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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微!”
他發出野獸般的咆哮,瘋狂地給我打電話。
聽到的只有“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他又用微信、短信,用所有能聯系上我的方式轟炸。
我一條都沒看,直接關機。
第二天,我拖着行李箱,出現在機場。
在飛機起飛前,我給負責我們配型手術的王醫生發了最後一條信息。
【王醫生,非常抱歉,因我個人身體突發不適,原定的捐贈手術無法進行,請您取消。】
發完,我換上新的手機卡,將舊卡掰斷,扔進了垃圾桶。
飛機沖上雲霄,將這座我生活了五年的城市遠遠甩在身後。
我終於,自由了。
你猜得沒錯,陸城瘋了。
發現我徹底消失後,他報了警。
但警察查完之後告訴他,我是成年人,自願離開,不構成失蹤。
至於賣房,房產證上只有我一個人的名字。
所有手續合法合規,他們無權幹涉。
陸城不信邪,他沖到我的工作室。
發現早已人去樓空,連公司都注銷了。
他像個瘋子一樣,滿世界找我。
隨着假期的結束,就像一道催命符。
節後第一天,他的病情毫無征兆地惡化了。
醫生說他必須立刻進行腎移植手術,否則撐不過三個月。
“馬上聯系沈知微!她是現在唯一的腎源!”陸城對着醫生吼道。
周琴哭着說:“聯系不上啊!那個喪盡天良的女人跑了!”
陸城躺在病床上,面如死灰。
他不相信我會這麼絕情。
“她會回來的......她只是在跟我賭氣......她愛我,她不會不管我的......”他喃喃自語。
他讓周琴去求王醫生,求他動用醫院的關系找到我。
王醫生在電話裏冷冰冰地告訴他:
“陸先生,沈小姐在假期結束前就已經正式通知我。”
“取消了捐贈手術,這是她的權利,我們無權幹涉。”
電話掛斷,陸城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他像一頭發狂的困獸。
在病房裏砸光了所有能砸的東西,嘴裏不停地咒罵着我的名字。
而袁佳佳在確定我真的卷走了所有錢。
並且不會再回來捐腎後,態度發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轉變。
“陸城,你能不能別像個瘋子一樣?”
袁佳佳抱着胳膊,站在病房門口,居高臨下地看着在病床上喘息的陸城。
她臉上掩蓋不住那份嫌棄與不耐煩。
“你可真是沒用啊,連她要準備走都沒察覺出來嗎?”
“她不是......她只是......”陸城掙扎着想辯解,卻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
“只是什麼?只是卷走了你們所有的錢,還取消了你的救命手術?”
袁佳佳冷笑一聲,走上前將一份醫院的催款單扔在他臉上。
“你看看清楚,這是你今天的透析費用。你現在連這個都付不起了!”
“沈知微把房子賣了,錢呢?你心心念念的投資款呢?”
陸城的臉漲的通紅,他一把推開催款單。
“你閉嘴!那錢本來就是她的!她會回來的!”
“回來?”袁佳佳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陸城,你醒醒吧!你以爲她爲什麼走?”
她俯下身湊到陸城耳邊,聲音輕柔卻殘忍。
“有沒有可能,元旦那天晚上你在陽台上給我打電話說的話,她都聽到了。”
陸城瞳孔驟然一縮。
6
那天晚上,他趁我睡着,偷偷跑到陽台給袁佳佳打電話。
“寶寶,委屈你了,等我換了腎,身體好了我就跟那個女人分手。”
“到時候那套房子就是我們的婚房,房子一到手,我就加上你的名字。”
“她?她就是個工具人,除了那顆腎,她還有什麼用?等用完了我自然會把她一腳踢開。”
“我愛的人,從始至終都只有你一個。”
他想到了那晚爲了哄袁佳佳確實是這麼說的。
他難以置信地看着袁佳佳:“你......你故意的引導我這麼說的?”
“對啊,”袁佳佳笑得燦爛,“我就是故意的。”
“陸城,你不會真的以爲,我還愛你吧?”
“你看看你現在這副鬼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連醫藥費都付不起,你拿什麼讓我愛你?”
“我告訴你,我早就跟你那個老同學在一起了,他就是我跟你說的投資人。”
“他可比你有錢多了,不像你個病秧子,腎都壞了!”
她直起身,理了理自己的頭發,臉上的笑容變得輕蔑。
“至於之前說的要你投資的那一百多萬。”
“也是我聯合你老同學,專門爲你設的局。”
“可惜啊,沈知微比你聰明多了,提前跑了讓我們功虧一簣。”
陸城氣得渾身發抖,指着她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你......”
“我什麼?”袁佳佳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別這麼看着我,陸城是你自己蠢。”
“是你自己一邊享受着沈知微的照顧,一邊又妄想着跟我再續前緣。”
“是你自己把她當傻子,把她當工具才落得今天這個下場。”
“這叫,自作自受。”
說完,她轉身就走,沒有一絲留戀。
走到門口,她又停下腳步,回頭一笑。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你媽到處借錢的樣子,真的很狼狽不過你放心,沒人會借給你們的。”
“畢竟,誰會把錢借給一個馬上就要死的人呢?”
病房的門被關上,也徹底關上了陸城所有的希望和尊嚴。
他躺在床上,眼前陣陣發黑,胸口像是被一塊巨石壓住,喘不過氣。
他終於明白,他失去的不只是一顆腎。
他失去的是唯一真心待他,願意爲他付出一切的人。
7
他開始瘋狂地給親戚們打電話借錢。
那些曾經在飯桌上對他阿諛奉承,誇他大氣的親戚們此刻態度出奇地一致。
“哎呀,陸城啊,不是二叔不幫你,實在是最近手頭也緊......”
“城啊,你姑姑家孩子剛買了房,實在是拿不出錢了......”
“我們家......我們家那點錢都買理財了,取不出來啊......”
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掛斷,每一個聲音都充滿了疏離和推諉。
最後,他打給了周琴的牌友,那個曾經誇他“有出息”的張阿姨。
對方一聽是他,立刻不耐煩地說:
“你媽已經找我借過了!我哪有錢?你們家的錢不都給你那個前女友拿去投資了嗎?找她要去啊!”
“再說了,你這病就是個無底洞,誰家的錢是大風刮來的,敢往裏填?”
說完,電話被狠狠掛斷。
陸城握着手機,手抖得厲害。
他這才發現,原來他所謂的人脈和情分在金錢和疾病面前,如此不堪一擊。
周琴推門進來,眼眶紅腫,手裏提着一個保溫桶。
“兒子,快,喝點粥,媽剛給你熬的。”
陸城一把打翻了保溫桶,滾燙的粥灑了一地。
“錢呢?我讓你去借錢!你借到了嗎?”他歇斯底裏地吼道。
周琴被嚇得後退一步,眼淚掉了下來。
“我......我找遍了......他們都不肯借......”
“廢物!都是廢物!”陸城抓起枕頭,狠狠砸在地上,“那現在怎麼辦?等死嗎?我就在這裏等死嗎?”
周琴撲到床邊,抓住他的手,哭着說:“兒子,你別急,媽還有辦法!媽去求沈知微!媽跪下來求她!她一定會心軟的!”
“她肯定還沒走遠,媽這就去找她!”
周琴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她去了我們曾經住的小區,去了我的工作室舊址,去了我常去的咖啡館。
她像個瘋婆子一樣,逮住人就問:“你有沒有見過沈知微?她個子高高的,很瘦,眼睛很大......”
回應她的,只有路人異樣的眼光。
一個星期後,周琴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醫院。
她沒有找到我。
我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杳無音信。
陸城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透析的頻率越來越高,副作用也越來越明顯。
他的皮膚變得暗沉粗糙,嘔吐和抽搐成了家常便飯。
昂貴的進口藥讓他本就見底的積蓄迅速清空。
很快,他們連住院費都交不起了。
醫院下了最後通牒,再不繳費,就只能搬到環境更差的多人普通病房。
那天,周琴跪在繳費窗口前,苦苦哀求。
“求求你們了,再寬限幾天吧,我們馬上就去湊錢......”
周圍的人對着他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這不是之前那個說要全款買房的嗎?怎麼連住院費都交不起了?”
“聽說他老婆跑了,把錢都卷走了。”
“活該!我聽說他對他老婆可不好了,還跟前女友勾勾搭搭,現在遭報應了。”
那些話像針一樣,扎進陸城和周琴的耳朵裏。
陸城躺在病床上用被子蒙住頭,羞憤欲絕。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以這樣狼狽的方式,成爲別人的笑柄。
而我,此刻正站在冰島傑古沙龍冰河湖的岸邊。
巨大的浮冰在湖面上漂浮,呈現出夢幻般的藍色。
海鷗在空中盤旋,發出清亮的叫聲。
我裹緊了身上的羽絨服,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而純淨的空氣。
手機屏幕亮起,是我新交的朋友發來的照片。
照片裏,我站在冰洞裏笑得燦爛。
我把照片發了朋友圈,配文:【世界很大,幸好,我出來了。】
我沒有屏蔽任何人。
陸城的一個遠房表妹第一個看到了,她截圖發到了那個早已將我踢出的“幸福一家人”親戚群裏。
【快看!沈知微在國外瀟灑呢!】
8
群裏瞬間炸開了鍋。
【天啊!她還有臉發朋友圈?陸城都快要死了!】
【這是冰島吧?旅遊一趟得花不少錢吧?用的都是陸城的救命錢啊!】
【真是個毒婦!蛇蠍心腸!卷錢跑路,還發照片刺激我們!】
【@周琴阿姨,你看看!這就是你之前護着的“好兒媳”!】
周琴正在醫院走廊裏啃着幹硬的饅頭,看到手機裏的照片,氣得差點暈過去。
照片上的我,笑容燦爛明媚。
而她的兒子,正躺在病床上苟延殘喘。
她發瘋似的在群裏用語音一條接一條地怒罵。
“沈知微!你這個賤人!你不得好死!”
“你拿着我們家的錢在外面快活,你有沒有良心!”
“我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她的咒罵,引來了親戚們新一輪的口誅筆伐。
他們當初是如何對周琴的求助冷眼旁觀,又是如何對陸城的病情漠不關心的。
此刻他們都化身正義的使者,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對我進行着最惡毒的審判。
陸城也看到了照片。
他死死地盯着手機屏幕,看着照片裏那個容光煥發的我。
那是我和他在一起五年,從未有過的樣子。
一股腥甜涌上喉頭,他猛地噴出一口血,染紅了潔白的床單。
“沈......知......微......”
他從牙縫裏擠出我的名字,眼神裏充滿了滔天的恨意。
他恨我,恨我的絕情,恨我的瀟灑。
更恨的是照片上那個站在我身邊的男人。
他開始幻想,我是不是早就出軌了,那個男人就是我的奸夫。
我們一起策劃了這場逃亡,卷走了他的錢,去過我們逍遙快活的日子。
這個想法一旦產生,就像藤蔓一樣瘋長,瞬間占據了他所有思緒。
他開始相信,自己才是那個被欺騙、被背叛的受害者。
他讓周琴去網上發帖,去媒體曝光。
他要把我塑造成一個爲了奸夫,卷走病危丈夫救命錢,惡毒至極的女人。
他要讓我身敗名裂,被所有人唾罵。
周琴找人寫了聲淚俱下的小作文,標題取得極具煽動性。
《五年愛戀,換來人財兩空:我兒病危,妻子卷走百萬救命錢與情郎環遊世界》。
文章裏我被描繪成一個心機深沉,水性楊花的撈女。
而陸城則是一個勤勤懇,被妻子榨幹所有價值後,棄如敝履的可憐人。
文章配上了陸城在病床上吐血的照片和我朋友圈那張燦爛的笑臉。
強烈的視覺沖擊,瞬間引爆了網絡。
無數不明真相的網友被激怒了。
我的個人信息,很快被人肉了出來。
我的手機號、身份證號、家庭住址。
甚至是我大學時期的照片,全都被掛在了網上。
謾罵和詛咒像潮水般向我涌來。
我的社交賬號評論區徹底淪陷。
【毒婦!快去死吧!】
【拿着老公的救命錢去旅遊,你晚上睡得着覺嗎?】
【祝你和奸夫飛機失事!】
看着那些惡毒的言論,我只是平靜地喝完杯子裏的冰美式。
然後,我把我這五年來所有的銀行流水、工作室的納稅證明、陸城的醫療費繳費單。
以及那套房子的購房合同和付款憑證,整理打包交給了我在國內的律師朋友。
“是時候了。”我對他說。
9
我的律師朋友以我的名義,召開了一場線上新聞發布會。
發布會上,他條理清晰地展示了所有證據。
從我工作室成立之初的每一筆收入,到我爲陸城支付的每一筆醫療費用。
從我個人獨立全款購房的銀行憑證,到陸城五年間從未有過一分錢固定收入的銀行流水。
每一份證據,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陸城和周琴的臉上。
最致命的是我公布的一段錄音。
周琴尖酸刻薄地辱罵我,說我是“克夫”的命,說我捐腎是“將功補過”。
說婚後要讓我當全職太太,生孩子才是我的價值。
而另一段錄音,則是跨年夜那個夜晚。
陸城在陽台給袁佳佳打電話哄她話,被我錄下來的。
“她就是個工具人,除了那顆腎,她還有什麼用?等手術完了,我自然會把她一腳踢開。”
這兩段錄音一出,輿論瞬間驚天逆轉。
之前罵我罵得最凶的網友,此刻都調轉槍口,開始瘋狂攻擊陸城一家。
“臥槽!驚天反轉!原來是農夫與蛇的故事!”
“這個男的簡直是畜生!人家給他捐腎,他還把人家當工具人?”
“他媽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一口一個克夫,一口一個生孩子,簡直不把她當人看!”
“心疼這個姐姐,五年青春喂了狗,趕緊跑,跑得越遠越好!”
陸城和周琴徹底傻眼了。
他們沒想到,我手裏竟然還留着這樣的證據。
他們從受害者,瞬間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醫院裏其他病人和家屬看他們的眼神,都充滿了鄙夷和不屑。
“看看就是那一家子,把捐腎的女朋友當工具人,現在遭報應了。”
“真是惡心,自己沒本事,全靠女人養,還PUA人家。”
周琴受不了這種指指點點,捂着臉跑出了醫院。
而陸城在聽完錄音後,再次氣急攻心,直接昏死了過去。
等他再醒來時,他發現自己已經被轉到了八人間的最差病房。
同病房的有打鼾的,有呻吟的。
還有家屬吵架的,各種味道混雜在一起令人作嘔。
他徹底崩潰了。
他開始恨,恨所有人。
恨我的絕情,恨袁佳佳的背叛,恨親戚的冷漠,恨網友的牆頭草。
他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唯一留在他身邊的周琴身上。
“都怪你!如果不是你!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是你!是你害了我!”
他像瘋了一樣,對周琴拳打腳踢。
周琴抱着頭,哭着躲閃。
“兒子,不是我......我都是爲了你啊......”
“爲了我?你是爲了你自己!爲了你那可笑的臉面!”
曾經母慈子孝的畫面,蕩然無存。
而我,已經抵達了挪威的特羅姆瑟。
我在那裏租下了一間可以看見峽灣的小木屋。
每天看書,畫畫,散步,或者什麼都不做,只是對着壁爐裏的火光發呆。
那個在冰島爲我拍照的男人,是我在旅途中認識的攝影師,叫顧時年。
他溫和、沉穩,有着一雙能發現世間所有美好的眼睛。
他聽了我的故事,沒有同情,只有欣賞。
他說:“你很勇敢,值得更好的生活。”
當那絢爛的光帶在夜空中舞動時。
他握住我的手,在我耳邊輕聲說:“知微,讓我來做你的光吧。”
我看着他真誠的眼睛,笑着點了點頭。
我拍下照片,發了最後一條朋友圈。
【新的一年,迎接新的人生。】
10
這張照片,像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陸城。
他躺在透析室冰冷的床上,看着手機裏那刺眼的幸福,身體和精神同時被擊潰。
他的身體因爲長期的透析已經浮腫變形,皮膚上布滿了針孔和淤青。
他每天都活在痛苦和悔恨之中。
他會想起,我爲了給他省錢,冬天都舍不得開暖氣,手腳被凍得通紅。
他會想起,我爲了照顧他的口味,學會了做各種清淡卻不失美味的病號餐。
他會想起,我怕他自卑,總是鼓勵他,說他是最棒的。
他會想起,在我提出要捐腎時。
他表面感動,內心卻只有“太好了,我得救了”的自私與狂喜。
那些被他視爲理所當然的付出。
那些被他嗤之以鼻的“雞毛蒜皮”。
此刻都變成了最鋒利的刀,一刀刀地剜着他的心。
他終於明白,他親手推開的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愛他的人,是他唯一的生機。
可是一切都晚了。
他的病情持續惡化,身體的各個器官開始衰竭。
醫生告訴周琴,已經沒有移植的必要了,剩下的日子就是熬。
周琴也徹底垮了。
她蒼老了二十歲,頭發全白了,眼神空洞整日以淚洗面。
她賣掉了家裏最後的老房子,才勉強湊夠了陸城最後的醫療費。
她搬到了醫院附近一間沒有窗戶的地下室。
每天除了照顧陸城,就是去撿廢品賣錢。
曾經那個注重體面,瞧不起我的女人,如今活成了她自己最鄙視的樣子。
親戚們早已和他們斷了聯系,生怕被沾上一點晦氣。
有一次,周琴在路上遇到了袁佳佳。
袁佳佳開着嶄新的跑車,副駕駛上坐着一個英俊的男人。
她看見衣衫襤褸的周琴,只是搖下車窗,輕蔑地一笑。
“喲,這不是阿姨嗎?怎麼混成這樣了?需要我施舍你一點嗎?”
說完,她從錢包裏抽出一張一百塊,像打發乞丐一樣扔在了周琴腳下。
然後,一腳油門,絕塵而去。
周琴僵在原地,看着地上那張被風吹動的鈔票,所有的尊嚴被碾得粉碎。
她嚎啕大哭。
陸城是在一個下着大雪的冬日清晨離世的。
他走的時候,身邊只有面容憔悴的周琴。
他死死地睜着眼,眼睛裏沒有不舍,只有無盡的悔恨和不甘。
他最後的人生,在病痛的折磨和無盡的悔恨中畫上了句號。
葬禮辦得極其冷清,除了周琴沒有一個親戚前來。
處理完陸城的後事,周琴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精氣神。
她一個人回到那間陰暗的地下室,看着陸城的遺像,一夜白頭。
後來,我聽說她精神失常了。
她總是在半夜跑到我們曾經住過的小區樓下,對着空無一人的窗戶大喊。
“知微!你回來吧!媽錯了!你回來救救陸城吧!”
“知微!我給你跪下了!”
她的哭喊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淒厲。
小區的保安和居民不堪其擾,幾次報警,最後她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至於袁佳佳的,後來聽陸城的同學說,她被那個老同學騙了財又騙色。
還用她的身份借了一大筆高利貸,最後卷走她所有的錢。
將巨額的債務留給她,討債的天天上門討債。
時常被打的跑到馬路上,再還不起就肉償,日子非常淒慘。
而我和顧時年一起,開着房車繼續着我們的環球旅行。
我的設計工作室也在顧時年的幫助下,重新在線上開張。
陸城,周琴,袁佳佳......那些人和事。
都像一場早已醒來的噩夢,被我遠遠地拋在了身後。
我的世界,陽光明媚,再無陰霾。
我用五年,認清了一個人。
很慶幸,我醒悟得還不算太晚。
人生的路還很長,這一次,我只會爲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