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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原本準備看我出醜的兩人聞言都愣住了。
江清黎一把推開助理,難以置信地瞪着我:“你說什麼?你認識她嗎就要結婚?你是不是瘋了!”
我看着眼前暴跳如雷的江清黎,只覺得荒唐可笑,平靜地回道:“不是你說,只要我不打擾你們,隨便我怎麼玩嗎?”
“你們玩的花樣那麼多,我結個婚又算什麼。”
江清黎一時語塞,奪過助理手裏的離婚協議撕得粉碎。
“我不管!反正你不準和她結婚。”
我對她早已沒了耐心,冷聲道:“關你什麼事。”
顧曉輕輕握緊我的手,問道:“親愛的,那我們什麼時候去挑戒指?”
我替她攏了攏耳邊的碎發,淡笑道:“現在就去。”
說完,我再沒看江清黎一眼,摟着顧曉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她氣急敗壞的罵聲,那道目光幾乎要在我背上燒出洞來。
江清黎大概還覺得我會像從前一樣愛她、爲她吃醋。
一旦我脫離掌控,她就徹底失了態。
連一旁的肖一南都被她晾在了一邊。
一出門,我就撐不住了。
胃裏灼燒般的疼痛席卷而來,我勉強對顧曉笑了笑:“抱歉,不該把你卷進來的,改天我親自上門道歉。”
顧曉卻沒接這話,只是扶住我,替我擦去額角的汗:“先別說這些,我送你去醫院,你堅持一下。”
我點了點頭,只覺得頭重腳輕,渾身發冷。
顧家的車剛到,我便眼前一黑,倒在了顧曉肩上。
醒來時,父母正守在床邊,滿臉擔憂。
母親見我睜眼,急忙俯身:“阿旻,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我去叫醫生。”
我搖了搖頭,她才鬆了口氣坐下。
“你真是嚇壞我們了......幸好曉曉一直陪着你。”
“這幾天她忙前忙後,人都累瘦了,等你好了可得好好謝謝她。”
我心裏一暖。
和顧曉不過幾面之緣,她卻能爲我做到這個地步。
而認識了那麼多年的江清黎,留給我的只有失望與傷害。
正和父母說着話,顧曉提着大包小包推門進來。
見到我們,她愣了一下,慌忙轉身:“對不起,我不知道叔叔阿姨在......我先不打擾了。”
母親叫住她:“曉曉,別走呀,我們正好要回去了。”
說着拉起父親,又拍了拍我的肩,便笑着離開了。
顧曉還有些局促,我拍了拍床邊:“他們走了,過來坐吧。”
她這才放鬆下來,把東西一一放下,遞來一個保溫罐:“我燉了土豆牛腩,沒放番茄,你趁熱吃。”
我微微一怔:“你怎麼知道我不吃番茄?”
顧曉手上動作頓了一下,聲音有些含糊:“我猜的。”
她又拿出一疊文件:“我想着你肯定惦記工作,就讓助理整理好帶過來了。”
接着掏出個發熱包:“醫生說術後胃部容易發冷,我從中醫朋友那兒找來的,應該能緩解一些。”
“這是醫囑和繳費單,之後按時吃藥、定期復查,很快就能好。還有這些......”
我看着眼前忙個不停的她,忽然開口:“顧曉。”
她抬頭,眼中帶着疑惑。
我笑了笑:“我們在一起吧。”
顧曉愣住了。
我也意識到這話說得太突然,連忙解釋:“抱歉,是我太着急了,但我是認真的。”
“如果你介意我和江清黎的事......你放心,我已經在走訴訟離婚了,不會讓你爲難太久。”
顧曉卻忽然握住我的手,眼圈微微發紅:
“這句話,我已經等了好久。”
6.
在顧曉的照顧下,我很快出了院。
但她仍不放心,堅持要陪我到完全康復。
這天早晨,我們正一起吃早飯,門外忽然傳來吵鬧聲。
管家一臉爲難地進來:“少爺,實在攔不住......”
我擺了擺手,抬眼就看見披頭散發、雙眼通紅的江清黎站在那兒。
“你來幹什麼?”我收起笑意,“沒事就請回吧。”
江清黎原本以爲我在晚宴上的冷淡只是在吃肖一南的醋,可見我態度依舊如此,她終於繃不住了。
“祁旻,你以前從來不吃早餐的......”
剛接手公司那陣,我爲了盡快站穩腳跟,讓父母接受江清黎,經常忙得顧不上吃飯。
後來她主動說要爲我做早餐,卻總不記得我番茄過敏,也不愛吃沙拉。
可她的微博小號裏,清清楚楚記着肖一南所有喜好。
久而久之,我也就沒了吃早餐的習慣。
她指着顧曉,聲音發顫:“你是爲了她?故意做給我看的是不是?”
“祁旻,你難道看不出來我那天是開玩笑的嗎,你爲什麼要當真?”
“你真的要賭氣爲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搭上自己的一輩子,毀掉整個人生嗎?
我冷冷打斷她的話:“和你結婚才是毀了我的一生的決定。”
“既然你讓我別打擾你們,那也請你遵守約定,別再來打擾我們。”
“送客。”
保鏢上前將狼狽的江清黎帶了出去。
我握緊顧曉的手,低聲道:“沒事了。”
江清黎的騷擾讓我警覺起來。
我讓律師加快進程,正式向法院提起離婚訴訟。
另一頭,江清黎對肖一南越來越冷淡。
她一次又一次在我們曾經的聊天窗口裏刪刪打打,卻被肖一南奪過手機:
“你最近到底怎麼了?祁旻退出不是正合我們意嗎?你爲什麼總想挽回他?”
收到離婚判決書後,江清黎坐立難安。
她終於意識到我是真的要離開。
肖一南此刻的質問正好撞在槍口上。
她煩躁地搶回手機,罕見地發了火:
“他再怎麼說也是我的老公,現在他又要跟別的女人跑了,我不該着急嗎?”
“你能不能懂事一點?你難道沒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嗎?祁旻就從來不會因爲私事影響工作。”
當初喜歡肖一南黏人的是她,如今嫌棄的也是她。
肖一南臉色難看,江清黎卻忽然眼睛一亮,指着手機屏幕:
“你之前不是說送我海景別墅嗎?我不要那個了,我要這個——”
那是市中心的一個樓盤,“就在祁旻那套房隔壁,只要我天天去找他,我們一定能和好。現在就去辦手續吧?”
肖一南顯然不想也拿不出這筆錢,心虛地轉移話題,兩人最終不歡而散。
肖一南走後,江清黎摔了客廳裏所有能摔的東西。
冷靜下來時,電視上正在播放一則采訪——
記者將話筒遞向我:“沈總,傳聞您將與顧家獨女訂婚,這是真的嗎?”
我抬起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清晰可見:“是的。”
7.
采訪結束後,我收到了上百個江清黎的未接來電。
正要拉黑時,她又打了進來。
我按下接聽,打算做個了斷,她卻像瘋了一樣連連質問:
“阿旻,爲什麼他們都叫你沈總?你是沈家的人對不對?”
“這種事你都要瞞我,你從一開始就沒信過我,你根本不愛我!”
我從未刻意隱瞞,只是她從不關心我的事。
我的所有賬號和證件都是隨她看。
江清黎只要稍加留意,就會發現我有個曾用名。
提起離婚訴訟那天,我就已經把名字改了回來。
當初會選擇這個姓,還是因爲江清黎每年生日都會爲我去廟裏祈福。
歲歲同祁,久久長安。
如今,這個名字也該隨那段不堪的往事一起留在過去了。
“是,我不愛你了。”
說完,我掛斷了電話。
當晚我的胃病又犯了。
顧曉正好回家處理事情,我不想她來回奔波,便獨自躺着休息。
沒想到江清黎竟買通保姆,偷偷進了門。
昏沉中,我感到身上有異樣的觸感。
直到聞到那股熟悉的香水味。
是江清黎。
我瞬間清醒,抬手按亮床頭燈。
化着濃妝、穿着蕾絲睡衣的江清黎不知何時爬上了我的床。
看見這張臉,厭惡感猛然涌上,我一把掀開被子:“滾下去!”
被我推開的她又貼了上來,帶着哭腔:“阿旻,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可以馬上和肖一南斷幹淨,你別和別人結婚好不好?”
“我們再生一個孩子,這次我一定好好珍惜,我發誓......”
我甩開她的手,起身直接給肖一南打電話:“把你的人帶走,不然我報警了。”
見我還是如此冷漠,江清黎跪爬過來抱住我的腿:
“我不想跟他走......阿旻,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你要怎樣才能原諒我?我什麼都願意做。”
我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眼裏沒有一絲波瀾:
“太遲了。”
“我說過,我和你不一樣。我既然決定給顧曉未來,就不會再和不想幹的人糾纏。”
“你要是不想鬧得太難看,就趕緊走吧。”
後來是警察將她帶走的。
被她收買的保姆也被我辭退。
江清黎因私闖民宅被拘留了三天。
三天後,她出來時,發現一切全變了。
8.
肖一南剽竊我方案的事,我一直記着。
之前按兵不動,是因爲證據不足。
如今一切搜集齊全,我立刻聯系媒體與律師同時行動。
此事在網上曝光後,在業內迅速掀起軒然大波。
一天之內,肖一南公司的投資方全部撤資,合作夥伴集體解約,股價一落千丈。
有件事我從未向外人透露——
江清黎當初偷走的只是初版方案,本身存在不少漏洞。
然而這些弊端在破碎的公司運營模式下,被迅速放大。
短短36個小時。
靠着那份方案勉強上市的肖一南公司,宣告破產。
同時肖一南本人也被行業封殺,拉入黑名單。
與此同時,江清黎的手機被各種信息塞爆。
肖一南卷款跑路,給她留下了一身債務。
當初他慫恿江清黎購入公司40%的股份,許諾讓她躺着賺錢。
那時的江清黎正對他癡迷上頭,又見股價一路上漲,便傾盡所有積蓄,還傻傻當了公司法人。
如今,討債的股民和被欠薪的員工全找上了她。
她一連給肖一南打去幾十個電話,無一例外都是無法接通。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卻發現密碼鎖怎麼也打不開。
密碼原本是她的生日。
江清黎越試越煩躁,直到次數用盡,智能鎖發出報警聲,她狠狠往門上踹了一腳。
一個渾身肌肉的男人猛地拉開門:“找死啊?在別人家門口鬧什麼?滾!”
江清黎愣住,強撐着氣勢:“這是我的房子!你怎麼進來的?我報警了!”
男人嗤笑:“行啊,你報,看警察說這是誰的。”
江清黎手有些抖,卻只能硬着頭皮撥了110。
警察很快趕到,一同來的還有中介和物業。
男人抱怨道:“同志,這房子我一個月前就買下了,剛辦完過戶。”
“這女的莫名其妙跑來亂試密碼,還說房子是她的!”
江清黎臉色發白:“不可能!我根本沒賣房子!”
中介走了出來,問她:“您是之前和沈先生同住的戶主吧?”
“這房子是他委托出售的,您不知道嗎?”
他拿出交接文件和監控錄像。
籤字的人確實是我。
提起離婚訴訟時,江清黎既不出庭,也不請律師,以爲我只是在賭氣。
法院只得爲她指派法援律師。
我提交了她出軌的充分證據,因其行爲惡劣,法院支持了我要求過錯方淨身出戶的訴求。
對這些事漠不關心的江清黎,直到此刻才明白發生了什麼。
弄清原委後,警察對江清黎作了口頭警告便離開了。
男人朝她啐了一口:“神經病,別再讓我看見你。”
江清黎不敢反駁,踉蹌着離開。
大哭一場後,她再次給我打電話,卻發現號碼早已被拉黑。
江清黎真的一無所有了。
但我並沒打算放過肖一南。
我雇了線人和私家偵探,協助警方追捕已攜款出逃的他。
半個月後,四處躲藏的肖一南終於被抓回。
數罪並罰,判刑十五年。
與此同時,我和顧曉的婚事順利推進。
沈顧兩家的聯姻,不僅是商業上的共贏,也將爲整個滬市帶來新的機遇。
我和顧曉舉辦婚禮這一天,整個滬市鑼鼓喧天。
迎賓時,我瞥見婚禮巨幕投影的側方角落裏,坐着一個正在乞討的女乞丐。
雖然早已斷了聯系,但我仍認得出——那是江清黎。
她後來的境況,我略有耳聞。
盡管法院認定肖一南是罪魁禍首,可他已入獄,資產清算後遠不足以抵債。
債主們不認,只想拿回自己的錢。
江清黎哪怕一天打五份工,仍時常被他們找上門。
一個人怎麼打得過一群人。
她被打斷了手腳,渾身是傷。
再沒有店家敢雇她,生怕惹禍上身。
望着那道佝僂的背影,我心中一片平靜。
如今的種種,都是她咎由自取。
“怎麼了?”顧曉輕輕拉了拉我的手。
我收回目光,對她微笑:“沒事,我們進去吧。”
這是我和江清黎的最後一面。
從此之後,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