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華寬敞的主臥內,燈火已調至最暗的檔位。
只餘兩盞柔和的壁燈散發着朦朧的光暈,勉強勾勒出床上兩人的輪廓。
他們並排靠在寬大的床頭。
中間隔着足以再躺下一個人的距離,像一道無聲劃定的“楚河漢界”。
雲雪的身體微微緊繃。
即便隔着寬鬆的睡袍和柔軟的被子,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另一邊傳來的、屬於男性的陌生氣息和體溫。
她無法說服自己輕易接納一個尚算“陌生”男人的靠近。
即便有協議在前,即便理智告訴她這是必經之路,內心的壁壘依舊高築。
她只能選擇這樣,一點一點地來,先適應彼此的存在。
讓心理上獲得一絲絲的緩沖與接受,再讓生理上不嚴重排斥。
哪怕只是這樣隔着距離並肩而躺。
對她而言,已是鼓起勇氣邁出的一大步。
她捧着那本書,目光卻久久未翻動一頁,指尖無意識地蜷縮着。
蘇澤同樣無法放鬆。
身下是柔軟得能讓人陷進去的床墊。
鼻尖縈繞着她身上特有的、混合着沐浴後清新的冷冽馨香。
視覺和嗅覺的雙重刺激,不斷挑戰着他緊繃的自制力。
他體內那簇“血脈之火”似乎也因環境的改變和她的靠近而異常活躍,帶來一陣陣莫名的燥熱。
他強迫自己目視前方。
盯着對面牆壁上模糊的裝飾畫,試圖分散注意力。
寂靜在空氣中蔓延,沉重得幾乎能聽到彼此壓抑的呼吸聲。
“明天還要工作,睡吧。”
蘇澤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聲音刻意壓低。
他想,或許她睡着了,這難熬的夜晚能過得快一些。
雲雪的視線終於從虛無的書頁上移開。
微微側頭看了他一眼,昏暗中她的眼眸顯得格外深邃。
“最近公司的事務,父親暫時接手大部分。”
她輕聲回答,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
“他說……讓我先休息,把該做的事情做好。所以,以後在家的時間,會很多。”
該做的事……
兩人心照不宣,這指的自然是協議的核心內容之一。
每周同房一次,直到她懷孕。
蘇澤瞬間了然,爲何她今晚會主動提出協議上的同床。
原來是外部的壓力,或者說安排已經明確下達。
這讓他心中剛剛升起的一絲曖昧漣漪散去了。
又摻雜了些許被現實安排的無奈。
話題似乎再次中斷。
無話的寂靜重新籠罩下來,比之前更加微妙。
他們都清醒地意識到,此刻的“休息”,帶着明確的目的性。
而他們正躺在實現這個目的的“舞台”兩側。
時間在沉默中一分一秒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
或許是脖子靠得有些僵了,又或許是某種無形的引力作用。
兩人幾乎是同時,極其緩慢地,側過了身。
這一側身,原本平行的視線瞬間交匯。
昏暗的光線下,他們能更清晰地看到彼此的臉。
雲雪的臉上早已褪去了之前的清冷。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掩飾的緊張和羞赧。
白皙的臉頰染上了動人的紅暈。
那雙平日裏銳利冷靜的眼眸,此刻氤氳着水光。
帶着一絲慌亂和無措,如同受驚的林鹿。
她感覺到自己渾身都在發燙,血液奔流的聲音在耳中鼓噪,握着書的手指關節微微泛白。
而蘇澤,在對上她目光的刹那,呼吸驟然變得粗重急促起來。
如此近距離地看着她卸下所有防備、露出小女人嬌態的模樣,視覺沖擊力遠超剛才驚鴻一瞥。
她微紅的臉頰,溼潤迷離的眼神,微微開啓的唇瓣,以及浴袍領口下若隱若現的細膩肌膚……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最烈的催化劑。
點燃了他體內壓抑已久的火焰。
那股源自“血脈之火”的燥熱瞬間席卷全身。
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着渴望。
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野草般在蘇澤腦海裏瘋長。
真想不顧一切地靠近她!
理智的堤壩在洶涌的本能面前搖搖欲墜。
系統那30%的融合度警告變得模糊而遙遠。
此刻他只想遵循最原始的反應,感受她的溫軟與真實。
他的眼神變得極具侵略性,灼熱的目光仿佛帶着實質的溫度,燙得雲雪心尖發顫。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目光的掃視。
和他那邊傳來的、越來越灼人的體溫。
她下意識地想後退,身體卻像被定住般僵硬。
心跳如擂鼓,既害怕那可能到來的侵犯,心底深處卻又有一絲隱秘的、連自己都唾棄的期待在悄然滋生。
兩人就這樣側身相對,無聲地對視着。
空氣中彌漫着濃得化不開的曖昧與張力。
仿佛一點火星就能徹底引爆。
蘇澤的手無意識地攥緊了身下的床單。
他在用殘存的理智與那股幾乎要吞噬他的沖動激烈搏鬥。
他知道,如果此刻真的不顧系統提示強行靠近。
或許能短暫地滿足欲望。
但之前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那10%的融合度所帶來的微弱信任與溫情。
很可能瞬間崩塌。
甚至可能引發她強烈的抗拒,將一切推向不可挽回的境地。
若是在夢剛醒的時候,他一定不願意如此沖動,但是現在,只能說是被本能驅使了。
雲雪看着他眼中激烈的掙扎,看着他因極度克制而緊繃的下頜線和急促的呼吸。
心中的恐懼奇異地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雜的情緒。
他……在忍耐。
是爲了她,還是害怕傷害她?
還是說不敢?
就在蘇澤的理智幾乎要被焚毀的邊緣。
他猛地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
“睡吧。”
說完,他不再動彈,仿佛一尊突然凝固的雕塑。
將所有翻騰的欲望死死鎖在體內。
雲雪看着他,愣了片刻,隨即也沉入被中平躺。
內心的波濤卻並未平息。
剛才那一瞬間的眼神交鋒,他眼中赤裸的欲望與掙扎,以及最後關頭那艱難的克制。
都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腦海裏。
一種劫後餘生般的鬆懈感襲來,同時夾雜着一絲難以言喻的……失落?
她想起了他最初對女兒的誤認與那份下意識的柔情。
想起了他見到自己時的疏離稱呼……
一股莫名的酸澀再次悄然泛起。
臥室內再次陷入沉寂。
但某種東西,已經在剛才那無聲的、近乎失控的對峙中,悄然改變了。
【光火融合度+5%】
【當前融合度:15%】
(注釋:因成功抵御本能沖動,展現克制與尊重,並在高壓環境下達成更深層次的情感試探,融合度顯著提升。)
系統的提示如期而至。
長夜漫漫,心火灼灼,微光朦朧。
楚河漢界依舊分明。
但界河兩岸的心,卻因這場驚心動魄的克制,而靠得更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