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背叛的審判
紐約的冬天總是格外陰冷,鉛灰色的天空低低地壓在曼哈頓的摩天大樓上。
今天是我姐姐戴安娜的“意外”死亡案開庭的日子。
說是開庭,不過是黑手黨內部的一種形式主義的審判。
由各大家族的長老組成陪審團,決定索菲亞是否需要爲我姐姐的死“負責”。
我穿着一身黑色的喪服,坐在法庭的原告席上,雙手緊緊攥着衣角,指節因爲用力而發白。
我能感覺到背後無數雙眼睛在盯着我,那些目光裏有同情,有冷漠,更多的是看好戲的玩味。
在這個圈子裏,一個平民女子嫁入羅西家族,本就是個異類。
如今姐姐慘死,丈夫又站在凶手那邊,我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話。
被告席上,索菲亞穿着一身剪裁得體的白色西裝,妝容精致,臉上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仿佛坐在那裏的不是一個被指控殺人的嫌犯,而是參加一場下午茶聚會的貴婦。
她的身邊,坐着幫她做僞證的證人,也是我的丈夫。
文森佐・羅西。
看到文森佐穿着那身熟悉的黑色西裝,戴着金絲眼鏡,神情專注地看着文件,我的心就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緊緊攥住,疼得無法呼吸。
曾經,他也是這樣穿着西裝,在燭光晚餐時溫柔地看着我,告訴我他會永遠保護我。
可現在,他卻要爲殺死我姐姐的凶手做僞證發言。
“肅靜。”主審的長老敲了敲桌子,法庭裏漸漸安靜下來。
“本案原告,愛蓮娜・羅西,指控被告索菲亞・維斯康蒂,於12月15日在布魯克林碼頭蓄意謀殺其姐姐戴安娜・貝盧奇。被告方,準備好了嗎?”
文森佐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領帶,聲音清晰而冷靜。
“準備好了,法官大人。”
他的目光掃過我,沒有一絲波瀾,仿佛我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原告方,你可以開始陳述了。”
我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顫抖。
“法官大人,各位長老,我姐姐戴安娜・貝盧奇是一個善良、普通的花店老板,她從未得罪過任何人。”
“12月15日,她去碼頭送花,卻意外撞破了索菲亞・維斯康蒂小姐的非法交易。爲了滅口,索菲亞小姐殘忍地殺害了她......”
我詳細描述了我看到的一切,包括索菲亞如何開槍,如何冷漠地對待我姐姐的屍體。
我的陳述引起了法庭上的一陣竊竊私語。
索菲亞的臉色有些難看,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輪到文森佐陳述了。他走到法庭中央,先是向各位長老致意,然後開始陳述。
“法官大人,各位長老,當時我就在現場,我可以證明索菲亞・維斯康蒂小姐是無辜的。”
“正如維斯康蒂小姐所說,當天戴安娜・貝盧奇女士突然沖出來,試圖搶奪他們的貨物,維斯康蒂小姐是在正當防衛的情況下才開的槍。”
“謊言!”我忍不住打斷他,“那不是正當防衛,那是謀殺!”
文森佐看了我一眼,眼神裏帶着一絲警告。
“原告方請保持安靜。此外,”
他頓了頓,從文件裏拿出一份報告,“我們有證據表明,戴安娜・貝盧奇女士生前曾有過精神病史,她的行爲可能並非出於本意。”
“你胡說!”我氣得渾身發抖,“我姐姐從來沒有精神病史!你這是在污蔑她!”
“夠了,愛蓮娜。”
文森佐的聲音冷了下來。
“法庭之上,請尊重事實。”
他轉向長老們,“各位長老,我請求傳喚本案的其他證人。”
接下來,文森佐傳喚了幾個維斯康蒂家族的人,他們都一口咬定是戴安娜先發起攻擊,索菲亞是被迫自衛。
整個過程中,文森佐表現得專業而冷靜,仿佛索菲亞真的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
我看着他,只覺得無比陌生和心寒。
這個男人,曾經在我生病時徹夜不眠地照顧我,曾經爲了我和家族抗爭,現在卻爲了另一個女人,如此輕易地踐踏我姐姐的尊嚴,背叛我。
辯護結束後,長老們開始商議判決。
等待的時間仿佛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我看着窗外陰沉的天空,心中充滿了絕望。
我知道,在這個圈子裏,權力和利益永遠高於一切,所謂的正義,不過是強者的遊戲。
終於,主審長老宣布了判決結果:“經過我們的商議,我們認爲被告索菲亞・維斯康蒂小姐的行爲屬於正當防衛,無罪釋放。”
法庭上響起了一片譁然。索菲亞得意地笑了,她看向我,眼神裏充滿了挑釁和勝利的喜悅。
我癱坐在椅子上,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無罪釋放?我姐姐的血白流了?
那個殺人凶手,竟然可以堂而皇之地走出這個法庭?
文森佐走到我面前,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愛蓮娜,事情已經結束了,接受現實吧。”
“結束了?”我抬起頭,淚水模糊了視線。
“對你們來說是結束了,但對我來說,這才剛剛開始。”
“文森佐,你記住,我不會放過她的,也不會放過你。”
文森佐的眼神暗了暗,他俯下身,在我耳邊低聲說。
“愛蓮娜,別做傻事。爲了你自己,也爲了戴安娜的在天之靈,忘了這件事。”
他的語氣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但更多的是命令。
我看着他,突然覺得無比可笑。
忘了?我怎麼可能忘了?
那個死在冰冷碼頭的人,是我的姐姐,是我唯一的親人啊!
我沒有再理他,站起身,踉蹌地走出了法庭。
外面的寒風呼嘯着,吹在臉上像刀割一樣疼。但比起心裏的痛,這算得了什麼呢?
背叛的滋味,原來如此苦澀。
而我和文森佐之間,也只剩下了無盡的黑暗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