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那中央剛剛開啓、正不斷涌出精純死氣的洞口。

出路,或者說,下一層的入口,就在那裏!必須沖進去!

“前輩!進洞!”蘇楓大吼一聲,拼着硬挨了一尊傀儡利爪掃過肩頭(冰魄靈罩光芒狂閃,堪堪擋住,但蘇楓仍被震得氣血翻騰),身形如電,朝着那洞口疾射而去!

洛璃真人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周身冰藍光華大盛,一股凜冽的寒氣以她爲中心爆發開來,瞬間將周圍四尊傀儡凍結成冰雕(雖然冰塊迅速出現裂痕),同時素手一招,一道冰藍色的匹練卷向蘇楓,助他蕩開攔路的傀儡,冷喝一聲:“走!”

兩人一前一後,趁着傀儡被短暫阻滯的刹那,毫不猶豫地縱身躍入那黑黝黝的洞口!

下落的過程短暫而失重。洞口下方並非直墜,而是一條傾斜向下的滑道,溼滑無比。蘇楓只覺得天旋地轉,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和滑道摩擦的聲響。

不知滑行了多久,也許只有幾息,也許有數十息,前方忽然出現一點微光。

砰!砰!

兩聲悶響,蘇楓和洛璃真人先後跌落在堅硬潮溼的地面上。

蘇楓只覺渾身骨頭都要散架了,肩頭舊傷更是疼痛欲裂。但他立刻翻身躍起,警惕地打量四周。

這裏似乎是一處天然形成的巨大溶洞,比上層的石室大了十倍不止。洞頂垂下無數鍾乳石,閃爍着幽暗的磷光,提供了微弱的光源。空氣中彌漫着更加濃鬱的陰寒死氣,幾乎凝成實質的灰色霧氣,緩緩流淌。腳下是冰冷的岩石,布滿了溼滑的苔蘚。

而在溶洞的中央,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具巨大的、通體漆黑、仿佛金屬鑄就的棺槨!

棺槨長約三丈,寬一丈有餘,表面刻滿了密密麻麻、扭曲怪異的符文,這些符文並非靜止,而是如同活物般,在棺槨表面緩緩流動,散發出令人心悸的邪惡與不祥氣息。更讓人頭皮發麻的是,棺槨的八個角上,各延伸出一條粗大的、同樣刻滿符文的黑色鎖鏈,鎖鏈的另一端,深深嵌入周圍的岩石之中,仿佛在鎮壓、封鎖着棺內的東西。

棺槨四周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骸骨,有人類的,也有妖獸的,大多殘缺不全,似乎在漫長歲月中已經腐朽。而在棺槨正前方,還盤膝坐着一具相對完整的骸骨。這骸骨身上的衣物早已風化,只剩些許碎片,骨骼呈現出一種黯淡的玉色,顯然生前修爲不弱。骸骨面前的地面上,插着一柄鏽跡斑斑、卻依舊散發着淡淡鋒銳之氣的斷劍,斷劍旁,還放着一個巴掌大小的灰色布袋,和一個色澤暗淡的玉簡。

“陰冥棺……果然是這裏。”洛璃真人清冷的聲音響起,她已起身,素白的裙裾上沾染了些許塵土,但依舊氣度不凡。她的目光,並未落在那些骸骨或棺槨上,而是投向了溶洞深處,那緩緩流淌的灰色死氣霧靄的源頭——一個約莫丈許大小、不斷往外汩汩冒出濃鬱灰氣的泉眼。

泉眼周圍,寸草不生,岩石都被染成了死寂的灰黑色。而在泉眼正上方,距離水面約三尺的空中,懸浮着一株植物。

那是一株約莫尺許高、通體呈現半透明灰黑色的奇異植物。它沒有葉子,只有三根纖細卻堅韌的莖稈,呈品字形支撐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花蕾同樣是灰黑色,晶瑩剔透,如同灰水晶雕琢而成,花瓣緊緊合攏,表面流轉着一層淡淡的、仿佛能吞噬光線的幽光。

整株植物靜靜懸浮在灰氣泉眼之上,隨着泉眼中涌出的灰色死氣微微搖曳,散發着一種極致的陰寒、死寂,卻又蘊含着某種奇異生機的矛盾氣息。

“九幽還魂草……”洛璃真人看着那株植物,清澈的眼眸中,終於泛起了一絲清晰的波動,那是混合着渴望、凝重,以及一絲如釋重負的情緒。

蘇楓心中一震。九幽還魂草!這可是傳說中的四階頂級靈草!只生長在至陰至寒、死氣匯聚的絕地,汲取死氣精華,於死寂中孕育一線生機,是煉制某些起死回生、修補神魂的頂級丹藥的主藥!其價值,無可估量!

難怪洛璃真人會親臨這陰冥洞府!原來她的目標,是這株奇草!

然而,如此靈物,豈是輕易可得?蘇楓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具漆黑的陰冥棺,以及棺前那具盤坐的玉色骸骨。他能感覺到,那棺槨中,似乎封印着某種極其可怕的東西,而那具骸骨的主人,很可能就是此地的守護者,或者……同歸於盡者。

洛璃真人收回目光,看向蘇楓,語氣恢復了平靜:“我需要那株九幽還魂草。但它扎根於‘陰煞泉眼’之上,被至陰死氣滋養數百年,已與此地地脈氣機相連,貿然采摘,會引動泉眼暴動,陰煞死氣噴發,甚至可能驚醒棺中封存之物。”

她頓了頓,指向那具玉色骸骨前的灰色布袋和玉簡:“那是‘納屍袋’和陰冥上人留下的傳承玉簡。納屍袋中,應有一具他煉制的‘銅甲屍’,是守護此地的最後一道防線,亦受陰煞泉眼滋養。我需要你,在我嚐試采摘九幽還魂草、引動此地氣機變化時,用你的靈力,暫時安撫或者引開那銅甲屍的注意,爲我爭取三息時間。”

蘇楓順着她所指看去。那灰色布袋看似普通,但仔細感應,能察覺到其中蘊含着一股隱晦而凶戾的陰氣。玉簡則古樸無華,靜靜躺在斷劍旁。

銅甲屍?那可是相當於築基期修士的煉屍!讓他一個煉氣二層去引開或者安撫?這簡直是與送死無異!

但洛璃真人的眼神平靜而堅定,顯然這不是商量,而是要求。而且,她給出的理由,依舊是“你的靈力特殊”。

蘇楓心中念頭急轉。拒絕?恐怕洛璃真人會立刻翻臉。答應?如何才能在銅甲屍手下撐過三息?他看向那具玉色骸骨和其面前的斷劍,又看了看那不斷涌出灰氣的陰煞泉眼,一個極其冒險的想法,逐漸在腦海中成形。

“晚輩盡力而爲。”蘇楓緩緩吐出一口氣,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但請前輩告知,采摘九幽還魂草,具體會引發何種變化?銅甲屍又會被如何引動?”

洛璃真人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對他的鎮定有些意外,但也並未多問,簡潔道:“我以冰魄靈力隔絕泉眼與還魂草的聯系,強行采摘時,陰煞泉眼會本能反撲,死氣暴動。銅甲屍受此地死氣滋養,與泉眼氣機相連,必會被驚動,破袋而出,攻擊試圖破壞此地平衡的生靈。你只需在其破袋而出的瞬間,以你的靈力幹擾其與泉眼的聯系,或者引其攻擊他處,三息便可。”

三息,對於金丹真人而言,足夠做很多事。但對於蘇楓,面對一具築基期的銅甲屍,三息可能無比漫長。

蘇楓點了點頭,不再多言。他走向那具玉色骸骨,目光落在斷劍和玉簡上。骸骨主人已死,斷劍靈性大失,但那納屍袋……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避開骸骨,先拾起了那枚玉簡。

玉簡入手冰涼。他嚐試將一絲太虛靈力探入。

嗡!

一股冰冷、駁雜、充滿了陰邪與暴虐氣息的信息流,強行涌入他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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