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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邊的路燈全部掛起了紅紅的燈籠。
音響裏放着恭喜發財過年好。
媽媽甩給我十塊錢:
“自己去買頂帽子,別到處丟人現眼。”
天空飄着雪花,我一腳一腳踩在結了冰的路上。
十幾年的長發沒有了,頭頂冷得我打哆嗦。
明明是她非要剪掉,現在又說我丟人現眼。
街上來來往往的人都朝我看來,甚至有不懂事的孩子問媽媽:
“媽媽,那是姐姐還是哥哥?”
我哭到眼睛都看不到路。
卻還是堅強地找到了賣帽子的商店。
正在悠閒磕着瓜子的老板娘看到我一下就站了起來。
甚至有些局促,手裏的瓜子差點掉到地上:
“孩子,想要什麼帽子,阿姨這都有。”
她的眼神帶着一種莫名的心疼,後來我才明白,她把我當成了癌症化療沒了頭發的病人。
我低着頭緊緊捏着手裏的十塊錢,怯生生地說:
“我,我只有十塊錢,給我最便宜的就行。”
“十塊?”
老板娘在店裏看了一圈,最後遞給我一頂米白色還帶着假發的帽子:
“來,這個你戴着肯定很好看。”
我偷偷看了一眼價格,68。
我不敢要,我錢不夠。
她卻直接扣在我頭上:
“真是老實孩子,這些價格都是虛高的,我這頂帽子成本五塊錢不到。
“收你十塊,我還賺五塊呢。”
當時的我不知道她騙我的,立馬感激地遞了十塊錢過去。
戴上帽子後,頭頂不再冰冷。
我也終於敢再抬起頭看看路邊人來人往的幸福。
家裏暖烘烘地燒着爐火,爐子裏開水咕嘟咕嘟冒着泡。
弟弟們都穿着新衣服:
“媽,這衣服真暖和,裏面都不用穿幾層毛衣了。”
“可不是嗎?”
媽媽一邊炒菜一邊說:
“牌子貨呢,600塊錢,我們一家人這輩子都沒穿過這麼貴的衣服。
“正好明天你們開家長會,都穿出去給我長長臉。”
我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不知道哪裏撿來的舊衣服。
低着頭穿過他們的歡聲笑語,又低着頭朝自己的雜物間走去。
可小弟弟陳耀祖突然一把扯過我的帽子:
“姐,你買新帽子了?咦,還帶着假發呢。
“給我戴看看。”
我迅速伸手想要護着我的帽子,可還是慢了一步。
頭頂又涼得生疼。
大弟弟陳光宗指着我的頭哈哈大笑:
“哈哈哈,耀祖你快看啊,大姐變得跟光頭強一樣了。
“哈哈哈,太醜了。
“大姐,你是要出家當尼姑嗎?”
一股火氣冒上心頭,我追着陳耀祖搶我的帽子。
他戴着帽子滿屋子跑:
“我不給,欸,我就不給。
“死尼姑,老尼姑,我急死你!”
我又氣又急,我大喊:
“還給我,快點還給我。”
我越喊陳耀祖跑得越快。
最後他推開門跑到了院子裏。
一邊跑一邊朝我吐舌頭:
“老尼姑,我們家出了個老尼姑!
“啊!!!!”
他跑的時候沒看路,踩到一塊大冰腳一滑,一頭撞到了牆上。
一個大包滲着血絲迅速在他額頭鼓起。
他哇哇大叫着跑回去找媽媽:
“媽,陳妙妙把我撞成這樣,媽你看啊!”
媽媽放下菜刀,下一秒一巴掌打得我嘴巴出血:
“陳妙妙,不過一頂破帽子而已,你弟弟想玩就給他玩一下啊。
“你怎麼能把他撞成這樣?
“討債鬼,你他媽就是個討債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