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本來想,在我們五周年紀念日那天,給他一個驚喜。
我問他時,他說:“沒時間,要開會,別搞這些沒用的。”
5
我受不了了。
我把他堵在了辦公室。
“江源,你和喬羽,到底怎麼回事?”
“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
他很不耐煩地摘下眼鏡,捏着眉心。
“你又在發什麼瘋?”
“我發瘋?你帶她去看我買的畫展,你當我是瞎子嗎?”
“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公司,和我,你選一個。”
江*源皺起眉頭。
他看着我,像是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許婧,你太不懂事了。”
“我是在爲我們的事業拼命,你卻在這裏計較這些情情愛愛?”
“你的格局,真的讓我很失望。”
他又來了。
又是“格局”。
“我愛你,婧婧。這一點從未改變。”
他試圖來抱我。
我躲開了。
“但是喬羽,是公司現階段必須的。”
他竟然無恥地提出了“三人行”的方案。
“她能給我們帶來的人脈和資源,是你給不了的。”
“她負責資本,你負責技術,我們三個,是鐵三角。”
“你懂嗎?”
“我懂了。”我氣得發抖,“江源,你真是個天才。”
“你把不要臉,說得這麼清新脫俗。”
“你忍一忍,等公司上市了,穩定了,我一定會補償你的。”
“我不需要補償!我需要的是你和她斷幹淨!”
“你簡直不可理喻!”
他摔門而出。
他開始對我冷暴力。
他搬到了辦公室去住,理由是“項目關鍵期,需要冷靜”。
他把我從所有的核心項目群裏,踢了出去。
美其名曰,“你需要休息,不要太累了。”
更惡心的是,幾天後,喬羽約我喝咖啡。
就在公司樓下的星巴克。
她坐在我對面,攪拌着杯子裏的卡布奇諾。
“許婧姐,我知道你很難過。”
“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江源他......是要做大事的人。”
她用詞是“江源”,而不是“江總”。
“他需要的是一個能幫他飛得更高的夥伴,而不是一個只會拖他後腿的包袱。”
“包袱?”
“許婧姐,你是個聰明人。”
“你的技術,很值錢。但是,你的技術,也是可以被替代的。”
“而我,我背後的喬家,是不可替代的。”
她這是在向我宣戰。
“我今天來,是想給你一個建議。”
“體面地退出。對你,對江源,對公司,都好。”
“如果我不呢?”
“那恐怕......”喬羽笑了笑,“就不會那麼體面了。”
6
我決定分手。
我不能再忍受這種屈辱。
“好,江源,我成全你們。”
“我走。但是公司是我的心血,我要求分割財產,清算我的股權。”
江源沉默了很久。
“好。”
“下周一,董事會,我們談。”
那是我此生,最漫長的一個周末。
我以爲,他至少會念及舊情,給我一個公道的“分手費”。
我錯了。
我低估了他的無恥,也高估了我自己的價值。
周一,董事會。
我走進會議室。
江源坐在主位。
喬羽,坐在他身邊。
還有公司的法務,財務,以及那幾個我以爲是“兄弟”的初創成員。
老張,小王。
他們都坐在那裏。
“許婧,你來了。”江源的語氣,公事公辦。
“開始吧。”
法務打開了投影儀。
“許小姐,關於您的股權清算要求,我們進行了審核。”
“根據公司章程和您的投資協議......”
我愣住了。
“什麼投資協議?”
法務推了推眼鏡,調出了一份掃描件。
上面有我的籤名。
“許小姐,您五年前,以個人名義,向公司注資五十萬。”
“當時您籤署的,是‘無息借款協議’。”
“而不是‘創始股份協議’。”
我的血,一瞬間涼到了底。
“不......不可能!”
“我籤的明明是股權確認書!江源,你告訴他!”
江源沒有看我。
他在看他的手機。
“許小姐,白紙黑字。”法務說。
“江源!你這個騙子!你當初哄我籤的!”
“許小姐,請注意你的言辭。”
“也就是說,你當初投入的五十萬,只是對公司的借款,並非創始股份。”
“至於你的技術股份......”
法務又調出了一份文件。
“根據你和公司籤訂的勞動合同,你的所有技術成果,均爲職務發明,所有權歸公司。”
“而你最近......”
喬羽開口了。
“許總監最近,頻繁缺席戰略會議。”
“並且,在公開場合,反對公司的核心‘戰略聯姻’決策。”
“董事會一致認爲,你的行爲,已經嚴重阻礙了公司的正常發展。”
“甚至......”
法務接過了話頭。
“我們有理由懷疑,你作爲核心技術人員,有泄露公司機密的風險。”
他打出了一封郵件。
是我發給......我爸的。
郵件裏,我只是抱怨了幾句公司的戰略方向。
“這是我發給我爸的私人郵件!你們怎麼拿到的?!”
“公司郵箱,所有郵件,均爲公司財產。”法務冷冷地說。
“老張,小王,你們說句話啊!”我看向我昔日的戰友。
老張低下了頭。
小王站了起來。
“許婧姐......對不起。”
“前幾天,你確實......在群裏,說了喬總監的壞話。”
“我......”
“夠了。”江源開口了。
“許婧。董事會決議。”
“即刻起,解除你CTO的職務。”
“你的所有權限,即時凍結。”
“現在,進行投票。”
“同意解除許婧職務的,請舉手。”
江源,第一個舉起了手。
喬羽,第二個。
法務,財務......
老張,猶豫了一下,也緩緩舉起了手。
最後,是小王。
她哭着,舉起了手。
全票通過。
我被我親手帶出來的技術團隊,投票請出了局。
我被社會性死亡了。
7
我被“請”出了公司。
兩個我不認識的保安,一左一右,“護送”我回工位。
“許小姐,您只有十分鍾時間,收拾您的私人物品。”
“所有電子設備,和紙質文件,都不能帶走。”
我的工位,已經被清空了一半。
我的電腦,我的硬盤,我的技術筆記。
全都不見了。
我只想拿走桌上的那盆多肉。
那是江源送我的,第一份禮物。
“對不起,許小姐,植物也是公司財產。”
保安攔住了我。
我氣得發笑。
“好,好,好。”
我拿起我的水杯,和我的小風扇。
走出了公司大門。
我被踢出局的十分鍾後。
公司內部全員通告。
“因個人原因,CTO許婧,即日起離職。感謝她過去五年的貢獻。”
“個人原因”。
我成了“個人原因”。
我被踢出局,身敗名裂。
我站在公司樓下,人來人往。
我不知道該去哪裏。
江源的車,從地庫裏開了出來。
停在我面前。
車窗搖下。
“上車。”
我沒有動。
“上車,我送你。”
我拉開了後座的門。
我不想坐在他身邊。
車子開得很慢。
“婧婧。”他開口了。
“我知道你恨我。”
“但我是爲了公司。”
“......”
“這個,你拿着。”
他從副駕上,拿過一個信封,丟到了後座。
我打開。
一張銀行卡。
“這裏面有五十萬。”
“是你當初那筆‘借款’的本金。”
他頓了頓。
“還有......五十萬。”
“總共一百萬。算是我......念及舊情,給你的分手費。”
“江源,你真大方。”
“拿着錢,走得越遠越好。”
“別在本地找工作了,對你名聲不好。”
他這是在威脅我。
他還動用了他所有的人脈和媒體資源。
一夜之間,整個創投圈都在傳。
“許婧,因愛生恨,嫉妒發瘋,被董事會踢出局了。”
“聽說她還想泄露公司機密,被江源大義滅親了。”
“真是現實版的農夫與蛇啊!”
他毀了我的名聲,斷了我所有在本地東山再起的可能。
車子停在了我的出租屋樓下。
“下車吧。”
我沒有動。
“還有事?”
“江源。”我看着他的後腦勺,“你會有報應的。”
他笑了。
“報應?那都是弱者安慰自己的話。”
“許婧,你還是太天真了。”
他遞給我一張紅色的請柬。
“下個月,我和喬羽的婚禮,我希望你能來。”
我愣住了。
“你還要我參加你的婚禮?”
“你瘋了?”
“我說了,我要體面。”
“我要讓所有人看到,我們是‘和平分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要讓喬東海,讓所有的投資人,都放心。”
“如果我不去呢?”
“那你就是那個‘因愛生恨’、‘泄露機密’的瘋女人。”
“你覺得,你爸媽,要是知道了,會怎麼樣?”
他在威脅我。
用我最在乎的人。
我看着他。
看着這個我愛了八年,也恨了八年的男人。
我忽然笑了。
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我接過了那張請柬。
“好。”
“我來。”
“江總的婚禮,我怎麼能不來呢?”
8
我被踢出局,身敗名裂。
我不敢回家。
我不敢讓我爸媽知道。
我租了個地下室,沒有窗戶。
我每天都在投簡歷。
石沉大海。
這個圈子太小了。
江源,已經把我徹底封殺了。
我爸給我打電話。
“婧婧啊,怎麼回事啊?老李說,在財經新聞上看到,你被......開除了?”
“爸,我......”
“你是不是跟江源吵架了?你別任性啊!”
“爸,不是我任性,是他......”
“他怎麼了?人家現在是大老板了!你不要總耍小孩子脾氣!”
“他不要我了!他爲了錢,娶了別的女人!他把我趕出了公司!一分錢都沒給我!”
我崩潰了,我吼了出來。
電話那頭,沉默了。
“爸?爸!你怎麼了?”
電話,掛斷了。
我再打過去,是我媽接的。
“婧婧!你快來醫院!你爸......你爸不行了!”
我爸,那個一輩子沒求過人的老教授。
他看了那篇“農夫與蛇”的報道。
他氣得跑去公司樓下等江源。
他想爲我要一個公道。
江源連車都沒下。
他搖下車窗,冷漠地看着我爸。
“叔叔,這是商業。許婧不懂事,您應該懂。”
“她那點錢,就當是交學費了。”
“你......你這個白眼狼!”
“叔叔,您再鬧,我就叫保安了。”
我爸回來後,一句話沒說。
當晚,突發腦溢血,被送進了搶救室。
醫生說,“急火攻心,高血壓引起的。”
“病人有沒有受什麼刺激?”
我媽抓着我的手,哭得站不住。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我爸躺在ICU裏,戴着呼吸機。
他瘦得脫了相。
他醒過來的時候,抓着我的手。
嘴裏還在喃喃。
“看走了眼......是我害了女兒......看走了眼......”
我站在病床前,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我回到了我的出租屋。
我看着窗外。
哦,地下室,沒有窗戶。
我看着那把水果刀。
我想起我媽一夜白頭的頭發。
我想起我爸插着管子的臉。
我清醒了。
江源,喬羽。
我不能就這麼死了。
我不能讓他們,心安理得地踩着我和我家人的屍骨,走上人生巔峰。
我沒有去鬧。
我拿出了那張卡。
那一百萬。
那筆“念及舊情”的羞辱。
我用這筆錢,交了ICU的費用。
剩下的錢,我全部拿了出來。
我賣掉了我所有的包包、首飾。
我報了英國一所商學院的碩士課程。
金融和科技管理。
我申請了籤證。
加急。
我開始沒日沒夜地背單詞,刷雅思。
我住在一個沒有窗戶的隔音房裏。
我吃了一個月的泡面。
我爸還在ICU,我必須走。
我必須,在他和喬羽的婚禮那天,走。
9
回到婚禮現場。
我唱完《嘉賓》時,腦子裏想的。
不是我和江源的過去。
不是我們一起吃過的苦,也不是他許過的誓言。
我滿腦子,都是我爸躺在ICU裏,插着管子的臉。
是那張“無息借款協議”。
是那一百萬的羞辱。
是喬羽那勝利者的微笑。
江源的表情,確實有一瞬間的恍惚和愧疚。
喬羽的寬容面具,也裂開了一條縫。
但那都與我無關了。
我平靜地說出那句:“祝你們幸福,也祝我自由。”
我沒有參加婚宴。
我甚至沒有走出酒店大門。
我直接去了洗手間。
我脫掉了那件小禮服。
換上了我早就準備好的,衛衣和牛仔褲。
我從背包裏,拿出了我的護照和登機牌。
我走出了那間金碧輝煌的酒店。
外面,下雨了。
我走到了路邊的垃圾桶旁。
我掏出手機。
關機。
取出SIM卡。
“咔嚓”一聲,掰成兩半。
丟了進去。
我背上我那個舊舊的、裝滿了雅思資料的雙肩包。
我戴上衛衣的帽子。
我打車,直奔機場。
登上了飛往倫敦的,最早的一班航班。
飛機起飛時。
我看到了這座城市的燈火。
我閉上了眼睛。
江源,喬羽。
再見了。
不。
是,後會無期。
10
江源的婚後生活,並不如意。
這是老張後來,輾轉聯系上我,告訴我的。
喬羽,從來都不是什麼溫婉的“白月光”。
她是一只更凶狠的狼。
她利用江源對她的“愧疚”,以及喬家的“戰略合作”關系。
婚後第二周,就往公司裏安插了她三個表哥,一個情人。
分別占據了財務、人事和采購的關鍵位置。
江源想用對付我的那套“冷暴力”和“大局觀”去PUA喬羽。
“喬羽,你這樣做,不合規矩。”
“你那個表哥,連Excel都用不明白,你讓他當財務總監?”
喬羽正在做指甲,頭都沒抬。
“規矩?江源,你別忘了,這家公司現在姓什麼。”
“我爸是最大股東。我,是CFO。”
“我說合規矩,就合規矩。”
“你要是覺得不合規矩,可以去找我爸談。”
江源不敢。
公司內部,我帶出來的老技術團隊,開始水土不服。
喬羽的人瞎指揮,外行領導內行。
“這個功能,爲什麼要這麼復雜?”
“給我三天之內,加一個‘一鍵換膚’!”
“喬總監......這個功能,涉及到核心架構......”老張試圖解釋。
“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江總當初,可沒你們這麼墨跡!”
核心產品BUG頻出,用戶投訴量暴增。
終於,在一個周五的晚上。
公司的服務器,全線崩潰了。
江源焦頭爛額,親自下場去改BUG。
他對着我留下的那堆“古老”的核心代碼,熬了三個通宵。
才發現,最底層的邏輯,他根本看不懂。
那是我們創業初期,爲了防止被大廠抄襲,我特意寫的“暗樁”。
只有我能解。
江源這才開始“後悔”。
他瘋狂地打我的舊號碼。
空號。
他找到了老張。
“去,把許婧給我找回來!”
“江總......許婧姐她,好像出國了。”
“那就去國外找!她不是要錢嗎?給她!一百萬!不,五百萬!”
他以爲,我還在等他。
他以爲,我還是那個,他用一百萬就能打發的工具人。
11
倫敦。
溼冷,陰鬱。
我愛死這裏了。
我第一件事,就是剪掉了我及腰的長發。
我開始健身,每天早上五點,在海德公園晨跑。
高強度的課程,小組討論,趕不完的論文。
我像一塊海綿,瘋狂吸收着一切。
我不再關注國內的任何消息。
我爸的身體,也漸漸好轉了。
我把他和媽,都接到了倫敦。
我用我拿到的第一筆獎學金,給他們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
直到有一天,喬羽的騷擾,跨過了大洋。
她大概是發現了江源還在偷偷看我的舊照片。
她不安了。
她動用了國內的媒體資源,發了一篇通稿。
《昔日天才CTO,拜金失敗遠走他鄉,灰溜溜海外“鍍金”》。
文章裏,把我描述成一個“拜金失敗”、“被豪門趕出”的怨婦。
暗示我在海外生活落魄,靠“特殊服務”維持生計。
配圖,是我在餐廳打工(課程實踐)的照片。
我國內的同學把鏈接發給我時,我正在準備我的期末課題。
我氣得手都在抖。
我的導師,一個嚴謹的英國老頭,拍了拍我的肩膀。
“許,不要被垃圾影響。”
“用你的專業,去回擊他們。”
“用事實。”
我的課題題目,是:
《論科技型初創企業的失敗戰略——以源代碼公司爲例》。
源代碼,就是我和江源的公司。
我把我被踢出局的全部過程,當做反面教材,寫進了論文。
我分析了他們“聯姻”決策的短視。
我分析了犧牲核心技術去換取短期融資的致命錯誤。
我把江源釘在了“戰略失敗”的恥辱柱上。
這篇論文,拿了我們學院的金獎。
被刊登在了學校的商業評論上。
不知道是哪個好事的同學,把這篇全英文的論文翻譯了過來。
發在了國內的創投論壇上。
標題很損:
《骨灰都給你揚了!前CTO在倫敦商學院,把前男友的公司當反面教材給拆了!》
《技術分析:源代碼爲什麼一定會崩盤》
這篇文章,和喬羽那篇“拜金女”的通稿,放在一起。
成了2025年創投圈最大的笑話。
江源和喬羽的“戰略聯姻”,成了“戰略腦癱”的代名詞。
源代碼的股價,當天,應聲暴跌。
12
江源和喬羽的聯盟,徹底破裂了。
喬羽發現,江源在背着她,試圖聯系別的資本,想把她“踢出局”。
她也發現了,江源不僅安插親信。
他還和她的“情人”,那個被她安插進采購部的男人,聯手。
利用職務之便,做空公司的股價。
他們準備用最低的價格,把公司徹底“合法”地搶過去。
江源試圖用喬羽的父親去壓制她。
他跑去告狀。
“爸!喬羽她瘋了!她和她的情人在掏空公司!”
喬東海,那個老狐狸。
只是喝了口茶。
“江源啊。”
“你當初,是怎麼對付許婧的?”
江源愣住了。
“我......”
“喬羽,是我的女兒。”
“她做的事,我都知道。”
“我不僅知道,我還支持。”
“因爲,她姓喬。”
“而你,姓江。”
他們要的,是一個“去江源化”的,完全屬於喬家的公司。
在公司的年會上。
江源還準備上台,發表他“創始人”的激情演講。
試圖挽回軍心。
卻被喬羽當衆打斷。
“董事會一致決定,鑑於江源先生的‘健康’原因,他將不再擔任CEO一職。”
“只保留‘創始人’的虛銜。”
他被“體面”地剝奪了一切權力。
他這才發現。
喬羽用來對付他的所有手段:
架空,清算,輿論抹黑,釜底抽薪。
全都是他當年,用來對付我的。
一模一樣。
甚至,更狠。
他被保安,從他自己的公司,“請”了出去。
就像我當初一樣。
不,比我更慘。
我至少還拿走了一個水杯。
他被淨身出戶。
13
江源瘋了。
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自己一手打造的帝國,就這麼拱手讓人。
他試圖用非法手段,奪回控制權。
他盜用了公司賬戶的備用金。
他用公司的名義,做了非法擔保。
他想“借殼”再造一個公司。
喬羽抓住了他所有的把柄,直接報了警。
她要的不是離婚,她要他死。
她要他,把牢底坐穿。
江源在深夜的酒吧買醉。
他收到了銀行的催債短信。
收到了警方的傳喚通知。
他徹底輸了。
他瘋狂地打我的電話。
那個他以爲我還會用的舊號碼。
空號。
他又找到了我大學同學,要到了我一個備用的國內號碼。
那個號碼,我正插在備用機上,扔在行李箱裏。
我剛從倫敦飛到新加坡。
參加亞洲金融峰會。
飛機落地,我打開備用機,看到了幾十個未接來電。
還有一條剛進來的,長達60秒的語音留言。
我點開了。
是江源的聲音。
嘶啞,絕望,又充滿了我熟悉的,那種命令式的乞求。
“婧婧......許婧......我錯了......”
“我真的錯了......他們要抓我......”
“喬羽那個賤人......她要毀了我......”
“你幫幫我......只有你能幫我......”
“你幫我把數據導出來!我們東山再起!”
“婧婧......我求你了......我對不起你......我......”
“只要你幫我,我馬上和她離婚!我娶你!”
“我把公司......不,我把我的命都給你!”
我沒聽完。
我按了刪除。
我走下舷梯。
刺眼的陽光,和溼熱的空氣,一起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