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住血液中的異動，許長歌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蹲下身子，迅速收拾出數十根稻草秸稈，手指靈活舞動，開始編織起來。
搞錢要緊！等今天晚上再好好懲罰周芷薇！
而原本已經認命，做好最壞打算的周芷薇茫然愣在原地，“夫君，你在做什麼？”
“救你妹妹，也自救。”
眼下，許長歌孤身對抗債務，還要遭受全村仇視，他不能再讓自己的人設繼續惡化下去。
空氣驟然凝固。
周芷薇腦袋重重懵了一下，仿佛聽到天方夜譚，始終無法理解當下的情境。
沒有想象中的咒罵與毒打，更沒有野蠻的侵犯，他還要救自己妹妹？
這是惡棍該有的反應嗎？
“愣着做什麼！把竹子幫我劈成竹篾！”
聽到許長歌的命令，周芷薇不敢遲疑，顧不得穿衣，立即過去幫忙。
一刻鍾過後。
當三雙精致的草鞋，還有兩個結實耐用的竹筐被整齊擺在房間，被寒風吹過身體的周芷薇似乎忘記寒冷。
夫君竟然會手工？
若是他肯浪子回頭......
不....不可能的，我不能太天真。
若非婆婆以毒誓約束，成親一年來，他早就將自己占有，如今自己主動獻身，他反而不肯接受。
自己這副相貌和身體，村中男人無不垂涎，以至於自己數次被村裏的妒婦辱罵狐狸精，尤其是緊張自家男人的村頭獵戶張麻子媳婦，恨不得見面就要抓花自己的臉。
許長歌不肯原諒自己，那定然別有所圖！
周芷薇默默穿上了衣物，心中不敢對許長歌生出一丁點奢望。
“姐姐，你還好嗎！”
就在這時，在隔壁灶房一直焦急等待的周驚蟄，害怕姐姐周芷薇出事，帶着周萌汐忐忑不安的走進柴房。
然而，她意想中的畫面沒有出現，姐姐沒有被這惡棍欺辱？
他不是一直都覬覦姐姐的身子嗎？
“正好你們來了，把草鞋穿上，看合不合腳。”
許長歌輕聲道，按照心中構想設計的草鞋，但成果如何還要具體檢驗一下。
柴房內多出三雙精致的草鞋，顯得異常醒目。
天寒地凍的冬日，窮的連一雙鞋都沒有的三姐妹，卻沒有上前試穿。
周萌汐眨了眨大眼睛，瞅着精致的草鞋，看上去比鎮上賣的都要漂亮，眼神露出渴望之色，天太冷，她的腳已凍出瘡，但望了望身邊警惕的姐姐們終究是沒有敢挪動腳步。
突如其來的善意，讓周芷薇的心反而一點點往下沉。
難道......他要留着我的處子身，到青樓裏賣個好價錢？
是啊，穿上草鞋就能出門。
慌神的周芷薇當即跪地求饒，“夫君，求你了，別賣我們！一雙草鞋能賣兩錢，兩個竹筐能賣二十文錢，你都拿去賣錢吧！”
自己編的兩個竹筐竟然能賣二十文錢！
看來這手工能力確實很強。
同時，許長歌心中唏噓不已，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自己這番示好舉動，在她們眼裏竟然成了給雞拜年的黃鼠狼，沒安好心的要把她們賣掉。
“都給我穿上！”許長歌呵斥道：“再敢不聽話真把你們賣了！”
三姐妹身子猛地一顫，急忙拿起草鞋穿上。
本是脆弱的秸稈，在許長歌的巧手之下變成結實的草鞋，還帶着精美好看的花紋。
穿上鞋子的周萌汐眼中浮現一絲久違的光彩，怯生生的望向周芷薇，“姐姐，我終於有鞋了。”
周驚蟄冰冷的表情中帶着濃烈的狐疑和防備，小聲道：“姐姐，這草鞋是從哪來的？他爲什麼要給我們穿？”
周芷薇心如刀絞，她怎麼能告訴妹妹們，她們將要穿上這雙鞋走進吃人不吐骨頭的青樓？
許長歌望了一眼周萌汐的瑩白玉足，生的小巧玲瓏，纖秀可愛，似乎柔若無骨，嬌軟嫩滑，不禁心頭一蕩。
上面布滿的紅色凍瘡，又讓他心尖刺痛，她還是個孩子啊。
抬眸，屋外寒風呼嘯，伴隨着片片雪花開始飄落，代表春日無期，寒冬仍舊熬人。
刺啦！
大力從袖子上扯下來一塊布料，許長歌做成一雙簡陋襪子，丟給了周萌汐。
“穿上。”
周萌汐從地上撿起布料，小心翼翼的套在腳上，忍不住偷看了一眼許長歌。
“暖...暖和，姐夫跟以前有點不一樣了。”
望着周萌汐如碧玉般的纖秀雙足，周芷薇的臉色卻是變得慘白。
聽說青樓裏的客人癖好千奇百怪，除了喜歡姑娘們的胸和屁 股，還有喜歡腳的，這無賴定是想要將萌汐賣個好價錢！
“你們餓不餓？”沒吃早飯的許長歌肚子很餓，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之後他就開始後悔，這才想起昨日原身將周萌汐暴打一頓，原因是她喝掉了家裏最後一碗粥。
“不餓！”
周萌汐緊張的第一個回話，然而，咕嚕咕嚕直叫的肚子，卻將她給出賣了，小圓臉一紅低下了頭。
“姐夫，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貪吃了。”
而就在這時，周驚蟄腦袋一暈，身體搖晃着倒了下去。
許長歌眼疾手快，直接將周驚蟄接住，才不至於摔倒在地面上。
“驚蟄！”周芷薇驚呼出聲，“你快醒醒，你別嚇我！”
許長歌探了探周驚蟄的眉頭，沒有發燒，疑惑問道：“娘子，她這是怎麼了？”
周芷薇強忍着淚水，說話的聲音比院子裏的雪水還要冰冷。
“夫君何必明知故問，驚蟄本就體弱多病，已經兩天沒有吃飯，怎麼能撐得下去？”
原來是餓暈了！
許長歌懷裏抱着周驚蟄，直感覺身子柔弱無骨，身輕如燕，垂眸望去五官生的清瘦立體，裙擺掀開一條縫隙，露出的大腿線條修長筆直。
這樣美的小姨子不救天理難容！
雪天沒法去鎮上賣竹簍。
按照原身的人設，在這村子裏借糧怕是極其困難。
掃了一眼地上剩餘的竹篾，許長歌突然有了個主意，“娘子，村子附近有河嗎？”
“村西就有一條，夫君不記得了？”
周芷薇有些茫然，接着立即驚住。
他....他莫非是想如果驚蟄死了，就去拋屍？
“夫君！冬日天寒，河水結了厚厚的冰！人下不去的！”
河水結冰了才好，正好可以冰釣。
許長歌嘴角勾起，“沒事，我只要鑿開一個洞，把東西放進去就可以了。”
把東西放進去？
轟！
望着許長歌看似邪魅的嘴角，周芷薇的腦袋如遭雷擊。
這惡棍連讓我們姐妹死後入土的活都懶得幹嗎？
就在周芷薇絕望的不知所措的時候，許長歌又開始編織起來。
俄頃，一個精巧的地籠出現在屋內，許長歌找來一個繩子系在頂部，滿意的點了點頭。
“娘子，你先在家照顧驚蟄，我去抓魚，回來給她好好補補身子。”
“哦對了，我昨晚喝的太醉，有點弄不清方向，萌汐，你來給我指指路。”
綠水村位於桃源縣，地處大乾王朝中部地區，今年是少有的寒冬導致河面結冰。
周芷薇並不知道冰釣之法，以爲許長歌要將周萌汐賣去縣城的青樓，急忙阻攔。
“夫君，不可以！萌汐還小！”
聽說許長歌要去抓魚，周萌汐眼睛放光，撅起小嘴，“姐姐，我不小了，我可以的！”
說着，她鼓起勇氣，怯生生的牽起許長歌的手。
周芷薇痛苦的起身將周萌汐緊緊抱住，依依不舍的撫摸着她的臉，似乎這是姐妹之間的最後一面。
“萌汐,姐姐求你，你別去！”
不就是出村指個路，怎麼弄得跟生離死別似的？
許長歌不懂周芷薇的心思，催促道：“娘子，驚蟄的身體要緊，我們得走了！”
周芷薇扶着牆滑坐在地，望着柴門的手在不停發抖。
許長歌帶着周萌汐走出柴房，沿着村子轉了一圈，大概弄清楚村裏情況。
屋舍簡陋的綠水村有數十戶人家，如今趕上飢荒和寒災，多數家裏瀕臨斷糧，已有賣兒賣女之事發生，就連村正家的情況都不好，只有上山打獵的獵戶靠着大青山偶爾還能吃上肉。
戰亂，災禍，天地不仁，世道吃人。
得知河流方位，來到村口的許長歌便讓周萌汐回家。
柴房內，悠悠轉醒的周驚蟄發現姐姐周芷薇正默默落淚，而周萌汐不見了。
“姐姐，萌汐呢？”
周芷薇緊緊摟住周驚蟄，泣不成聲，“都怪姐姐沒用！”
“姐姐，難道那畜生把妹妹賣了？”
周驚蟄大驚失色，抓住周芷薇的胳膊使勁搖晃。
“姐姐，你快去把妹妹找回來，我這個病秧子一直在拖累你們，我知道自己活不長了！”
“要賣也是賣我呀！”
“要賣也是賣我呀！”
妹妹周驚蟄的失聲痛哭，讓姐姐周芷薇心如刀絞，“你們都是我的心頭肉啊！”
而就在這時。
一聲熟悉的清亮女聲從屋外傳來，“姐姐，我回來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