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混沌鍾聲的餘韻似寒刃懸於心頭,雨晨凝望着璃雪蒼白的側顏,指尖攥緊混沌玉佩——那鍾聲並非空洞的預警,而是被時光封緘的執念,如溺水者掌心最後的稻草,牽引着他們走向命運的下一重謎題,在虛無的虛空中,叩響千年未啓的門扉。

“鍾聲的源頭,在雲靄之上。”璃雪忽而睜開雙眸,冰魄之力在瞳孔中流轉,似星河傾瀉,映出天際一道銀痕如淚,“那是上古祭司以魂血繪就的‘引魂紋’,爲混沌鍾鐫刻的歸途。”話音未落,她已振袖而起,素白裙裾拂過雲浪,如一道破曉的月影,引路於蒼茫雲海之間。

二人循着銀痕破空而行,雲海在足下翻涌成蒼茫之海。當最後一縷雲絮被風撕碎,一座懸浮於虛空的廢墟驟然撞入眼簾——斷柱如殘劍刺破蒼穹,傾塌的殿宇被藤蔓纏繞成時間的繭,石縫間凝結的混沌結晶,似凝固的嘆息,連風掠過時都裹挾着滯重的哀鳴。而廢墟之心,那座鍾樓孤懸於虛空,青銅鍾身蝕刻着模糊的紋絡,唯有鍾口流轉的銀光,與璃雪眸中的引魂紋遙相呼應,如隔世重逢的故人,在廢墟的嘆息中,悄然點亮了時空的殘燈。

“此地名爲‘天樞祭壇’,曾是祭司們窺測混沌、封印天機的聖地。”雨晨指尖拂過殘碑,碑文在混沌之力的觸碰下泛起漣漪,映出舊日幻影——白袍祭司立於鍾樓之巔,以手爲筆,引星河爲印,將混沌之力封入鍾體。可畫面驟然扭曲,一道黑影如夜梟撕裂長夜,祭司們的魂火在混沌中凋零,唯餘鍾聲化作銀色絲線,穿透千年時空,纏繞在雨晨與璃雪的耳畔,如未盡的遺言,在寂滅中低吟着未冷的悲憤。

踏入鍾樓,空氣凝滯如琥珀。青銅鍾懸於穹頂之下,裂紋中滲出銀光,似垂危者最後的呼吸。雨晨方欲靠近,鍾內忽傳出一聲輕嘆,一襲半透明的殘魂自裂紋中浮現——白袍雖殘,卻仍如雪般整潔,眉間淡去的祭司圖騰,仍透着不容褻瀆的莊嚴。那殘魂如風絮般飄搖,卻自有山河不移之氣象。

“千載輪回……終有人循着鍾聲而來。”玄樞的聲音帶着時光的褶皺,目光落在雨晨的混沌玉佩與璃雪的冰魄圖騰上,似枯枝逢春,眼底掠過一絲星火,“我乃天樞末代守魂者,名玄樞。”

玄樞的殘魂如風絮般講述往昔:當年撕裂祭壇的黑影,正是混沌魔胎的始作俑者——“噬魂之祖”。他披着僞善的祭司皮囊,竊取封印之秘,將祭司們的魂魄與混沌鍾縛爲枷鎖,以鍾聲爲蛛絲,織就一張吞噬混沌之力的巨網。而玄樞爲護封印核心,將殘魂封入鍾體,以鍾聲爲引,在漫長的孤寂中等待破曉之人。千年歲月如刀,他的魂火在鍾身裂痕中明明滅滅,卻始終未曾熄滅。

“混沌鍾非止封印,更是溯源的鑰。”玄樞抬指,鍾身裂紋如脈絡亮起銀光,仿佛枯樹抽芽,煥發出刹那的生機,“鍾聲裏藏着噬魂之祖的執念碎片,循之可抵其巢穴。但封印已損,若強行溯源,鍾樓將崩,吾魂亦散。”他話語如霜,卻自有金石之堅。

雨晨與璃雪對視,無需言語,默契如劍鳴相和。璃雪指尖凝出冰魄之力,如月光覆上鍾身裂紋,寒芒與銀光交織,似爲垂危的鍾體披上一襲冰紗:“我們不會讓守魂者的血白流。”雨晨引動混沌玉佩之力,兩股力量交織成網,穩住震顫的封印核心,混沌之氣如墨色煙霞繚繞,與冰魄之力共舞於虛空:“玄樞祭司,請指引我們,終結混沌的,該是此刻了。”

玄樞殘魂緩緩頷首,雙手結印,鍾聲驟變,如清泉洗塵,褪去刺耳的預警,化作指引的清音。鍾身裂紋中銀光奔涌,匯成一條星軌般的通道,延伸向虛空深處。鍾樓開始崩塌,碎石如隕星墜落,玄樞的殘影漸淡,最終只留下一聲嘆息:“噬魂之祖蟄伏於‘歸墟之淵’,混沌之源亦在此……慎之,他的執念早已滲入時空的每一道褶皺。”那嘆息聲如落葉墜入深潭,在虛空激起一圈漣漪,久久不散。

星軌盡頭,歸墟之淵顯現——混沌如墨色潮水翻涌,吞噬着所有光明。雨晨握緊璃雪的手,混沌玉佩與冰魄之力在掌心交融,照亮深淵的輪廓。身後,天樞祭壇的廢墟化爲光塵消散,唯餘鍾聲在虛空回蕩,如玄樞最後的祝福,亦如戰鼓擂響,爲赴死之人壯行。

歸墟的狂風裹挾着混沌碎片襲來,雨晨與璃雪踏星軌而行,目光如炬,投向深淵深處。守魂者的犧牲、遺族的秘典、混沌鍾的指引,萬千絲線在此匯聚。噬魂之祖的巢穴近在咫尺,他們的征程,方啓新章——前方是深淵,亦是黎明;是毀滅,亦是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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