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谷入口，灰白的霧遮住了遠處奇形怪狀的石頭，連聲音都變小了。各組領了玉符和采集袋，三三兩兩走進霧裏。
第三組的氣氛，冷得像結了冰。
趙虎和錢小多兩個外門弟子，察覺到韓向一身上那股淡淡的低氣壓，還有林晚月恨不得躲起來的僵硬樣子，很聰明地縮在後面，小聲討論清心草可能長在哪兒，絕不摻和前面兩位之間奇怪的氣氛。
林晚月幾乎踮着腳走路，拼命和前面的韓向一保持至少五步距離。她後背挺得直直的，警惕地看着四周，好像霧裏隨時會沖出什麼可怕的東西——當然，在她心裏，最危險的就是前面那個走得從容、背影筆挺的家夥。
“那個……韓、韓師兄，”她試圖最後掙扎一下，聲音幹巴巴的，“我覺得分開找效率更高！這片看起來挺安全的，我往東，您隨意！”
說完，她轉身就想溜。
“站住。”
很平淡的兩個字，沒什麼情緒，卻像有看不見的鎖鏈，一下子把林晚月的腳釘在地上。她能感覺到那淡淡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好像要燒出兩個洞。
韓向一連頭都沒回，聲音穿過霧氣，清晰又沒溫度：“宗門規定，小組行動，不準擅自分開。林師妹是想違規？”
林晚月：“……”違規你個鬼！你以後違規的時候還少嗎？！
她心裏大叫，臉上卻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怎麼會呢韓師兄，我、我就是覺得這邊草比較綠……”
“跟上。”韓向一打斷她，語氣沒得商量。
林晚月蔫了，認命地跟在他後面，像個受氣包。她一邊機械地找着清心草淡藍色的葉子，一邊在心裏把《妄月》的劇情罵了無數遍。原著裏哪有這段？這時候她應該想辦法給男女主制造獨處機會，然後自己偷偷搗亂才對！現在倒好，亂沒搗成，自己先成了被盯上的那個。
韓向一看起來在專心認路，實際上一直分出一絲神識，繞在林晚月身上。他能“聽”到她心裏那些沒大沒小的嘀咕，能“感覺”到她身上那種混合了害怕、不服和瘋狂吐槽的情緒波動。這比任何探測法術都有意思。
突然，側前方的霧裏傳來細細碎碎的聲音，還有低低的吼叫。
“小心！”後面的趙虎低聲提醒。
只見霧氣滾動，三雙幽綠的眼睛亮起來，三只體型壯、牙外露的利齒狼慢慢走出來，口水從嘴邊滴下，顯然把他們當成了獵物。這是迷霧谷常見的低階妖獸，單個不強，但通常一群一起，挺麻煩。
按正常劇情，這該是男主展現實力、保護同伴（尤其是女主）的時候。
趙虎和錢小多立刻緊張地拔出武器，背靠背防備。林晚月也心裏一緊，下意識往後退，想躲到一塊大石頭後面。
可是，韓向一就像沒看見那三只準備撲上來的狼，反而轉過頭，目光越過緊張的趙虎兩人，準確地看向正往石頭後面縮的林晚月，語氣平淡地說：“林師妹。”
林晚月僵住了。
“你躲什麼？”韓向一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就幾只利齒狼，難道……你怕了？”
林晚月心裏一沉。這混蛋！他絕對是故意的！原著裏韓向一雖然冷，但對同門至少表面是會護着的！他現在這態度什麼意思？逼她動手？看她笑話？
“我、我當然不怕！”林晚月硬着頭皮說，“我只是……在找最好的攻擊角度！”
“哦？”韓向一眉毛微挑，好像有點興趣，“那林師妹找到了嗎？”
就在這時，一只利齒狼似乎沒了耐心，後腿一蹬，低吼着撲向看起來最“好欺負”的林晚月！
“啊！”林晚月尖叫一聲，也顧不得什麼角度了，幾乎是本能地把體內那點微薄的靈力拼命灌進手裏的采集袋，然後把鼓鼓的袋子當成流星錘，閉着眼狠狠朝狼頭砸過去！
“嘭！”
一聲悶響。
伴隨着狼的痛叫和……滿天亂飛的、剛采下來的、還帶着泥的清心草。
那袋子正好砸在狼鼻子上，脆弱地方被打，利齒狼嗚咽着退了幾步，晃了晃腦袋。林晚月則因爲用力太猛，加上地上滑，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裏還傻傻抓着空了一半的采集袋。
現場安靜了一瞬。
趙虎和錢小多表情呆住。
另外兩只狼好像也被這不尋常的“攻擊”方式弄得愣了一下。
韓向一看着坐在地上、頭發有點散、裙子上沾了泥、一臉懵又後怕的林晚月，再看看滿天飄的清心草和捂着臉嗚嗚叫的狼……
他忽然輕輕笑了一聲。
笑聲很輕，在安靜的霧裏卻特別清楚，帶着一種說不出的、磁性的愉悅。
接着，他連劍都沒拔，只是隨意地抬手，用手指彈了一下。
三道細微的破空聲。
噗！噗！噗！
三只利齒狼的額頭正中同時出現一個血洞，連叫都沒叫出來，就轟然倒地，沒了氣息。
趙虎和錢小多倒抽一口冷氣，看韓向一的眼神充滿敬畏。
韓向一卻看都沒看那三只狼的屍體，他慢慢走到還坐在地上的林晚月面前，蹲下身。
影子罩下來，林晚月嚇得往後縮了縮。
他伸手，不是拉她，而是從她散開的頭發邊，拿起一片粘在上面的、完整的清心草葉子。動作慢悠悠的，帶着一種打量。
“最好的攻擊角度沒找到，”韓向一把那片草葉在她眼前晃了晃，目光落在她嚇白的臉上，嘴角微揚，“倒是找到了……天女散花的新招式？”
林晚月臉一下子紅透了，是羞的，也是氣的。
韓向一把草葉隨手扔掉，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語氣恢復了平淡，但帶着一絲明顯的玩味：
“看來，林師妹要學的東西還很多。”
“比如，怎麼在保護自己的同時，”他停了停，目光掃過地上散落的清心草，“不浪費宗門的東西。”
林晚月：“……”我%&*#@！！
她看着韓向一轉身繼續往前走的背影，恨不得用眼神在他背上戳幾個洞。
狩獵遊戲？這根本是單方面的欺負和捉弄！
趙虎和錢小多趕緊過來，手忙腳亂地幫林晚月撿散落的清心草，眼神裏全是同情。
林晚月想哭哭不出來地爬起來，拍着身上的泥和草屑。她看着韓向一在霧裏若隱若現的背影，心裏只有一個想法：
這破劇情，我不玩了！得想個辦法，徹底甩掉這個神經病！
而走在前面的韓向一，感覺到身後那股幾乎要變成實體的怨氣，心情卻莫名好了不少。
果然，比殺人有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