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齊哥這是暗示同意了?這下可好玩了。”
“那我們宋同學還不快表示下追人的誠意,追求熱吻安排上唄!哈哈”
“對!安排上。”
“來一個……熱吻迪斯科!”
邵海燕坐在歌舞廳最角落,始終沒吭聲,低頭盯着手裏發小莫一帆的來信。
“小胖妞,展信佳!
這次模考,小爺只考了483分,考帝大有點懸,本來想讓爺爺搞關系試試。
結果行不通,還被爺爺聯合爸媽男女混合打了一頓。
小胖妞,小爺被打頓悟了,從明天起努力學習,爭取用最後一年跟上你的腳步。
你可不能忘了咱倆的約定——帝大見!
——欠扁的四眼狗”
“胖妞,胖妞!”
邵海燕肺都要氣炸了。
這是她在爸媽當年在海島漁村下鄉時的外號。
如今她瘦得像竹竿,莫一帆卻還這麼叫,實在欠扁。
世上也就莫一帆敢這麼跟她叫囂,也只有他還記着這個曾經的外號。
她把信紙折好揣進荷包,抬頭就撞見宋欣然從沙發後掰過齊姚的頭往後仰,低頭便吻了上去。
齊姚雙手朝後扣緊她的脖頸,宋欣然捧着他的臉。
兩人吻得熟稔纏綿,唇齒間還帶着拉絲,怎麼看都不是第一次。
邵海燕徹底愣住,比兩位主角還要尷尬。
歌舞廳裏正放着《冬天裏的一把火》。
鼓點混着同學們的搖擺舞和起哄聲炸開,唯有她像個多餘的異類。
心比11月的廣城還要涼,指尖清冷刺骨,攥得發緊。
雖說她和齊姚有娃娃親,但關系從沒公開過。
在外人眼裏,她不過是齊姚身邊的一只舔狗。
剛開學時齊姚的約定還在耳邊回響:
“海燕,咱倆從小就有娃娃親,高考後就公開關系吧!
不用再搞地下戀,領完證再去上大學,好不好?”
那時她信以爲真,甚至還有些期待。
可自從宋欣然轉來,這份期待就像握不住的沙子,抓得越緊漏得越快。
港城來的宋欣然潮流時髦,放蕩灑脫、隨性奔放,同學們都圍着她轉。
對她滿是探究和好奇,當然,也有不少人是想趁機占點便宜。
那天齊姚目不轉睛盯着宋欣然在講台上放飛自我的跳着霹靂舞時。
邵海燕就隱隱覺得,有什麼東西正慢慢離自己而去。
開學不到兩個月,兩人竟熟到了這份地步。
齊姚對別的女人向來不屑多看一眼、多說一字。
卻會拿着邵海燕剛教會他的數學題、物理題,轉頭講給宋欣然聽;
每天放學,他再也不跟邵海燕同路,節假日更是連人影都見不着;
偶爾從他死黨嘴裏聽到些消息,不是他替宋欣然打跑小流氓。
就是宋欣然請他們到錄像廳看劇,或者提着錄音機帶他們穿着大喇叭褲,皮夾克,花頭巾,到廣場跳霹靂舞。
多可笑啊。
以前邵海燕遇上二流子,齊姚總會在她對打吃力時趁機逼她服軟:
“邵海燕,你求我一下,求一下我就馬上幫你打退他們。”
可她從不低頭,掄起爺爺教的拳腳功夫迎難而上,哪怕頭破血流,也只回一句。
“不用,我自己足矣。”
於是齊姚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等她搏鬥完,再輕描淡寫補一句:
“呵,這次不錯,有長進,但你這倔脾氣還得磨一磨。”
邵海燕小學就是學校跳霹靂舞的領舞,只是家庭的變故,讓她失去了想在人前表現的興趣和底氣。
她小學的時候曾經也跳給他看過,只是他忘了而已……
廣城雖然不下雪,但初冬的雨也冰冷刺骨,邵海燕來例假肚子疼,齊姚卻把她丟在雨地裏。
開車載着宋欣然揚長而去,還濺她一身水花。)
哪怕車上有空位也不讓她上,只因爲她沒低頭,沒開口求他捎一程。
直到這一刻,邵海燕才驚覺,從前緊握在手裏的沙子終於漏完。
這場虛無縹緲的期待,也該結束了。
司機王叔剛在門口露頭,邵海燕立刻站起身往外走。
齊姚和宋欣然剛吻得喘不過氣分開,圍觀的同學徹底炸了鍋:
“果然是港城來的猛女,太給力了!”
“早知道該讓她抓到我,這也太刺激了!”
“說吻就吻,一點不扭捏,這才是新時代女性啊!”
“齊哥快被拿下了,哈哈,期待後續更激烈!”
“再親一個好不好?”
此起彼伏的起哄聲裏,邵海燕背起了書包。
心裏雖有些倉惶,臉上卻依舊鎮定,轉身離開這尷尬的境地。
身後的議論聲像針一樣扎過來:
“邵海燕不會是吃醋了吧?以前總一副死魚臉,今天怎麼有點倉惶?”
“跟在齊哥身邊這麼多年沒名沒分,現在人家要談戀愛了,肯定找地方躲起來哭去了唄!”
宋欣然得意的聲音傳來:
“不會吧?這麼小氣?就打個賭而已,玩不起嗎?”
齊姚看着邵海燕沒發怒、也沒阻止,就這麼無所謂地離開,面色變得越來越難看,心裏暗自腹誹:
“邵海燕,你爲什麼還是不阻止我?
爲什麼我都作到這份上了,你還能繃着不吃醋?
我倒要看你還能繃多久?”
說着,他嘴裏的奚落聲更刺耳了,像是要故意說給她聽:
“她不是那種人,真生氣了也會自己哄好自己,實在不行,我隨便哄兩句就沒事。
一個孤女而已,脾氣再倔也飛不出我的手心。
不用管她,我們繼續開心……繼續歡樂,迪斯科整起……”
人群的起哄聲再次炸開。
邵海燕站在歌舞廳門口,冷風一吹,瞬間耳聰目明。
沉悶的窒息感散去,媽媽曾經的教誨猶在耳邊——有些東西一旦低過一次頭,就再也沒機會抬起來。
所以,有些東西是時候該放棄了。
此刻她只剩一個強烈的沖動,回家寫回信罵那只四眼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