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易糾結不知該怎麼回答,他在大儒李章面前能對答如流,面對趙瀾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放鬆的思考,
他總會把趙瀾一個簡簡單單的問題,反反復復思量,想出最好的回答方式。
不是趙瀾對他很凶,趙瀾對軍中有功之臣賞識提拔,對功臣之後更是寬宏,能幫則幫。
段易的父親從前是趙瀾麾下將軍之一,後來戰死沙場,段易的母親也隨父而去,段易無父無母,趙瀾平日多有照拂,逢年過節都會吩咐人給段易送去補貼。
正因如此,段易面對趙瀾總是態度緊繃,生怕行差踏錯,令他失望。
好在最後一個問題,趙瀾沒有非要答案不可,他就是隨口一問,很快就將此事放下。
他似乎想起什麼令他頭疼已久的問題,段易聽他說:
“讓她去李章那啓蒙,別把人家給氣死!”
李章已經七十多歲,別把人家氣得嘎嘣躺棺材板裏。
“算了算了,此事再議,不講她了。”
趙瀾詢問,“我們剛才說到哪了?”
段易又迎來一個問題,面對趙瀾的問題,他頭一次開始走神,因爲他在思考趙瀾嘴中說的“他”是誰?
上一次見趙瀾是一年前,趙瀾剛從戰場下來傷了腿,段易急急忙忙從李章那請假回來探望,當時趙瀾情緒很差,說話字字句句帶着陰鬱的戾氣,
不像現在這樣,背脊放鬆的靠在椅背上,隨和的聊天問話,還會牽扯到話題之外的第三人。
“我……”
因爲心裏想着事,段易沒有立馬回答趙瀾的問題,趙瀾將茶水喝完,擺擺手,“你今天剛回來,別在我這耽誤時間,回家休息吧。”
段易懊惱自己竟然在趙瀾問話的時候走神,不敢多留,拱手告退。
他離開觀海院的時候,注意到距離觀海院最近的朝暉院住了人,上次塵封的大門如今敞開,有侍從進出打掃。
不僅如此,他還看到府中花園變成菜園,往日種滿名花名草的花園,如今全部種菜。
“老管家,我能冒昧問一下,朝暉院中如今住了誰嗎?”
送他出府的老管家回答,“是王爺的女兒,虞惜惜。”
提起虞惜惜,不需要段易問,老管家就像倒豆子一樣說出來,
“她是前些天王爺剛尋回的女兒,聽話懂事,聰明能幹,一回來就幫王爺將胸口的淤血逼出來,很有本事!”
通過老管家的介紹,段易腦海中浮現出一位知書達理,儀態端方的氣質小姐的模樣。
段易生出好感,想着自己下次要不要帶上禮物拜訪,迎面就走來一位年紀比他小,目測五歲左右,不超過六歲的小姑娘。
她一出現就往菜園子裏鑽,白色的繡鞋踩上土壤,擼起衣袖吭哧吭哧挖土,指揮人把新買的樹苗栽進去。估計是幹活累了,她隨手摘下果樹上新結出來的蘋果,隨便用水沖了沖就往嘴裏塞。
這位是??
“大小姐,您回來了。”老管家迎上前,“出門玩累了嗎?我吩咐廚房晚膳做您最愛的大雞腿。”
原來她就是王爺的女兒,安王府的大小姐虞惜惜。段易心想。
和他想象中有所不同。
她和王爺長得很像,不愧是父女。
段易正欲行禮問好,虞惜惜先行開口,“你是誰?”
老管家爲他們介紹,“大小姐,這位是威遠將軍之後,段易。”
“段易,這位就是我跟你說的,王爺的愛女,虞惜惜。”
“段易,聽名字有些耳熟。”虞惜惜想不起來。
“你有空嗎?幫我給菜苗澆澆水,我請你吃蘋果。”
老管家正想說這種小事不要勞煩客人,結果段易將衣袖扎起,聽話的去澆水。
老管家嘆氣,“大小姐,我們不能讓客人幹活。”
“是嗎?他又不是客人。”虞惜惜已經想起來他是誰。
段易是趙瀾的義子,準確來說是在段易死後,屍首無人收殮,趙瀾將他認爲義子,葬入安王陵寢之中。
剛才虞惜惜一直想不來,和趙鴻錦一起拜李章爲師的人是誰,虞惜惜現在想起來,他就是段易。
別看段易斯斯文文,書中形容的他像個文質彬彬,端方守禮的君子,其實他差點把虞蓉和趙文曜的寶貝兒子,趙鴻錦給殺了。
如果不是虞蓉和趙文曜的主角光環太大,趙鴻錦是他們的兒子也被庇佑,趙鴻錦已經是段易的劍下亡魂。
很奇怪,段易出生將門,結果去學文說要考科舉,好不容易成爲熙靖國史上最年輕的狀元郎,第二天又拔劍把皇長孫趙鴻錦差點殺了。
是個矛盾的人,全文都看不出來了知書達理的段易會提劍去殺人,殺的還是趙鴻錦。
兩人表面上,沒看出來有矛盾呀~
這邊段易正在給菜園澆水,老管家勸不動虞惜惜,就去勸段易停手。
段易笑笑,“不礙事,我覺得這片菜園也很有趣。”
該是古板守禮的段易,面對花園改成菜園,一下就接受不說,澆水還澆的特別用心。
虞惜惜履行承諾,親手摘了兩個蘋果給他,“多一個算作獎勵。”
樹上一共就結了三顆果子,虞惜惜吃了一個,段易澆水獲得了兩個。
段易將蘋果洗幹淨,拜托老管家給趙瀾拿去,“讓王爺也嚐嚐。”
做完這些,他才走到虞惜惜身邊,先是道謝,然後和她一起吃水果。
虞惜惜嘟囔着,“吃蘋果都沒忘記老登,你可真是老登的大孝子!”
段易沒聽清,“你說什麼?”
“沒什麼。”虞惜惜指着菜園,“你以後願意經常來澆水嗎?我繼續請你吃水果。”
“小姐,萬萬不可!”老管家阻止,“勞煩段公子澆一次水就行了,怎麼能次次讓人家來?”
“沒關系,我願意!”段易一口應下,生怕虞惜惜反悔似的說,“不用請我吃蘋果,我也願意來澆水!”
虞惜惜聳聳肩,“管家,你看,人家願意呢~”
段易不是客套,是十分願意來澆水,他想經常來安王府,甚至他現在都不想回自己家,磨磨唧唧老半天,才乘馬車回去。
“分明想留下,但又準時離開。”
“是因爲有什麼事,不得不回去嗎?”虞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