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梚當天就利索地打包好家當,一股腦兒搬進了澹台家。
連她那套寶貝電腦設備,也一並扛了過來。
新差事倒也輕鬆,只需負責澹台胤一個人的夥食,三頓下來花不了太多時間。
剩餘的時間,足夠她繼續鼓搗遊戲策劃案。
剛把床鋪好,手機“叮”一聲脆響。
消息來自簡綦。
【聽說你離開光捷了?】
岑梚指尖一頓,消息傳得還挺快。
不過想想也是,圈子就那麼點大。
【是啊。】她回得幹脆。
【那正好。】那邊秒回。
【之前跟你提過的那個項目,有興趣嗎?咱倆合夥,項目你可以全權負責。】
岑梚盯着屏幕,指尖懸在鍵盤上。
簡綦是她高幾屆的學長,如今自己開了個遊戲工作室。
她倒不是嫌廟小,相反,當初聽他說構思的時候,就覺得很有趣。
可惜當時她已經和光捷籤約。
現在,機會又擺眼前了。
只是……
她目光飄向梳妝鏡。
鏡中映出一張帶着歲月風霜的臉。
【我最近回老家了。】
言外之意,不方便去上班。
對面卻並沒有放棄。
【時間隨你,遠程也沒問題,算你全勤。】
岑梚想了想。
那個項目的雛形在她腦子裏盤桓已久,方案幾乎是現成的,每天抽點時間就能搞定。
【行。】
夜色如墨。
岑梚站在窗邊,望着前方那棟同樣燈火通明的別墅。
京市的喧囂被高牆和綠植過濾得幹幹淨淨,只剩下風拂過樹葉的沙沙低語。
對面二樓,澹台胤的書房還亮着燈。
她輕輕嘆了口氣。
只盼這荒唐境遇能快些翻篇,回到她熟悉的軌道。
轉身,她坐到電腦前,屏幕的冷光映亮了她專注的側臉,鍵盤敲擊聲在寂靜的房間裏清脆地響起。
……
書房內。
澹台胤放下鋼筆,目光落在自己修長卻略顯蒼白的右手上。
指尖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
那個新來的保姆。
到底是什麼人?
爲什麼……
靠近她時,那如影隨形、幾乎刻入骨髓的刺痛與窒息感,會像退潮般悄然散去?
次日清晨六點。
岑梚起床後來到廚房,一眼就瞥見掛在門邊的手套。
管家昨天特意強調過:她不用戴手套。
平時不用戴,做飯還是要戴。
食品安全不可忽視。
她利落戴好手套,又看了看冰箱裏的食材,很快便有了想法。
蝦仁百合粥!
百合清心潤肺,蝦肉溫補提神,熱乎乎一碗下肚,開啓元氣一天最合適不過。
砂鍋坐上灶眼,水汽氤氳,米粒在咕嘟聲中漸漸舒展、開花。
很快,一股難以言喻的鮮香便彌漫開來。
澹台胤循着這勾魂的香氣走下樓梯。
隔着磨砂玻璃門,一個忙碌的身影映入眼簾。
那人嘴裏哼着不成調的輕快小曲兒,正拿着抹布,手腕翻飛,利落地擦拭着光可鑑人的灶台。
動作間,帶着一種奇異的、與年齡不符的輕盈感。
“噗嗤……”
砂鍋蓋被掀開,大團大團乳白色的蒸汽猛地騰起,瞬間將玻璃門糊成一片朦朧。
霧氣彌漫中,似乎看到了一個年輕女子的身影。
澹台胤心頭莫名一跳。
霧氣倏然散去,玻璃門被拉開。
岑梚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粥走出來,碗沿燙得她手指微蜷。
“少爺,你起來了。”
澹台胤頷首:“岑女士早。”
“哎,別這麼客氣,”岑梚把粥穩穩放在餐桌上,熱氣嫋嫋升起,模糊了她的眉眼,“叫我岑姨就成。”
家裏人朋友都喊她“梚梚”,被人叫“岑女士”,總感覺不得勁,而且對方還是自己的雇主。
想起同住在二樓的王媽和劉嬸,岑梚覺得岑姨這個詞應該還好。
既保持了職業距離,聽着也順耳點。
“好,岑姨。”
澹台胤雖然是雇主,但岑梚畢竟年長那麼多,叫姨也沒有什麼不妥。
“今天我做了蝦仁百合粥,少爺嚐嚐合不合胃口?”
岑梚站在桌邊,雙手自然垂在身側,自帶一種老媽子式的關切嘮叨。
“要是不合口,千萬要說。想吃點啥特別的,也甭客氣,盡管提!”
這自來熟的關切勁兒,非但沒讓澹台胤不適,反而像一縷微溫的風,吹散了常年圍繞他的冰冷疏離。
從小到大,他像個行走的易碎品,旁人靠近都帶着十二萬分的小心,生怕一個噴嚏就讓他進ICU。
像這樣自然站在他身邊,露出毫無防護的手……
太罕見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岑梚垂在身側的手上。
沒有手套,健康的膚色。
岑梚順着他視線低頭,心裏“咯噔”一下:糟!忘了這位爺的“潔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