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倆剛踏入聽雪樓主閣的陰影,楚硯池的身影便從廊柱後走出。他仍穿着那身素色錦袍,指尖捏着半塊未燃盡的蜜餞,見陸青肩頭滲血的繃帶,眉峰微蹙卻沒多問,只將蜜餞遞過去:“先去換藥,童路來我書房。”
陸青攥着蜜餞,望着姐姐的背影,突然覺得眼眶發熱——方才在東宮暗室的恐懼,此刻全被這枚甜得發暖的蜜餞壓了下去。他轉身往藥廬走時,聽見閣外暗衛低聲匯報,說東宮方向暫無異動,才徹底鬆了口氣。
書房內,燭火跳動着映在楚硯池案前的地圖上,城西廢園的位置被紅筆圈了三道。童路剛躬身行禮,就見他將一卷絹布推過來,竟是謝淮手中那半張“山河圖”殘卷的拓本:“謝淮要影閣的線索,你且將陸青查到的軍火庫分布圖整理好,三日後我去見他。”
“樓主,謝淮心思難測,萬一……”童路話沒說完,就被楚硯池抬手打斷。他指尖劃過拓本上的山河脈絡,語氣平淡卻帶着不容置疑的篤定:“他要制衡三皇子,我要查殘卷下落,彼此各取所需罷了。”話鋒一轉,他看向童路手臂上未包扎的劃傷,“傷口處理了?”
童路愣了愣,才想起自己的傷,連忙點頭:“屬下無礙。”
“無礙?”楚硯池起身,從櫃中取出一瓶金瘡藥,扔到她面前,“下次再敢拿自己當籌碼,聽雪樓的規矩,你該清楚。”語氣裏帶着幾分冷意,卻讓童路心頭一暖——他從不是真的不管,只是習慣把關心藏在規矩之下。
三日後清晨,城郊茶館。謝淮看着楚硯池遞來的軍火庫分布圖,指尖在“密道入口”幾個字上頓了頓:“聽雪樓的消息,倒比東宮的暗衛還快。”
楚硯池端起茶杯,卻沒碰,只淡淡道:“殿下要的是線索,我要的是殘卷,合作不必廢話。”他目光掃過謝淮袖中半露的殘卷,“殿下該不會想食言?”
謝淮笑了笑,將殘卷推過去:“自然不會。”茶霧嫋嫋中,兩人敲定三日後亥時,聽雪樓暗衛與東宮侍衛聯手,端了廢園軍火庫。
楚硯池剛走出茶館,就見童路牽着馬候在巷口,馬鞍上掛着個食盒:“樓主,陸青熬了蓮子羹,說讓你趁熱喝。”她遞過食盒時,壓低聲音,“暗衛回報,三皇子府近日調了不少死士,恐會對廢園動手。”
楚硯池接過食盒,指尖觸到溫熱的盒壁,突然覺得喉間發暖。他翻身上馬,望着聽雪樓的方向,低聲道:“告訴陸青,等此事了結,便準他休沐半月,帶他去江南看梅。”
馬蹄聲漸遠,童路望着楚硯池的背影,突然想起三日前在東宮暗室,自己搬出他名字時謝淮的忌憚。原來這位冷硬的樓主,早就在她和陸青不知道的地方,爲他們築起了最堅固的屏障——往後不管是朝堂紛爭,還是江湖風浪,只要聽雪樓還在,他們姐弟,就永遠有退路。
閣外的風輕輕吹過,帶着蓮子羹的甜香,將過往的緊張與算計都揉進了晨光裏。童路轉身往聽雪樓走,腳步比來時輕快了許多——她知道,這場牽扯甚廣的博弈,很快就要有個了結,而他們想要的安穩,也終於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