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晚風呼嘯。
夾雜着港島燈紅酒綠的奢靡之息。
屋內，那盞用來照明的油燈，正在緩緩散發着微光。
死虎和堂口裏其他幾個紅棍已經出門有一段時間了。
空氣中還殘留着沒散盡的血腥氣。
朱細九獨自坐在椅子上，目光看向門口，沒有急躁，沒有不安。
他像是一個深山布好陷阱，精心等着獵物的獵人。
很快，門口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便是熟悉的喝罵。
“砍家鏟，出賣了幫派還敢現身？跟我去見大佬！”
腳步聲夾雜着巴掌聲。
只是幾秒鍾的時間。
死虎和幾個堂口裏的小弟，就將另外一個鼻青臉腫的青年推搡了進來。
“大佬，這小子在M街的J窩那邊，我去打探消息，正好碰到了他。”
剛一進門，死虎就抬腳將青年踹倒在地。
朱細九略微愣神。
很快腦海中便浮現出這青年的身份。
盲輝，之前是堂口裏的草鞋，原主之所以會出事，也是這小子透露的消息。
此刻，看在在地上跪着，一臉驚恐模樣的盲輝。
朱細九沒有說話。
只是目光在他身上來回掃視。
那股沒來由的威壓，讓對方下意識心髒一滯。
“我之前好像沒虧待過你吧？說罷，爲什麼出賣我？”
“大佬，我......我......實在是沒辦法。”
盲輝不知是因爲害怕，還是愧疚，鼻涕眼淚橫流，哆嗦了一陣後開口解釋。
“是M街那邊的條子，他們用阿妹威脅我，我實在是沒辦法啊......”
原來。
這小子在M街那邊有一個相好，叫阿妹，兩人一起長大。
只不過命運弄人，爲了給快要病死的爹娘籌湯藥費，阿妹被迫進了J窩。
這樣的情況，其實在這個年代的香江十分常見，只能說窮是原罪。
而M街那邊的條子不知道是從哪得到的消息。
說是全一志有一批貨在原主手裏。
特意通過阿妹找到了盲輝，希望他可以做警方的線人。
起初，盲輝並沒有同意，畢竟是出賣幫派的事，被人知道了要三刀六洞的。
但他卻低估了這個年代黑警的無恥能力。
爲了逼迫他就範。
那群黑警竟直接抓走了阿妹，十幾個人輪番折磨了她一整晚。
等到盲輝得到消息的時候，阿妹已經躺進醫院了，渾身多處淤青和燙疤。
盲輝也想過提着刀去復仇。
可還沒出家門，就被人用槍頂住了腦袋。
沒辦法，爲了不讓阿妹再次受到傷害，盲輝也只有答應他們的要求了。
聽了他的話，朱細九冰冷的目光稍減。
說實話，他也有些同情對方。
可同情歸同情，幫派裏的規矩卻是不能亂。
這小子出賣了幫派，若是事後跟沒事人一樣，自己的面子往哪擺？
關鍵隊伍也不好帶了！
想到這。
朱細九閉目揉了揉自己有些發脹的太陽穴。
“你和阿妹的事暫且不提，但你出賣兄弟，按規應三刀六洞。”
“死虎，阿強他們已經因爲你斷掉了一根手指，連我也差點被斷手！”
“看在你是老人的份上，你自己砍自己兩根手指吧。”
一旁站着的死虎聞言。
很是配合的將一柄砍刀丟到盲輝面前。
“當啷啷！”
砍刀砸落地面。
發出一陣清脆的金鐵交鳴之聲。
見狀，盲輝本還有些暗淡的眼神瞬間有了神彩，看向朱細九充滿了感激。
“大佬，我......”
他原本以爲自己這次是真的栽了。
出賣大佬，出賣幫派，這樣的行爲放在任何一個堂口都會被沉海喂魚。
可自己卻只是付出了兩根手指作爲代價。
這簡直讓他喜出望外。
死！
他不怕！
他怕的是，自己死後，沒人再去照顧阿妹！
一時間，名爲“感激”的情緒充斥了他的心頭，讓他眼淚流的更凶了。
......
斷指的過程很迅速。
盲輝幾乎是不帶猶豫的。
直接用砍刀壓斷了自己的左手的無名指和小拇指。
顧不上止血，他旋即又抬起慘白的面頰，聲音顫抖道。
“大佬，我......我明白，自我出賣堂口的那一刻起，就已經不是人了。”
“但......但我還是想將功補過，我有件事必須告訴你！”
聽到他的話。
坐在主位上的朱細九只是微微抬了抬眉。
“什麼事？”
“之前......之前阿妹被那些條子折磨的時候，聽他們提起過一件事。”
說起這個，盲輝閉眼深吸了一口氣，緊攥的右手也忍不住顫抖。
“那個帶隊的兵頭，前段時間不知從哪裏搞來了一批貨，想要倒手。”
“只不過談好的買家突然變卦。”
“東西他們也不敢拿出來，只能在獅山上的一處廢棄山洞裏放着。”
所謂兵頭，其實是人們對“一，二等高級警長”的稱呼，也有叫新郎哥的。
說白了就是人們熟知的華人探長。
而盲輝之所以告訴他這個消息，或許是想將功補過。
但朱細九覺得，私心的成分更多，這小子估計是想借着堂口得力量復仇。
當然，他也不在乎盲輝究竟是什麼心思。
相比於那些個一臉蒙圈的馬仔們，他從這個消息中嗅到的內容更多。
買家變卦，東西不敢拿出來，結合潮弦半島，還有即將要下達的封鎖令......
朱細九也大致推斷出那些條子手裏的貨是什麼了！
糧食？軍火？藥品？
不管是什麼，反正是他現在最缺的，倒是意外之喜！
想到這，朱細九嘴角立即勾起一抹冰冷的，屬於獵人的弧度。
“既然他們沒找到買家，那就只能便宜咱們了。”
“死虎！”
隨着他話音落下。
一直站在盲輝身旁的死虎立即應聲。
“在！”
“你帶着兄弟，跟我去走一遭，留一個人看家！”
朱細九表情淡然，沒再去看地上跪着的盲輝一眼，直接轉身出門。
在他身後，則是緊跟着死虎和另外幾個紅棍。
目睹衆人離開。
盲輝按了按自己還在流血的傷口。
簡單用衣服包扎了一下後，也起身跟了出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