰匙,混在一堆鏽跡斑斑的鋼鐵器械裏,顯得格外突兀。它被壓在一個翻到的托盤下面,只露出一小截柄部,上面似乎還刻着什麼花紋。
鑰匙?
在這間除了門鎖可能早已鏽死、根本不需要鑰匙的病房裏?
陳默的心跳莫名加速。她爬過去,小心翼翼地撥開其他工具,將那把鑰匙撿了起來。
鑰匙入手冰涼,沉甸甸的。黃銅材質,樣式古老,鑰匙柄部果然刻着圖案——那是一只抽象的眼睛圖案,瞳孔的位置是一個小小的、深不見底的孔洞。
這鑰匙是開什麼的?
她下意識地抬頭,再次打量這個房間。門鎖是常見的球形鎖,早已損壞,根本用不上鑰匙。鐵床?沒有鎖孔。那些散落的器械櫃?鎖孔對不上。
她的目光最終落回了那面鏡子上。
難道……
她站起身,再次走到鏡子前。這一次,她仔細地檢查着鏡框。
鏡框是厚重的暗色木頭,雕刻着繁復而扭曲的花紋,那些花紋看久了同樣讓人頭暈。她用手仔細摸索着。
突然,在鏡子右下角的邊框背面,她的指尖觸碰到了一個冰冷的、凹陷下去的金屬觸感!
她心中一動,連忙蹲下身,用手電照去。
只見那個位置的木框上,鑲嵌着一個極其不起眼的、同樣是黃銅材質的小小鎖孔!鎖孔的形狀,正好與她手中的鑰匙吻合!而鎖孔周圍的花紋,赫然也是一只環繞的眼睛圖案!
這把鑰匙,是開這面鏡子的?!
她的手指因爲激動和恐懼而微微顫抖。開,還是不開?
鏡子後面是什麼?更大的恐怖?還是……答案?
手機屏幕又亮了。
沒有新信息。
只是那個猩紅的進度條,在她找到鑰匙並發現鎖孔的這短短時間內,悄然發生了變化:
【認知同步率:35%】
同步率在上升!隨着她探索的深入,隨着她靠近這鏡子的秘密!
開鎖,可能會讓同步率急劇升高,發生不可預知的事情。
但不開,難道要永遠困在這裏,直到同步率達到100%?那時她會變成什麼?照片裏那個眼神空洞的病人?
陳默看着手中冰冷的黃銅鑰匙,又看了看那模糊的、仿佛隱藏着無盡秘密的鏡面。
她沒有退路。
深吸一口氣,她將鑰匙緩緩插入了那個冰冷的鎖孔。
嚴絲合縫。
轉動。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無比的機械彈響。
緊接着,那面巨大的落地鏡,連同它沉重的木質邊框,開始無聲地、緩緩地向內旋開了一道縫隙!
沒有光從裏面透出,只有一股更加冰冷、帶着陳年塵埃和無法形容的、類似於……古老紙張和虛無混合的氣味,從縫隙中撲面而來。
鏡子後面,不是牆。
是一條向下的、狹窄的、深不見底的旋轉石階。石階古老而粗糙,仿佛開鑿於山腹,一直向下延伸,沒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手電光柱投入其中,只能照亮眼前幾級台階,再往下,光線就被那濃稠的黑暗徹底吞噬了。
一股巨大的吸力從階梯深處傳來,仿佛有無數雙手在拉扯着她的意識,呼喚着她下去。
陳默站在入口,望着那深不見底的黑暗,心髒狂跳。
這面鏡子,果然是“門”!
而門後,就是這個精神病院,或者說,這個“測試”真正的核心嗎?
那個“雇主”,誘導她來的,就是這裏?
她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破敗恐怖的病房,又看了看手中屏幕上那冰冷的【認知同步率:35%】。
然後,她握緊戰術筆和手電,邁出了腳步,踏上了向下延伸的石階。
就在她的身影徹底沒入階梯黑暗的刹那,身後那面鏡門,無聲地、緩緩地關閉了。
徹底隔絕了退路。
石階旋轉向下,仿佛沒有盡頭。空氣越來越冷,帶着一種地底深處特有的潮溼和腐朽氣味。牆壁是粗糙的岩石,摸上去冰冷刺骨,偶爾能感覺到某些刻痕,與第七病房牆上的刻痕風格相似,但更加古老、更加扭曲。
除了自己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周圍死寂得可怕。那種絕對的寂靜,反而形成一種巨大的壓力,擠壓着她的耳膜和神經。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十分鍾?半小時?時間在這裏失去了意義。
終於,階梯到了盡頭。
前方出現了一個拱形的洞口,洞口外似乎是一個相對開闊的空間。
有微弱的光從裏面透出來,不是電燈,更像是……燭火?
還有一種極其微弱、斷斷續續的聲音飄來。
像是……筆尖在紙上書寫發出的沙沙聲?
陳默屏住呼吸,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靠近洞口。
她首先看到的,是燭光。
許多白色的蠟燭,高低錯落地放置在房間各處,燭火搖曳,將整個空間籠罩在一片昏黃不定、光影跳躍的氛圍中。燭光無法照亮所有角落,那些陰影因此顯得更加深邃和動蕩。
這是一個圓形石室,不大,但很高,穹頂隱沒在燭光之上的黑暗裏。石室的牆壁不再是粗糙的岩石,而是相對平整的石板,上面同樣刻滿了那種詭異的符號和圖案,但這裏的刻痕更深,更復雜,甚至有些地方鑲嵌着某種暗色的、會吸收光線的礦物,讓那些圖案看起來仿佛在緩緩流動。
石室的中央,擺放着一張巨大的、古老的實木書桌。書桌樣式古樸,桌腿上雕刻着與鑰匙上類似的眼睛圖案。
書桌後,背對着她,坐着一個人。
那個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類似牧師袍或者學者袍的古老服飾,頭發花白,看身形是個老人。他正微微佝僂着背,伏在桌面上,手持一支羽毛筆,在一本攤開的、厚重無比的巨大古籍上,極其專注地書寫着。
那沙沙聲,正是筆尖劃過厚重紙頁的聲音。
燭火搖曳,將老人的身影投在身後的石壁上,拉得忽長忽短,扭曲變形。
陳默的心髒提到了嗓子眼。
這裏有人?!一個活人?!在這地底深處?!
他是誰?那個“雇主”?還是……別的什麼?
她緊握着戰術筆,不敢發出任何聲音,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除了書桌和蠟燭,石室裏幾乎空無一物。但在周圍的陰影裏,似乎堆放着一些箱子和卷軸,看不真切。
老人的書寫極其投入,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的到來。
陳默深吸一口氣,決定冒險開口。無論對方是人是鬼,總要先弄清楚情況。
“請問……”她的聲音因爲緊張和幹澀而有些沙啞。
書寫聲戛然而止。
老人的背影明顯僵硬了一下。
然後,他極其緩慢地、用一種仿佛關節生鏽般的動作,停了下來。
石室內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燭火燃燒偶爾發出的“噼啪”輕響。
陳默的心跳聲在絕對的寂靜中顯得格外響亮。
她看到老人的肩膀微微聳動了一下,然後,那顆布滿銀發的頭顱,開始一點一點地,向她這邊轉過來。
動作緩慢得令人窒息。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側臉,皮膚布滿深刻的皺紋,蒼老得如同千年的樹皮。然後,是鼻子,鷹鉤般尖銳。最後……
他完全轉過了頭。
燭光映照下,陳默看到了一張極其蒼老、卻異常幹淨的臉。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沒有瞳孔。
不是盲人的灰白,而是一種純粹的、毫無雜質的漆黑,如同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倒映着跳躍的燭火,卻沒有任何光彩。
那雙黑色的眼睛,“看”向了陳默的方向。
然後,他那幹癟的、毫無血色的嘴唇緩緩向上扯起,露出一個僵硬而詭異的微笑。
一個蒼老、沙啞、仿佛摩擦着生鏽鐵片的聲音,在石室中緩緩響起,帶着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
“你來了……”
“比我預計的,要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