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4
第二天，我照常去了畫室。
剛一進門，幾十個學生就把我團團圍住。爲首的，正是林瑤的閨蜜張倩。
她趾高氣揚地指着我的鼻子。
“林昭月！你這個害人精，還有臉來學校？”
“就是！趕緊給我們瑤瑤下跪道歉！”
“滾出學校！我們學校沒有你這種心理變態的學生！”
閃光燈不停地在我臉上閃爍，他們拿着手機，對着我這張“怪物”一樣的臉瘋狂拍攝。
刺耳的議論聲和辱罵聲，像潮水一樣向我涌來。
“天哪，她真的好醜啊......”
“光看着這張臉，我就相信她能做出推妹妹下樓的事。”
我站在包圍圈的中央，一言不發。臉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雙平靜的眼睛。
我的沉默，在他們看來，是心虛。
張倩更加得意了。
“怎麼不說話？啞巴了？還是沒臉見人？”
她伸手，想來摘我的口罩。
“讓我們大家看看，你這張醜陋的臉下面，藏着多惡毒的心！”
我後退一步，躲開了她的手。
然後，我抬起頭，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你們確定，要在這裏鬧事嗎？”
我的聲音不大，卻帶着一股莫名的寒意。
張倩愣了一下，隨即嗤笑一聲。
“喲，還敢威脅我們？你以爲你是誰啊？”
“姐妹們，別怕她！我們人多！今天就要讓她付出代價！”
人群再次騷動起來。
就在這時，畫室的門被推開。
輔導員和幾個校領導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兩名穿着制服的警察。
“都圍在這裏幹什麼！不用上課嗎！”教導主任厲聲喝道。
看到校領導和警察，剛才還氣焰囂張的學生們，頓時像被掐住了，瞬間安靜了下來。
張倩也傻眼了，結結巴巴地問，“老，老師......你們怎麼來了？”
警察亮出證件，表情嚴肅。
“我們接到報案，有人在學校論壇上惡意造謠，誹謗他人，並涉嫌組織校園霸凌。林昭月同學，是你報的警嗎？”
我點了點頭，“是我。”
張倩的臉“唰”地一下白了。
“報，報警？林昭月你瘋了！你居然報警！”
我冷冷地看着她，“爲什麼不能報警？你們在網上造我的謠，現在又堵住我進行人身攻擊，難道不是霸凌？”
“我們......我們是爲了給瑤瑤討回公道！”張倩還在嘴硬。
“討回公道，就可以無法無天了嗎？”一個警察嚴厲地反問，“你們所謂的公道，有證據嗎？沒有證據就公然侮辱誹謗，是犯法的，知道嗎！”
“論壇的發帖人，我們已經鎖定了IP地址。張倩同學，還有你們幾個帶頭的，跟我們回警局一趟，協助調查。”
張倩和那幾個鬧得最凶的學生，腿都軟了。
她們怎麼也沒想到，我居然會直接報警。
在她們的劇本裏，我應該是一個被千夫所指，懦弱不堪，只能哭着下跪求饒的醜小鴨。
可我偏不。
我不僅報了警，還要把事情鬧大。
我摘下口罩，露出那張猙獰又怪異的臉。
在場的學生們發出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我平靜地對着校領導和警察說，“各位老師，警察同志。關於我妹妹林瑤摔下樓梯的事，我希望學校和警方能給我一個清白。”
“至於我臉上的傷，是前段時間的一場火災造成的。但網上那些帖子，卻說我是天生醜陋，心理扭曲。這對我造成了極大的名譽損害和精神傷害。”
“我請求警方，嚴查造謠者，還我公道。”
我的聲音不大，但字字清晰，擲地有聲。
周圍的學生們，看着我坦然露出的傷疤，再想想論壇上那些惡毒的字眼，眼神開始變得復雜。有些人甚至露出了愧疚的神色。
教導主任臉色鐵青，他知道這件事處理不好，會成爲學校的醜聞。“
林昭月同學，你放心，學校一定會配合警方，調查清楚！絕不姑息任何一個造謠生事的人！”
警察帶走了張倩等人。
一場精心策劃的正義審判，變成了一場荒唐的鬧劇。
而我，在心裏默默啓動了復仇模式的第二個指令。
【目標，林瑤，林婉。】
【返還災禍，八年前，你替林婉擋下的“破產危機”，效果雙倍。】
林婉，你不是想給林瑤鋪路，讓她風風光光地出國嗎？
我倒要看看，沒有了錢，你們還怎麼得意。
5
張倩幾個人在警局被教育了一通，還被學校記了過。
論壇上造謠的帖子也被刪除，學校發布了官方通告，警告學生不要信謠傳謠。
一時間，風向大變。
很多人開始同情我，轉而去指責林瑤和她的朋友們做得太過分。
林瑤的“完美女神”形象，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而更大的風暴，還在後面。
林婉公司的資金鏈，突然斷了。
她經營着一家小有名氣的服裝設計公司，這幾年順風順水，全靠系統帶來的好運。
她拿下了一個大訂單，投入了全部身家，準備大賺一筆。
結果，合作方突然宣布破產，老板卷款跑路了。
林婉投入的幾百萬，一夜之間打了水漂。
公司還欠着銀行巨額貸款和供應商的貨款，每天都有人上門討債。
牆倒衆人推。以前巴結她的那些合作夥伴，現在都對她避之不及。
林婉焦頭爛額，四處求人借錢，卻處處碰壁。
短短幾天，她就憔悴得像老了十歲。
她再次打電話給我，這一次，不再是咒罵，而是帶着哭腔的質問。
“林昭月......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正在畫室裏畫畫，聞言，筆尖頓了一下。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我的公司......我的公司要完了！”她崩潰地哭喊，“爲什麼會這樣？瑤瑤明明戴着系統，我的運氣應該是最好的才對！”
“哦？”我故作驚訝，“妹妹的系統，失靈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林婉的聲音裏充滿了絕望，“昭月，你幫幫媽媽，你以前不是最厲害的嗎？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求求你了昭月，只要你幫我渡過這次難關，我......我以後一定對你好！”
聽着她虛僞的懇求，我只覺得惡心。
“你忘了？你已經把我趕出家門了。”
“你說我跟你，跟那個家，再也沒有任何關系。”
“林婉，我現在只是一個被你拋棄的，無家可歸的怪物。我能有什麼辦法？”
我的話，像一把刀，狠狠地扎進她的心口。
“林昭月！你這個白眼狼！我白養你這麼多年！”她再次破防，歇斯底裏地尖叫，“我告訴你，我要是完了，你也別想好過！”
我直接掛了電話。
晚上，我接到了林瑤的電話。
她的聲音嘶啞，帶着濃濃的恨意。
“林昭月，你很得意吧？”
“看到我們家破產，你是不是很開心？”
我淡淡地反問，“難道我應該難過嗎？”
“你......”她氣得說不出話。
“我告訴你，你別高興得太早！系統在我手上，好運就永遠是我的！媽媽的公司只是一時周轉不開，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是嗎？那祝你好運。”我掛了電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好運？
林瑤，你手上的系統，現在只是一個催命符。
它會把你引向一條布滿鮮花和掌聲的死路。
果不其然。
幾天後，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傳來。
一個自稱是海外歸來的頂級投資人，看中了林婉公司的設計潛力，決定注資五千萬，幫助公司起死回生。
林婉和林瑤喜出望外，覺得是系統再次顯靈。
她們舉辦了盛大的籤約儀式，邀請了各路媒體，準備打一場漂亮的翻身仗。
籤約儀式上，林婉容光煥發，林瑤也拄着拐杖，盛裝出席。
她對着鏡頭，意有所指地說，“感謝上天的眷顧，有些人心腸歹毒，見不得別人好，但邪不壓正，好運只會眷顧善良的人。”
我坐在出租屋裏，看着電視上她們得意的嘴臉，緩緩地在腦中下達了指令。
【目標，林婉，林瑤。】
【返還災禍，六年前，你替林婉擋下的“詐騙陷阱”，效果雙倍。】
【附加效果，身敗名裂。】
林婉，林瑤。遊戲，該結束了。
6
籤約儀式正在進行。
那位風度翩翩的投資人陳總，正準備在合同上籤下自己的名字。
就在這時，一群警察沖了進來。
“不許動！我們是警察！”
“陳海，你涉嫌多起跨國金融詐騙案，你被逮捕了！”
現場一片譁然。
記者們的閃光燈瘋狂閃爍，對準了被警察按在地上的“陳總”。
林婉和林瑤徹底傻了。
“警察同志，是不是搞錯了？陳總是知名的投資人啊！”林婉不敢相信地喊道。
警察冷笑一聲，“知名投資人？他是個被國際刑警通緝了三年的詐騙犯！專門騙你們這種想一夜暴富的蠢貨！”
“什麼？”林婉如遭雷擊，癱倒在地上。
而更勁爆的還在後面。
一個記者突然大喊，“快看！大屏幕！”
所有人都看向會場的大屏幕。
上面，正在播放一段視頻。
視頻裏，是林瑤和她閨蜜張倩的聊天記錄。
“瑤瑤，你姐真的報警了，我被學校記過了，怎麼辦啊？”
“怕什麼？等我們家拿到投資，我讓媽媽找人，隨便給她按個罪名，讓她在牢裏待一輩子！”
“一個毀了容的醜八怪，還想跟我鬥？我動動手指頭就能捏死她。”
“還是你厲害！不過，你腳上的傷怎麼辦？醫生不是說會跛嗎？”
“放心，等我有錢了，就去做最好的手術。到時候，我還是最完美的女神。至於林昭月，她就該爛在泥裏！”
聊天記錄一條條地滾動，惡毒的言語，配上林瑤那張楚楚可憐的臉，顯得無比諷刺。
現場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用一種見了鬼的表情看着林瑤。
這就是他們口中善良美麗的“女神”？這就是那個被姐姐“迫害”的可憐妹妹？
林瑤的臉，瞬間血色盡失。
“不是的......這不是我......這是P的！是林昭月那個賤人陷害我！”
她歇斯底裏地尖叫着，拄着拐杖想去砸大屏幕，卻因爲動作太大，再次摔倒在地，狼狽不堪。
沒有人同情她。記者們的鏡頭，像一把把利刃，將她虛僞的面具一片片剝下。
“原來林瑤才是惡人啊！”
“太可怕了，平時看她裝得那麼清純，沒想到心腸這麼歹毒。”
“她姐姐好可憐，被毀了容，還要被她這麼算計。”
議論聲像針一樣扎進林瑤的耳朵。
她引以爲傲的美貌，名聲，光環，在這一刻，全部崩塌。
林婉也徹底崩潰了。
公司破產，被騙子耍得團團轉，現在連最引以爲傲的小女兒也身敗名裂。
她猛地撲向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會場角落的身影。
“林昭月！是你！這一切都是你做的！”她狀若瘋癲，想來抓我的臉。“是你害了我們！你這個災星！”
我後退一步，避開了她。我看着她，平靜地問，“現在，知道誰才是災星了嗎？”
林婉愣住了。
我抬起手，指了指林瑤手腕上那個已經變得黯淡無光的銀色手環。
“你以爲，從我這裏搶走了系統，就能得到所有好運嗎？”
“你錯了。”
“這個系統，它是有記憶的。”
“它記得我替你擋下的每一次車禍，每一次重病，每一次破產危機。”
“它也記得，在我被雷劈得面目全非，躺在病床上的時候，你是如何厭惡地拋棄我，又是如何迫不及待地，將它戴在另一個女兒的手上。”
我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會場裏，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入在場每個人的耳朵裏。
“它感受到了背叛。”
“所以，它不再是災禍轉移系統。”
“而是災禍返還系統。”
“我替你擋了多少災，它就會在你們身上，雙倍地討回來。”
“林婉，林瑤，你們經歷的一切，都是你們應得的報應。”
林婉和林瑤呆呆地聽着，臉上滿是驚恐和難以置信。
林瑤下意識地想去摘手上的手環，卻發現它像長在了肉裏一樣，怎麼也摘不下來。
手環上，閃過一道不祥的紅光。
她腦子裏“嗡”的一聲，一個可怕的念頭竄了上來，完了......被反噬了！
是林昭月！
一定是她對我做了什麼！
【復仇模式終極任務，善惡終有報。】
【返還災禍，終極災禍“九天玄雷”。】
【目標，林婉，林瑤。】
【效果，雙倍。】
我的腦中，響起了系統冰冷的提示音。
我看着她們，露出了一個笑容。
“順便告訴你們一個秘密。”
“當初那道雷，本來不是劈你的，林婉。”
“是你年輕時，害死了一個商業對手，對方的家人對你下了血咒。”
“那道雷，是來索命的。”
“我替你擋了。可現在，沒人再能保護你了。”
說完，我轉身，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出了會場。
身後，是林婉和林瑤絕望的尖叫。
天空，不知何時已經烏雲密布。
一道刺眼的閃電，劃破天際。
伴隨着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
一切，都結束了。
7
那天之後，林婉和林瑤就從我的世界裏消失了。
我聽說，那道雷精準地劈中了她們所在的會場，引發了火災。
她們雖然活了下來，但都被嚴重燒傷，比我當初的樣子還要淒慘。
林婉的公司徹底破產，還背上了巨額的債務和詐騙共犯的嫌疑。
林瑤的名聲也徹底爛了，學校將她開除，她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她們從雲端跌入地獄，每天都在痛苦和悔恨中掙扎。
而那個手環，據說再也摘不下來了，成了她們身上一道永遠的烙印，時時刻刻提醒着她們曾經的所作所爲。
她們的下半生，將在無盡的厄運和病痛中度過。
這是系統對她們的懲罰，也是她們應得的報應。
而我，終於拿回了屬於我的人生。
我用打工和變賣系統獎勵攢下的錢，去國外做了最好的植皮手術。
雖然臉上還留着淡淡的痕跡，但我已經不再介意。這是我重生的勳章。
我重新參加了藝考，以專業第一的成績，考上了我夢寐以求的美術學院。
我的作品，因爲融入了獨特的生命感悟，在一次畫展中脫穎而出，被一位知名的藝術家看中。我成了他的關門弟子。
我的生活，終於走上了正軌，充滿了陽光和希望。
畢業那天，我舉辦了自己的個人畫展。
畫展的主題，叫《涅槃》。
其中最大的一幅畫，畫的是一個在雷電和火焰中掙扎的女孩，她的身後，是破土而出的，絢爛的新芽。
畫展很成功。
閉展的時候，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看起來很眼熟。
“你好，林昭月小姐。”他微笑着向我伸出手，“你的畫，很震撼。”
我禮貌地和他握了握手，“謝謝。”
“我叫周明軒。”他自我介紹道，“我是你父親......的朋友。”
父親？
這個詞，對我來說太遙遠了。
自我有記憶起，他就一直缺席。林婉說，他早就死了。
周明軒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嘆了口氣。
“你父親，他沒有死。他一直在找你們母女。”
他遞給我一張名片。
名片上的頭銜，是一家跨國集團的董事長。
我愣住了。
周明軒繼續說，“當年，你母親林婉，只是你父親衆多情人中的一個。她爲了上位，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害得你父親的公司差點破產，還間接導致了另一位合作夥伴的死亡。”
“就是那位......對她下了血咒的人。”
我渾身一震。
原來，那道雷的源頭，在這裏。
一陣荒謬絕倫的感覺席卷了我，我拼上性命守護了十二年，到頭來，竟是替一個間接的殺人凶手償還血債。
可笑，又可悲。
我看着手裏的名片，沉默了很久。
補償？
我的人生，不需要任何人的補償。
我失去了很多，但也得到了更多。
我學會了堅強，學會了分辨善惡，學會了依靠自己。
我將名片還給了周明軒。
“替我謝謝他。”
“但是我不需要。”
“我現在擁有的，都是我自己掙來的。我很滿足。”
周明軒看着我，眼神裏有驚訝，但更多的是欣賞。
他點了點頭，收回了名片。
“我明白了。如果你改變主意，隨時可以聯系我。”
他走後，我獨自一人站在空曠的畫廊裏。
窗外，夕陽的餘暉灑了進來，溫暖而明亮。
我腦中，響起了系統最後的聲音。
【復仇模式已結束。】
【“氣運之子”終極祝福已發放。】
【祝福內容，未來的人生，你將不再受任何厄運侵擾，所遇皆爲坦途，所求皆有所得。】
【系統即將解除綁定，祝宿主林昭月，前程似錦。】
我抬起手腕，那個陪伴了我十二年，給我帶來無盡痛苦，也讓我獲得新生的銀色手環，化作點點星光，消失在了空氣中。
我笑了。
這一次，是發自內心的，輕鬆的笑。
林婉，林瑤，你們汲汲營營，不擇手段想要搶奪的好運，最後還是回到了我的身上。
只是這一次，不再是系統的饋贈。
而是我靠自己，贏來的。
我走出畫廊，迎着晚風，走向屬於我的，嶄新的人生。
未來還很長。
但我知道，從今往後，我的世界裏，只有陽光，沒有陰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