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婁心中驚異未露於表，暗自壓下翻涌的欣喜。
他知道，習武之人初看資質，骨骼稟賦決定了起步快慢；但往後登堂入室，真正決定成就高低的，卻是悟性。
同一篇功法，聰慧者如眼前這林玄，只消一眼便能領會其意，舉手投足已有神韻；而遲鈍者即便千遍萬遍，仍不得要領。
“筋骨尚可，悟性超群。”
王重婁在心中重新評定這個新收的弟子。
稍作歇息後，他親自再演一遍朝陽一氣劍，一邊施展，一邊指出林玄前日演練中的疏漏之處。
如此一日過去。
第三日清晨，天光微明，林玄已早早立於練功台之上，盤腿靜坐。
晨曦初照，他默誦《先天煉氣訣》第一重口訣，凝神內守，努力引導體內氣息運行。
可惜整個上午，始終未能感應到一絲真氣流動。
午後隨師尊練劍，他一招一式認真操演，王重婁立於旁側，時時點撥糾正。
這般日復一日，不曾間斷。
“嘿嘿，難得見師兄如此上心。”
一位年近古稀、須發皆白的老道遠遠佇立，望着台上一老一少的身影，低聲笑道。
另一位道人緩步走來，望着那正在練劍的少年，眼中含笑：“師兄收的這位徒弟，靈性極佳。那朝陽一氣劍，僅看一遍就能使得有板有眼，比咱們當年強多了。”
“悉心栽培，將來必是撐起武當門楣的棟梁之材。”
這兩位道長，正是當日真武殿中飲過林玄奉茶的前輩高人，如今門中碩果僅存的元老。
一位執掌戒律，威嚴厚重；另一位專司丹藥煉制，平日裏爲山上帶來了不少香火銀錢，堪稱武當財源支柱。
“再熬幾年吧。”白發老道輕嘆一聲，“不必奢望重回鼎盛，至少……不能再讓龍虎山那幫牛鼻子騎在咱們頭上。”
……
七日之後，清晨如舊。
林玄端坐於練功台中央，忽然身軀輕顫，似有所感。
“凝神，歸心！”
一旁的王重婁立即開口，語氣緊繃。
此刻，在林玄丹田深處，一絲微弱卻真實存在的氣息緩緩浮現，帶着淡淡的溫熱，如同初春溪水般悄然涌動。
“按口訣引氣運轉。”
林玄依言而行，小心翼翼催動那縷暖流，沖開竅穴，導入經脈。
一個周天循環完成，全身經絡仿佛被溫水浸潤，舒泰無比。
待那氣息回歸丹田，已然略顯壯大幾分。
他緩緩睜眼，難掩激動：“師尊，弟子……感受到氣機了，真氣已成！”
“嗯，不錯，着實不錯。”王重婁撫須而笑，“七日築基，引氣入體，速度算得上快了。”
“全賴師尊指點有方。”林玄順勢恭維了一句。
“貧嘴。”王重婁佯怒，隨即正色道：“我武當功夫講究穩扎穩打，根基爲先。故而初期進境緩慢，切忌浮躁貪快。唯有持之以恒，勤修不輟，待到內力深厚、氣息綿長，屆時所成之功，絕非尋常江湖武學所能比擬。”
“弟子銘記於心。”林玄躬身應諾。
兩世爲人，豈會不懂厚積薄發的道理？這般沉穩態度，更令王重婁欣慰不已。
“繼續用功去吧。”留下這句話，掌門轉身離去，返回真武大殿。
林玄閉目調息，專注引導真氣沿經脈運行小周天，直至經絡微脹發麻，方才停下，繼而起身練習朝陽一氣劍，直至暮色四合才歸去。
轉眼又是七日，半月之期已至。
這一日清晨，林玄早早起身，用罷早膳，背起法劍，踏着青石小徑緩緩下山。
約莫半個時辰後，抵達山腳。
眼前一座涼亭靜立，小橋橫臥溪上，身後巍巍武當，雲霧繚繞，宛如畫卷鋪展。
四周群山環繞，古木參天，一條蜿蜒小徑穿林而過，直通山外。
林玄解下腰間長劍，步入涼亭，在石台上盤腿坐下，劍橫膝前，雙目微闔。
靜心凝神，開始吐納行氣。
晨風拂面，穿過亭角輕輕回旋。
每一次真氣流轉完成一個小周天，體內的氣息便更渾厚一分。
就在林玄專心運功之際，腦海之中忽然響起一道陌生的聲音：
“叮~檢測到宿主已開啓守山職責，守山系統啓動中……”
“恭喜宿主，系統綁定成功！”
“系統？”
林玄心頭一震，睜眼追問，“這東西能做什麼？”
那聲音平靜回應，“守護山門，責無旁貸，宿主需將此系統與武當山綁定，抵御一切來犯之敵。系統將根據守護時長及擊退敵人的強弱程度，發放相應獎勵。”
“是否立即綁定武當山爲守護目標？”
“綁定。”林玄毫不猶豫。
“綁定完成。”
“守山護脈，乃武當弟子應盡之責。即日起，宿主須鎮守山門十年，阻外邪於山門外。”
“就這？”他眉頭微皺。
“你還期待什麼？”那聲音反問。
“難道沒有新手福利之類的？”他試探道。
“沒有。”回答幹脆利落，毫無轉圜餘地。
林玄心中失落，不甘地追問：“真的一點好處都沒有？”
片刻沉默後，那聲音才緩緩響起：“補發一張‘雙倍修煉卡’，爲期一年，助你平穩度過初期階段。”
話音剛落，一股暖流涌入體內，林玄頓覺經脈中真氣運轉速度陡然加快。
一個周天循環下來，內力增長遠超以往。
他強壓住內心的驚喜，繼續閉目練功。
待到經脈微微脹痛，內視丹田，竟發現積蓄的內力幾乎翻了一番。
“照這個進度，不出多久，便可踏入九品門檻了。”他在心中暗忖。
所謂入品，便是正式邁入武道之境，從九品起步，逐階而上：八品、七品……直至一品巔峰。
再往上，則是先天之境，分九重天，圓滿後稱小宗師。
其後更有三大境界：金剛、指玄、天象。
最終極處，便是凡人武者夢寐以求的陸地神仙之境。
九品只是起點，真正稱得上強者，是從金剛境開始。
他起身拔劍，抽出背後那柄與身相仿的長劍，沉穩地演練起《朝陽一氣劍》。
初學劍法，如同初修內功，貴在扎實，不在迅捷。
唯有將每一式刻入骨髓，化作本能，方能談速度與變化。
若一味貪快，招式散亂，破綻百出，實戰之中不過是送死之舉。
更何況武當劍術講究“以氣御劍”，並非單純比劃劍招，而是以內勁驅動劍勢，劍氣合一。
因此，師尊王重婁曾多次叮囑林玄：練劍務必緩慢穩妥，切忌心浮氣躁，否則根基不牢，終難成大器。
他謹記教誨，每一劍都力求精準到位，哪怕練完一趟劍訣耗去一個多時辰，也毫不在意。
劍鋒劃破空氣，動作雖緩如行雲流水，卻暗合呼吸節奏，配合步法身意，引動內息流轉。
日影漸高，此時山道上傳來一陣輕盈腳步聲。
沒一會，一道身影自林間走來，遠遠便清脆喊道：
“小師弟！”
聲音婉轉悅耳，宛如林間鳥鳴。
“三師姐。”少年收劍停步，轉身望去。
那少女不過十六七歲，身形靈巧，幾步躍至涼亭前，手中提着一只竹編食盒。
“給你帶午飯來了。”她笑着說道。
一雙明眸清澈動人，笑意盈盈。
這些日子以來，林玄憑借俊朗容貌和伶俐口齒，早已贏得山上不少師兄師姐的喜愛，這位三師姐便是其中之一。
三師姐同屬掌教真人門下，對他尤爲關照。
“三師姐嗓音真好聽。”林玄笑嘻嘻地恭維。
“就你會說話，以後還不知要迷倒多少姑娘呢。”三師姐掩唇一笑。
“快吃吧，飯菜涼了傷胃。”她說着，抬袖輕輕替他拭去額角汗珠。
“師姐生得清麗脫俗，性子又這般溫婉，將來不知是哪家小子有這福分。”
他笑着打趣道。
“哎喲，小師弟，你再胡說八道，以後飯可不給你送了。”
三師姐臉頰微紅，指尖輕點他的耳垂，稍稍一擰，林玄便立刻裝模作樣地求饒。
她笑得前仰後合，眼眸彎成了月牙。
武當雖爲道門，卻不忌口腹之欲，平日飯菜葷素搭配，油水也足。
畢竟弟子們每日習武練功，若頓頓只吃青菜豆腐，誰受得了？
“慢些吃，沒人跟你搶。”
見他埋頭猛扒，三師姐柔聲提醒，“要是不夠，我回頭再去膳堂給你捎一份。”
“夠了夠了！”
他一抹嘴，“哪能讓師姐來回跑腿。”
“跟我還講客氣？”
三師姐雙手叉腰，佯裝生氣，“那明兒起，我不來了。”
“別別別！”
林玄趕緊說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