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汐兒裙擺一頓,目光緊緊盯住那枚小小的玉珏。
玉珏是先皇賜給顧無嗔生母,憑此玉珏不僅可隨意出入宮廷,而且還可以對皇家提一個條件,這個條件只要不威脅皇位,皇家世代都得應下。
說白了,這就是一個免死金牌。
季汐兒移開視線,盯着蘇青的眼睛問:“哪兒來的?”
蘇青握拳將玉珏收回,淺笑道:“前幾晚從太傅書房撿到的。”
這麼珍貴的東西怎麼可能隨意撿到,季汐兒仔細打量她的臉,確實不夠絕美,但勝在幹淨。
不是那種表面的白淨,是碧空如洗滌蕩靈魂的那種幹淨。
身段又十分妖嬈,與那張純淨的臉融合在一起,竟是可愛與性感兼得的純欲。
難怪顧無嗔的玉珏會落在她手裏。
季汐兒坐了下來,拉開妝奩最下層的抽屜,取出一枚令牌遞到蘇青面前,“這枚令牌加蓋過皇家玉璽,憑它隨時入宮見我,不必提前請旨。”
不愧是寵妃,連這好東西都有。
蘇青連忙伸手去接,季汐兒忽然握拳將手抽了回來,“你叫什麼名字?”
“蘇青。”
季汐兒莞爾一笑,揚聲喚來婢女,“翠蘭,給蘇小姐嚐嚐本宮最愛的雪頂含翠。”
蘇青接過翠蘭遞過來的茶,香氣嫋嫋,但她覺得還不如滬上某奶茶好喝。
季汐兒見她對雪頂含翠不甚滿意,眼中的不喜不像是演的,心裏對她更有興趣。
“顧無嗔可不是你在書院看到的那般雅正,他骨子裏冷血瘋魔,皇上命他教書,不過是用經學研究來壓制他性子裏的殺戮。”
“他自幼隨父母上戰場,眼睜睜看着他母親被敵人欺辱虐殺,他父親趕到時從衣櫃找到他,將他交給部下後就自殺隨他母親而去。”
“他父親爲愛而死,而他卻是因恨而生。”
“他心裏的那股恨,早就成了地獄烈火,只等着屠盡大梁。”
“而今,我們蕭國與大梁交好,他心裏的那團火就壓着,可是燎原之火怎麼可能壓得住,遲早是要燒起來的。”
蘇青沉默片刻,貴妃說的這些她在書裏早就看過,甚至她知道更多。
“貴妃娘娘放心,燎原之火只有燒起來,才能爲三皇子焚盡一切阻礙,三皇子的未來將是一片坦途。”
“何況,娘娘想要的不也在大梁境內。”
季汐兒勾唇一笑,心中十分歡愉,她得了一把好刀。
“本宮喜歡跟聰明人說話,說吧,你需要本宮怎麼幫你?”
蘇青放下茶盞,行禮叩拜,“臣女鬥膽請您將我放在太傅大人身邊,越近越好。”
季汐兒莞爾一笑:“三皇子身邊缺一個貼身照顧的女官,你以後就作爲伴讀跟着三皇子吧!”
蘇青挑眉,她是想接近顧無嗔,而不是什麼三皇子。
季汐兒垂首,手指輕叩着茶盞,“三皇子每日跟隨太傅大人學習,無一日離身。”
蘇青懂了,跟着三皇子就是跟着顧無嗔。
“蘇小姐該回前廳了。”
待久了,恐會被人質疑,畢竟一個一品皇妃身邊有太多眼睛。
這麼好的刀,她還不想過早暴露於人前。
……
三皇子府,前廳。
三皇子的生日宴來了不少大臣,皇上坐在主位,三皇子作爲壽星自然可以坐在主位下方。
而主位的另一側坐着顧無嗔。
顧無嗔父母戰功煊赫,又在與大梁一戰中隕落,皇上接回尚是幼子的顧無嗔後,便放在身邊親自帶大。
“阿嗔,你娘給你的玉珏帶了嗎?”
顧無嗔垂眸,淡淡道:“沒有。”
“……”
皇上皺了皺眉:“你貼身帶了那麼多年,怎麼今日沒戴在身上。”
“換了套新衣服,就忘了。”
顧無嗔淡然飲了杯酒,語氣平靜的就像是一個很尋常的閒聊。
衆大臣坐在下首,一個個驚得心肝顫。
裴子瑜更是心頭一跳,他聯想到那晚的書房,心裏忽然就冒出一個念頭:蘇青拿走了玉珏。
他不由自主的發問:“舅舅的玉珏會不會丟在書房?”
顧無嗔冰冷的目光凝住他,透着幾分疑惑:“你去過我書房?”
裴子瑜連忙否認,顧無嗔的書房只有三皇子和阿庸才能進,對書院的其他人而言,那裏可是禁地。
“沒有,只是前幾日見舅舅飲酒後,回了書房許久不曾離開,想着舅舅會不會酒後不當心將玉珏遺失在書房。”
顧無嗔聽他把話說完,沉默了一瞬才開口:“那晚我並未回書房。”
裴子瑜鬆了口氣,那晚書房亮了一夜的燈看來不是他。
那麼那個人就是三皇子?
他這麼想着,三皇子突然就端着酒杯徑直來到顧無嗔面前行了個學生禮。
“學生敬老師一杯,感謝老師的教誨之恩。”
顧無嗔舉杯,沉默着飲下杯中酒。
三皇子又遞了一杯酒,笑了笑說:“老師,學生有個請求,還望老師答應。”
顧無嗔接過酒杯,語氣不見熱忱,“三皇子的請求,臣自然是竭力滿足。”
蘇青遠遠聽見,不禁偷笑:用最硬的語氣說最諂媚的話,不愧是顧無嗔啊!
“老師,我很欣賞蘇青的學識和見解,想讓她隨我一起進書房伴讀。”
裴子瑜手中的酒杯一歪,灑了一身,他幾乎就能確定那晚的人就是三皇子。
顧無嗔輕捻酒杯,不動聲色的飲下後,對三皇子道了聲:“可以。”
“老三,太傅教你讀書已經夠辛苦,你帶個伴讀進去不是給太傅添麻煩嗎?”
皇上語氣裏充滿抱怨。
“父皇放心,蘇青只是伴讀,絕對不會讓太傅大人辛勞。”
皇上聽他如此保證,又是在他的生日宴上,便不再反對,轉身對顧無嗔說:“朕的老三都知道找個女人當伴讀,你什麼時候也找個女人成親,讓朕給你爹娘一個交代。”
“他們不需要交代。”顧無嗔聲音裏透着冷寒。
“胡說,你娘寧願死也要將你藏好,就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阿嗔,你也二十三歲了,當年你父親二十歲……”
“二十歲有了我,養了我幾年就棄我不顧,我不會成爲他。”
“啪!”
皇上摔碎手中的酒杯,驚得一衆大臣譁啦啦跪倒一片。
……
皇上沉默良久,最終只是無奈的嘆了口氣:“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