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
我居高臨下,冷冷地看着腳下這個磕頭如搗蒜、尊嚴盡失的男人。
再看看不遠處那扇仿佛通往地獄的手術室大門。
我一言不發,只是抬腿,繞過他。
徑直走向那扇門。
我的皮鞋後跟,每一下都像是踩在訾主任的心髒上。
當我推開門的刹那,一股濃重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手術室裏宛如人間地獄。
地上滿是浸透了鮮血的紗布。
監護儀上的心率曲線已經變成了一條冰冷的直線,發出刺耳絕望的長鳴。
鄔沉和甯瑤像兩個被嚇傻的木偶,呆立在手術台旁。
臉色慘白如鬼,手上、身上,全是他們親手制造的災難留下的血跡。
“都給我滾開!”
我的聲音不大,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懾力。
兩人如夢初醒,觸電般地踉蹌着向後退去。
甯瑤腿一軟,直接癱倒在地。
我迅速掃了一眼手術區域,大腦在0.1秒內就做出了判斷。
“強心針,直接心內注射!”
“護士長,準備開胸器,我要手動按壓心髒!”
“麻醉師,純氧!把氧氣開到最大!”
一道道指令從我口中清晰地發出。
原本混亂不堪、充滿絕望的手術室瞬間找到了主心骨。
所有人立刻各就各位,緊張而有序地行動起來。
我接過護士遞來的器械,目光如炬。
精準地找到了那個隱藏在血泊中、瘋狂噴血的破裂點。
位置極其刁鑽,被數條重要神經和血管纏繞。
這也是鄔沉他們找不到也夾不住的原因。
“動脈夾。”
我的手穩如磐石。
在狹窄到極致的空間裏,以一個凡人無法想象的角度,精準無誤地夾住了出血點。
噴涌的鮮血瞬間被遏制。
“心跳恢復了!有心跳了!”麻醉師驚喜地喊道。
監護儀上,那條代表死亡的直線,終於開始微弱地、但卻頑強地重新跳動。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看向我的眼神,從敬畏變成了崇拜。
仿佛在看一尊神。
只有我知道,這只是第一步。
接下來的四個小時,我像一個最精密的儀器,修復血管,清除血腫,重建顱內結構。
當最後一針縫合完畢,我放下手中的器械時,整個人幾乎虛脫。
手術,從技術層面來說,是成功的。
我脫下浸透了汗水和血水的手術服,走出手術室。
訾主任和他妻子立刻像兩只喪家之犬一樣撲了上來,臉上寫滿了卑微的期盼。
“莘醫生,我兒子,我兒子怎麼樣了?”
我看着他,聲音裏不帶一絲溫度。
“命,我替你們保住了。”
訾主任夫婦喜極而泣,又要給我下跪。
我後退一步,冷冷地吐出了後半句:“但是。”
“因爲前期的錯誤處置,導致大腦缺氧時間過長。”
“他最好的結果,是這輩子都躺在床上,”
“當個不會說話不會動的植物人。”
我頓了頓,看着他們瞬間煞白的臉,說出了更殘酷的可能。
“最壞的結果,他會醒來,”
“但智力、行爲能力會嚴重退化,”
“大小便失禁,和三歲孩童無異。”
“這是他,爲你們的愚蠢,付出的代價。”
說完,我不再看他們瞬間崩潰、絕望的表情。
拖着疲憊的身體,一步步離開。
身後,是訾主任妻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和訾主任呆若木雞、仿佛瞬間蒼老了二十歲的絕望。
6
訾浩最終還是醒了。
但正如我所預料的,他醒來的世界,已經是一片廢墟。
他不會說話,只會發出“嗬嗬”的怪聲。
無法控制自己的四肢,甚至連基本的吞咽都成了問題。
每天靠鼻飼管維持生命。
曾經那個陽光帥氣的少年,如今只能像個怪物一樣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嘴角掛着晶亮的口水。
訾主任的世界徹底崩塌了。
他每天守在病床前,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兒子,精神和肉體都備受煎熬。
而此時,鄔沉和甯瑤,正在爲了保住自己,進行着最後的瘋狂。
他們第一時間找到了訾主任的妻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
“阿姨,我們對不起您,我們技術不到家,我們認!”
甯瑤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
“但是......但是我們真的盡力了啊!”
“當時動脈瘤一破,我們就想到了莘默姐,”
“護士長第一時間就出去求她了!”
“可莘默姐她......她就在外面看着!”
“眼睜睜看着浩浩心跳停了都不肯進來!”
鄔沉也痛心疾首地補充:
“她就是存心要看浩浩死!就是要報復主任您!”
“後來她進來,也是因爲主任給她磕頭了!”
“她就是想看主任家破人亡啊!”
這番顛倒黑白、惡毒至極的污蔑,徹底點燃了訾主任妻子心中的恨意。
一個因爲無能而差點害死病人的罪人,搖身一變,成了盡力搶救卻無力回天的“悲情英雄”。
而我這個力挽狂瀾的救命恩人,則被他們描繪成了一個冷血、惡毒、爲泄私憤草菅人命的蛇蠍毒婦。
幾天後,我被叫到了醫院的調解委員會。
會議室裏,坐着院領導,以及面容憔悴、雙眼通紅的訾主任夫婦。
鄔沉和甯瑤則以“當事醫生”的身份,坐在他們的旁邊,臉上是恰到好處的沉痛和惋惜。
“莘默醫生,”院領導開口了,
“關於訾浩的手術,訾主任夫婦對你提出了嚴重的指控——蓄意傷害。”
訾主任猛地抬起頭,像一頭受傷的野獸,死死地瞪着我。
“就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兒子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嘶吼道,
“你故意拖延時間!你就是公報私仇!”
我平靜地看着他:“證據呢?”
“證據?”他還沒說話,一旁的甯瑤就搶先站了起來。
她對着所有人鞠了一躬,眼眶紅紅的,聲音哽咽。
“各位領導,本來這件事,我們不該多嘴。”
“但作爲一名醫生,我的良心讓我無法沉默。”
她看向我,眼神裏充滿了“痛心疾首”。
“莘默姐,你怎麼能這麼惡毒!”
“你怎麼能眼睜睜看着一條命就這麼沒了!”
“當時手術室裏警報響起,護士長第一時間就出去求你了!”
“可是你爲什麼要在走廊上站了足足三分鍾才進來?”
“那可是黃金三分鍾啊!”
“對於一個腦死亡邊緣的病人來說,”
“三分鍾意味着什麼,你比誰都清楚!你就是故意的!”
她的話音一落,滿座皆驚。
鄔沉立刻“補充”道,他拿出一份自己連夜僞造的“專業分析報告”。
“根據我的計算和文獻資料,”
“如果莘醫生能在接到求助後30秒內進入手術室,”
“並立刻采取有效措施,”
“患者的腦部缺氧時間將能控制在安全範圍內,”
“完全可以避免目前這種嚴重的後遺症。”
“我不是在指責任何人,”他悲痛地說,
“我只是在陳述一個冰冷的、由她親手造成的醫學事實!”
一唱一和,天衣無縫。
他們將自己手術失誤的責任,完美地轉嫁到了我“故意拖延”的三分鍾上。
將一場因他們無能而造成的醫療事故,歪曲成了一場我精心策劃的“蓄意報復”。
訾主任的妻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像個瘋子一樣沖過來要撕打我,被保安死死攔住。
“你這個毒婦!你還我兒子!”
“你還我一個健康的兒子!我要你償命!”
訾主任也站了起來,指着我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說:
“莘默,我要讓你身敗名裂,牢底坐穿!”
7
事情的發展比我想象的還要惡劣。
第二天,一篇名爲《白衣天使還是蛇蠍毒婦?知名外科醫生爲泄私憤,蓄意報復致主任之子重度殘疾!》的報道,在各大新聞平台和社交媒體上瘋狂傳播。
報道的撰寫者顯然是得到了鄔沉和甯瑤的“獨家爆料”。
文章繪聲繪色地描述了我如何因爲被當衆停職而懷恨在心。
又如何在手術室外冷眼旁觀,故意拖延了“決定生死的黃金三分鍾”,最終導致了訾浩的悲劇。
文中,鄔沉和甯瑤化身爲敢於揭露行業黑幕、不畏強權的“吹哨人”。
他們那“零死亡率”的光輝履歷,與我那“背負兩條人命”的“黑歷史”形成了鮮明而諷刺的對比。
我被塑造成了一個技術平庸、心胸狹隘、爲泄私憤不惜毀滅一個年輕生命的惡毒女人。
輿論瞬間爆炸。
我的電話、微信、微博,瞬間被數以萬計的憤怒咒罵和惡毒詛咒淹沒。
“殺人凶手!滾出醫療界!”
“這種人不配當醫生!應該判她死刑,”
“然後讓她家人給那個可憐的孩子當一輩子奴隸!”
“枉顧人命的垃圾!祝你全家暴斃!出門被車撞死!”
醫院門口每天都聚集着大量所謂的“正義人士”。
他們拉着橫幅,高喊着要嚴懲我的口號,甚至有人打印了我的黑白照片,做成了靈堂的樣式。
我的家庭住址、身份證號、手機號全被掛在網上。
每天都有人到我的住處門口潑油漆、扔死老鼠,半夜打恐嚇電話。
醫院爲了平息輿論,第一時間對我做出了處理決定。
——無限期停職,配合警方調查。
訾主任,作爲“受害者家屬”,頻頻在媒體面前聲淚俱下地控訴我的“暴行”,博取了無數同情。
而鄔沉和甯瑤,則以“正義的化身”的形象,接受各大媒體的專訪,反復強調“醫德比醫術更重要”,暗示我的行爲玷污了整個醫生群體。
他們踩着我的屍骨和名譽,享受着鮮花和掌聲,名利雙收,甚至被評爲“年度最美醫生”候選人。
而我,從一個備受尊敬的“醫科聖手”,一夜之間變成了人人喊打、恨不得食我肉寢我皮的惡魔。
世界一片黑暗。
護士長偷偷來看我,她氣得渾身發抖。
“這群畜生!太不是東西了!”
“他們怎麼能這麼顛倒黑白!無恥!無恥到了極點!”
“莘默,你不能就這麼算了!手術室裏有監控!”
“那才是最直接的證據!”
我看着她,搖了搖頭,嘴角泛起一絲苦澀。
“沒用的。我問過了,信息科說,”
“手術室的監控,在我進去搶救的那一段,‘線路故障’了。”
護士長愣住了,隨即明白了什麼,臉色煞白:
“他們......他們......”
是啊,怎麼會那麼巧?
能接觸到監控錄像的,只有院方高層和信息科。
很顯然,爲了保住訾主任,爲了保住醫院搖搖欲墜的聲譽,院方選擇犧牲我這個“索命鬼”,並幫着他們一起,銷毀了證據。
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圍剿,他們要將我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護士長急得快哭了:
“那怎麼辦?就讓他們這麼冤枉你嗎?你會坐牢的!”
我沉默了很久,然後緩緩地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支小巧的、不起眼的錄音筆。
是我多年來面對復雜手術時,爲了復盤和自我保護,養成的一個習慣。
它完整地記錄了從我被趕出手術室,到我重新進去搶救的,所有聲音。
包括訾主任的咆哮,鄔沉和甯瑤的驚慌失措,監護儀的警報,護士長的求救,以及訾主任那驚天動地的磕頭聲。
想讓我死?那就睜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
到底是誰,在自掘墳墓!
8
訾主任以“故意傷害罪”將我告上了法庭。
開庭那天,法庭內外擠滿了記者和旁聽群衆,閃光燈幾乎要將人的眼睛閃瞎。
所有人都想親眼看看,我這個“蛇蠍毒婦”是如何被正義審判的。
訾主任作爲原告,在律師的指導下,在證人席上聲淚俱下,控訴我的“罪行”,將一個父親的悲痛演繹得淋漓盡致。
他的律師,則將那篇網絡爆文的內容,當做“事實陳述”來攻擊我,言辭鑿鑿,仿佛親眼所見。
鄔沉和甯瑤作爲“關鍵證人”,再次重復了他們那套關於“黃金三分鍾”和“心態影響技術”的完美說辭。
甯瑤甚至當庭落淚,說她因爲目睹了我的“冷血”而連續多晚做噩夢,產生了嚴重的心理創傷。
他們的表演無懈可擊,贏得了旁聽席上一陣又一陣的同情和憤怒的聲浪。
輪到我爲自己辯護時,整個法庭都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利劍一樣刺向我,充滿了鄙夷和憎惡。
我沒有看他們,只是平靜地對法官說:
“法官,我請求當庭播放一段錄音。”
訾主任的律師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反對:
“反對!錄音來源不明,真實性存疑,”
“極有可能是合成的!不能作爲證據!”
我看向他,淡淡地說:
“是不是僞造的,請法庭的專業技術人員鑑定即可。”
“而且,我想在場的訾主任、鄔沉醫生和甯瑤醫生,”
“應該對裏面的聲音......記憶猶新。”
法官思忖片刻,同意了我的請求。
當錄音筆裏傳出第一個聲音時,訾主任三人的臉色就變了。
【“出血了!血壓在掉!止不住了!天哪!”】
——這是甯瑤驚慌失措、完全變調的尖叫。
【“哪來的血!這麼多血!吸引器!快!”】
【“根本吸不幹淨!出血點在哪裏?我他媽找不到!”】
——這是鄔沉恐懼到極致的顫音。
【“是那個陰影!那下面有個血管瘤!它破了!”】
【“心跳停了!心跳停了!!”】
【“莘醫生!快!病人快不行了!”】
【“腦子裏的血已經快把腦幹擠出來了!”】
【“再晚一分鍾,就真的沒救了!”】
——這是護士長絕望的呼喊。
法庭內一片死寂,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在所謂的“黃金三分鍾”裏,手術室裏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不是我在“拖延”,而是鄔沉和甯瑤的無能與草率,已經將病人活生生推到了死亡的邊緣!
錄音還在繼續,接下來的一段,更是讓所有人目瞪口呆。
【“莘醫生!我錯了!我是畜生!我是豬狗不如的混蛋!”】
【“我不該懷疑你!”】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兒子!”】
【“我給你當牛做馬!我給你磕頭了!”】
緊接着,是那令人牙酸的,“砰、砰、砰”的磕頭聲,和訾主任殺豬般的哭嚎。
法庭內,訾主任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最後,是我的聲音,冷靜而果決。
【“都給我滾開!”】
【“強心針,直接心內注射!”】
【“動脈夾。”】
【“心跳恢復了!”】
......
每一句對話,每一個聲音,都像一記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反復地抽在訾主任、鄔沉和甯瑤的臉上。
他們的臉色從煞白變成了死灰,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尤其是鄔沉和甯瑤,他們引以爲傲的“零死亡率”和“心態平穩”,他們精心編織的“悲情英雄”人設,在這段錄音面前,被撕得粉碎,成了一個徹頭徹尾、荒唐可笑的謊言!
他們所謂的“常規手術”,在他們手裏,變成了一場災難。
而我這個“索命鬼”,卻是在他們制造的災難中,把人從鬼門關硬生生拖了回來。
錄音播放完畢。
我看着法官,聲音清晰而有力,響徹整個法庭:
“法官,錄音已經證明,悲劇的起因,”
“是主刀醫生鄔沉、甯瑤能力不足,”
“術前檢查疏漏,術中操作失誤,”
“造成了二次傷害,並錯過了最佳搶救時機。”
“我是在病人已經臨床死亡後,”
“才在訾主任的跪地哀求下介入搶救,並成功將其復蘇。”
“至於我爲什麼沒有在第一時間沖進去,”
“因爲那時候,我已經被訾主任當衆剝奪了主刀資格,”
“並被他用‘滾’這個字趕出了手術室。”
“從法律和職責上,我不再是那台手術的負責人。”
“我反而想請問鄔沉醫生和甯瑤醫生,”
“既然你們自詡技術高超、心態平穩,”
“爲什麼連一個最基本的術前檢查都做不好,”
“沒能發現隱藏的動脈瘤?”
“又爲什麼在出現意外後,除了尖叫和推卸責任,”
“做不出任何有效的應對措施?”
“你們的‘零死亡率’,究竟是靠實力,”
“還是靠挑選簡單的病人得來的?”
我的話像手術刀一樣,精準、鋒利,句句扎心。
鄔沉和甯瑤張口結舌,冷汗直流,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全場譁然。
真相,以一種最慘烈、最諷刺的方式,被揭開了。
9
法庭當庭宣判,我無罪釋放。
而訾主任、鄔沉、甯瑤三人,因涉嫌提供僞證、誣告陷害、醫療事故後僞造證據等多項罪名,被當場戴上了冰冷的手銬,直接由法警帶走。
閃光燈再次瘋狂亮起,只不過這一次,鏡頭對準的是他們三個面如死灰、狼狽不堪的臉。
輿論瞬間驚天反轉。
之前罵我罵得最凶的那些媒體和網民,開始以十倍的力度,去攻擊那三個跳梁小醜和包庇他們的山海醫院。
“年度最美醫生?我呸!年度最佳演員還差不多!”
“這種人渣就該被千刀萬剮!”
“還有那個主任,蠢和壞都占全了!”
“山海醫院滾出來道歉!銷毀證據,你們也是幫凶!”
醫院的聲譽一落千丈,被推上了風口浪尖,股票連續三天跌停,瀕臨破產。
院方連夜發表聲明,宣布開除訾主任、鄔沉和甯瑤,並向我公開道歉,言辭懇切,恨不得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他們三人身上。
董事長親自帶着厚禮和媒體登門,對着鏡頭向我九十度鞠躬,希望我能不計前嫌,回到醫院主持大局,並當場承諾給我一個副院長的職位和醫院股份。
我當着所有記者的面,將一份辭職信輕輕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幾上。
“一個爲了自保,可以隨意犧牲員工、”
“甚至幫助罪犯銷毀證據的機構,不值得我留戀。”
董事長那張精心保養的臉,瞬間變得比豬肝還難看。
這場風波,讓我看透了太多東西。
最終,訾主任因爲多項罪名並罰,被判處有期徒刑七年。
他傾家蕩產,也無法支付兒子後續高昂的治療費用,更無法挽回兒子的健康。
他將在監獄裏,用漫長的餘生去懺悔自己的愚蠢和惡毒。
鄔沉和甯瑤的下場更慘。
他們的醫師執照被吊銷,終身禁入醫療行業。
他們從天之驕子,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背負着永遠也洗刷不掉的污點和巨額的民事賠償。
聽說甯瑤在看守所裏就精神失常了,每天瘋瘋癲癲地重復着“不是我......我沒有......”,最終被強制送進了精神病院。
而鄔沉,在得知需要賠償天價違約金和名譽損失費後,於某個深夜,在絕望中從醫院的天台一躍而下,結束了自己可笑又可悲的一生。
善惡到頭終有報。
我離開了這座讓我傷痕累累的城市,去了一個山清水秀的海邊小鎮,用那筆法院判給我的精神損失賠償,開了一家小小的私人診所。
我不再是那個需要24小時待命,與死神賽跑的“醫科聖手”。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醫生,給鎮上的漁民看看風溼,給鄰家的孩子治治感冒。
日子平淡,卻無比心安。
某天下午,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我的診所門口,拉着一個大大的行李箱。
是護士長。
她辭掉了市醫院的工作,帶着全部家當來投奔我。
“一個人開診所多沒勁啊,”她笑着說,眼眶卻有些紅,
“我來給你當護士,咱們姐妹聯手,再創輝煌!”
“工資你看着給,管吃管住就行!”
海風吹來,帶着一絲鹹鹹的味道。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我們身上,暖洋洋的。
我看着她,也笑了。
或許,這才是最好的結局。
遠離那些肮髒的權鬥和人心,回歸到一個醫生最純粹的起點。
救死扶傷,無愧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