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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念柔笑了。
“這不是一心禮佛不問紅塵的林小姐嗎,想不到我和凜風訂婚,能把你這尊大佛請來。”
“怎麼,平時念經念多了,把我未婚夫當成你老公了?”
“誰不知道蘇凜風只愛我一個,從小就上趕着非要娶我?”
我和林棲玥站在一起,冷着臉說:
“喬念柔你瞪大你的眼睛看看,這是我和林小姐的訂婚宴!”
她順着我的手指回頭,還沒看到名字,率先看到走出來的兩家父母。
我父母在我選擇聯姻對象前,對她一向都是好臉色。
這次見了她卻不屑一顧,只對林棲玥笑着。
“棲玥,我們凜風平日有些脾氣,麻煩你多擔待。”
“伯母您放心,我和凜風很投緣,以後絕不會和他吵架。”
林棲玥溫和淡然的神色讓喬念柔心中惱怒,她放高了音量說:“伯母,您是不是搞錯了,我才是您未來兒媳。”
母親沒理她,倒是父親越過她問我:“剛剛發生什麼事?”
我抬手一指:“昨天他們把我關在喬家別墅,逼我下跪,逼我給喬念柔媽媽敬茶,還逼我籤協議,說要把咱們家一半財產給她們。”
“今天她當衆把我下跪的視頻給所有人看,想敗壞咱們蘇家的名聲。”
父親冷眼一瞥,保鏢立刻上前搶走手機。
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剛剛還圍着看熱鬧的連忙往後退。
記者們的攝影機快要懟到她們臉上了。
“怎麼回事,蘇少爺要娶的不是喬小姐嗎,那喬太太豈不是強迫......”
“快看,訂婚宴的名字是林小姐!”
喬念柔終於和其她人一起,看到牆上的準新郎準新娘的名字。
蘇凜風,林棲玥。
“所以蘇少爺的聯姻對象從來都不是喬小姐,是喬小姐自作多情?”
我聽見她倒吸一口冷氣,下意識要來拉我,被林棲玥擋住。
“喬小姐,請自重。”
“不......不可能!你明明要娶我!”
那邊喬母也呆住,喬父的脊背又彎下去,慌張搖頭:“沒有......”
父親看完視頻,憤怒地重重摔在地上。
“居然讓我兒子給你們下跪!真是好大的膽子!”
“在場各位老板都聽着,以後誰再和喬家合作,就是不給我面子!”
喬父喬母整張臉都白了。
林棲玥牽住我的手,帶我往裏走。
喬念柔想來拉我,卻被祁逸舟抓着胳膊往後拖。
“念柔,你現在不用嫁他了,你還進去做什麼?我們走吧,我們可以光明正大的結婚了!”
“滾!你一個暴發戶的兒子還想跟我結婚,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兩重!”
祁逸舟被她大力推倒,驚詫間她已經追到我面前。
“凜風,肯定是搞錯了對不對?你明明只愛我,怎麼能娶她?”
我感受到四面八方望過來的視線,明白有些事必須盡早解決。
於是我一字一句對她說:
“喬念柔,我早就不愛你了,是你過於自信,覺得我非你不娶。”
“但實際上,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娶你!”
說完我牽着林棲玥的手,露出她脖子上的項鏈。
上面印着她的名字縮寫——LQY。
喬念柔瞳孔一縮,隨後劇烈顫抖。
6
宴會上,林棲玥一直把玩着項鏈,嘴角始終帶着笑意。
林母感嘆:“我這女兒啊,平時一整年都不見她笑一次。”
“今天見了凜風,嘴角就沒壓下去。”
我母親也感嘆:“我求我兒子給我設計衣服,說了好幾年都沒動靜。”
“這次爲了和棲玥訂婚,他又是設計衣服,又是設計項鏈,我這個做母親的都沒有這種待遇。”
一桌長輩笑起來,我也抿着唇低頭輕笑。
餘光裏林棲玥把凳子往我這邊挪,半個身子都貼住我。
“怎麼沒帶懷表?”
她聲音很低,我也湊過去小聲說:“太貴重了,我想留到婚禮。”
眼前的人又笑起來,眸子裏分明帶着愛意。
可我卻有些恍惚。
前世我不記得和林棲玥有所交集,這一世抽中她的照片,我也只覺得她有些熟悉,但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正疑惑着,她像是看透我心思,遞給我她的身份證。
身份證外套着卡套,我翻到背面,赫然看到裏面夾着我小學拍的證件照。
“這不是我嗎?”
我驚訝地看着她的臉,想起小學曾有個閩城來的轉學生。
她因爲普通話說不好,經常被人欺負,還是我幫忙打跑壞學生。
但她也變得更加沉默寡言,幹脆當了幾年啞巴。
後來她離開我還難過很久。
“你是,小啞巴?”
林棲玥慢慢撥動手指上纏繞的串珠,笑意漸濃。
原來她小學畢業就回了閩城,但始終惦記着我。
可等她有能力回來找我,才發現我追着喬念柔跑,她心灰意冷下決定修行佛法,企圖忘掉我。
如果不是我選中她聯姻,她恐怕真的要去剃發出家了。
“還好,方丈說我塵緣未了,要我再等半年。”
“伯父打來電話那天,剛好是半年裏的最後一天。”
“凜風,你就是我命定的姻緣。”
桌下,她牢牢握住我的手。
我反手握住,然後轉爲十指相扣。
訂婚宴結束,我在父母和林棲玥的陪伴下,報警控訴喬家惡意監禁,故意傷害,以及強迫我籤訂不合理的協議。
律師不費吹灰之力就讓法院判定協議無效,還把他們拘禁七天。
半個月後,林棲玥開始陪我四處看婚房。
這天看了一套還不錯的,回家路上我們有說有笑。
下車時卻看到喬念柔抱着一大捧玫瑰花,站在我家門口。
林棲玥把我拉開,蹙眉盯着她。
“喬念柔,凜風該說的都跟你說清楚了,你又來做什麼。”
她沒有理會林棲玥,只顧着把玫瑰花遞到我面前。
“凜風,我仔細想過,過去是我做的不夠好,是我明明愛你而不自知,但我現在想通了!”
“我是愛你的,從小時候開始我就眼裏只有你,每次你說愛我,我心裏都很高興,每當你說非我不娶,我都在幻想我們婚禮的樣子。”
她單膝下跪,手裏舉着一枚塑料戒指。
“凜風,這是你小學時向我求婚用的戒指,我一直留到現在,就是爲了親自給你戴上。”
“凜風,求求你,跟我結婚我吧。”
林棲玥一向冷靜自持,這次卻面對她的長篇大論面露譏諷。
“喬念柔,你當衆說此生只愛祁少爺的時候,也會說這麼多話嗎?”
“林小姐,這是我和凜風的事,與你無關。”
兩人之間火藥味很濃。
而我從她身邊走出來,在喬念柔欣喜的目光中拿走戒指。
轉過頭,我疑惑的說:“棲玥,這不是小時候我送給你的離別禮物嗎,怎麼到她手裏了?”
7
剛剛還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化爲一片寂靜。
林棲玥接過戒指仔細看了兩圈,一臉茫然:“我沒見過。”
“就是你走那天,我們每個同學都送你禮物,我送的就是這個。”
“你說喜歡糖果裏的戒指,我特地去超市買的,上面還有我用黑筆寫的蘇凜風三個字。”
我們驚訝片刻,回頭看喬念柔時,看到她臉色陰沉。
“凜風,你不要自欺欺人。”
“這戒指明明是你放在我桌上的,這是你想娶我的證明。”
林棲玥懂了,嘴角勾起。
“我想起來了,我轉學前一個月,和她是同桌。”
原來是她誤會了。
“還好,兜兜轉轉還是到我手裏。”
她把戒指舉在我面前,我笑着給她戴上。
全然不顧捧着鮮花的喬念柔。
“凜風,就算這戒指不是給我的,你這些年愛的分明就是我!”
“我手機裏還存着很多你表白的信息,這是不能抵賴的!”
她說的堅定,甚至還點開手機,把我曾經給她發的情話放到我面前。
但我也只是快速掃一眼,沒有停留。
“你說的沒錯,我愛過你很多年。”
“可自從你說你愛祁逸舟那天開始,我就不愛你了。”
喬念柔的眼裏閃過一道亮光。
“是因爲祁逸舟......我明白了!”
說完她把鮮花小心翼翼放在我腳邊,大步離開。
幾天後,祁家破產。
祁家原本就是祁父中彩票發家,他們沒有做生意的本事,也不會投資,開的公司一直在虧損。
再加上前段時間祁逸舟的大肆揮霍,已經把彩票錢花的差不多了。
起初我以爲只是喬念柔搶了祁家生意,直到祁逸舟跪在我面前,我才知道沒那麼簡單。
“蘇少爺,我知道錯了我不該跟你搶女人!”
“求你救救我父母,喬念柔她瘋了!她舉報我爸惡意漏稅,金額太龐大了,他會被判刑的啊!”
我抽出被他緊緊抓住的手指。
“既然是喬念柔舉報,你應該去找她,找我沒用。”
“我知道她是爲了你!求求你跟她說幾句好話,她那麼愛你,肯定會聽你的!”
“是嗎,可我怎麼記得喬小姐最愛的是你祁逸舟?”
祁逸舟臉色慘白,跪在地上渾身都在抖。
“蘇少爺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保證以後我絕對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只求你和喬念柔能放過我......”
我覺得可笑,從他面前站起來。
“祁少爺,與其說讓我們放過你,倒不如說求你和喬念柔放過我。”
“我已經訂婚,未來也會有新生活,你們一次次來煩我,只會讓我不得安寧。”
祁逸舟伸手拉住我褲腿,近乎哀求着說:“蘇少爺,求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喬念柔突然出現把他拉開。
我從來沒見過她如此憤怒。
“你算什麼東西,誰讓你來打擾凜風的!”
祁逸舟咬着嘴唇:“喬念柔,你怎麼樣才能放過我父親?”
“你害我失去凜風,這是對你的懲罰。”
喬念柔把祁逸舟趕走,轉身時又換回那副哀傷的神色。
“我把他趕走了,也替你報仇了,凜風,你能原諒我嗎?”
一直在不遠處坐着的林棲玥終於忍不住,抬手叫來保鏢。
“喬小姐把祁少爺趕走,我把你趕走,這很公平。”
喬念柔劇烈掙扎着:“林棲玥,這裏是凜風家,你憑什麼趕我走!”
我有些困了,打着哈欠把她摟在懷裏。
她衣領上沾着檀香,我用力聞了聞,感覺更困了。
“就憑凜風是我未婚夫,我們明天領證,下個月舉辦婚禮。”
說完她挽住我胳膊,陪我回房休息。
身後喬念柔撞在門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保鏢低聲咒罵,而後說:“林小姐,她暈倒了。”
8
喬念柔被送到醫院,額頭被縫八針。
醒來時她頭暈嘔吐,被診斷爲腦震蕩。
保鏢覺得格外冤枉。
“我們只是要把她趕出去,是她自己往門框上撞。”
病床上,喬念柔虛弱着喘粗氣,手指朝向我。
“凜風,我頭好暈......”
林棲玥眼疾手快把我拉走,給保鏢留下一句:“給她找個護工。”
剛走到門口,喬念柔又開始吐,狂按呼叫鈴。
我看着來回跑了好幾趟的醫生護士,心裏嘆了口氣。
“棲玥,讓我跟她聊聊吧。”
關了病房門,喬念柔難掩臉上的欣喜。
“凜風,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你還是心疼我的。”
“現在一切都來得及,你愛我,我也愛你,我們明天就去領證,但你放心我肯定會給你一個完美婚禮,你想要的場景我都可以......”
“喬念柔,你怎麼還不明白?”
我打斷她手舞足蹈的幻想,冷聲開口:
“我說我不愛你,不是賭氣,也不是因爲祁逸舟,而是真的不再愛你。”
她嘴唇顫抖着,臉頰更加慘白。
半晌,她才搖頭:“我不相信,以前你明明那麼愛我。”
“是啊,我以前那麼愛你,可你是怎麼對我的?”
“你嫉妒我蘇家的地位,不服氣我一出生就在金字塔頂端,更自卑於你們喬家比我們家差。”
“所以你故意找了個暴發戶的兒子做男朋友,你對外說愛他不愛我,說我倒貼你,還說我是死纏爛打非要娶你。”
“你在我心上扎了那麼多刀,就沒想過我也會痛嗎?”
喬念柔下意識就想反駁我,可話到嘴邊都被她咽了回去。
她很明白,我說的都是實話。
她的自卑、嫉妒都藏不住,她也不肯承認自己有這種想法。
現在被我戳穿,她連看我的勇氣都沒了。
寂靜的氣氛持續很久,久到林棲玥忍不住敲門,她才帶着嘆氣問我:“凜風,我們真的回不到從前了嗎?”
“我以後不再嫉妒或是自卑,也不行嗎?”
我搖頭:“我們在一起,不會有好結果。”
她仍然執拗:“不試試,怎麼知道沒有好結果?”
我站起身,在她那雙我曾經愛過的眸子裏,堅定回答。
“我在夢裏試過了,跟你結婚的後果,就是你狠我一輩子,搶走我們蘇家所有財產,還害我和父母慘死。”
“擁有好結果的是你和祁逸舟,而不是我。”
離開前,我聽到喬念柔哭泣的聲音。
和前世我和父母在車禍裏抱緊時的哭聲很像。
但這一世,我絕不會再得到同樣的結局。
我和林棲玥的婚禮前幾日,喬家也步入祁家後塵。
聽說是祁逸舟搜集了很多證據,讓喬家在漏稅的基礎上還加了故意毆打公司員工,這一下引起公憤,喬家徹底無力回天。
從此再也沒聽過祁家喬家的消息。
喬念柔也銷聲匿跡。
婚禮那天,我戴了林家祖傳的懷表。
林棲玥的奶奶千裏迢迢趕過來,還帶來她藏了好多年的一張紙。
她轉學前我們給她寫了同學錄,她把我寫的那張留下,覆上一層膜。
現在再看自己稚嫩的字跡,我不禁笑出了聲。
“棲玥,你去的地方那麼遠。”
“對我來說,就好像天涯海角。”
林棲玥走過來,靠在我肩頭。
“以後,我不會去遠的地方,我只會在你身邊。”
“你永遠都是我最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