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鍾敲響時,華山還籠罩在破曉前的黛青色中。
陳玄猛地睜開眼,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爲自己還在橫店那個狹窄的出租屋裏。
直到看見木制的房梁、紙糊的窗戶,聞到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檀香味,他才真正清醒過來。
不是夢。
他坐起身,對面的床上,楊蜜也同時睜開了眼睛。
兩人對視一眼,無需言語,意識中自然完成了問候。
【睡得好嗎?】陳玄問。
【做了好多夢……】楊蜜揉着太陽穴,意識中的聲音帶着疲憊,【一會兒是片場,一會兒是車禍,一會兒又變成小時候……】
【慢慢會適應的。】陳玄下床穿鞋,【先洗漱,今天要正式學武了。】
房門被輕輕敲響,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弟子端着水盆進來:“小師弟,小師妹,該起床了。一會兒師父要檢查早課。”
這是六師姐——或者說,目前華山派唯一的女弟子,叫文苓。
寧中則特意安排她來照顧兩個新來的孩子。
洗漱、穿衣、梳頭。
文苓的動作麻利,一邊做一邊絮叨着華山的規矩:“卯時起身,晨練一個時辰。早飯在巳時初,之後師父會檢查功課。午時練劍,未時到申時要麼打坐,要麼學文識字……”
陳玄和楊蜜安靜聽着,把這些信息牢牢記下。
當文苓給楊蜜梳好兩個小發髻時,忍不住贊嘆:“蜜師妹真俊,長大了肯定是個大美人。”
楊蜜看着銅鏡裏那張稚嫩的臉,心裏五味雜陳。
五歲的身體,三十多歲的靈魂,這種錯位感每時每刻都在提醒她——你回不去了。
“謝謝師姐。”她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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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武場上已經聚集了十幾名弟子。
深秋的清晨寒氣逼人,少年們卻都只穿着單薄的練功服,呼出的白氣在空氣中凝成霧。
嶽不群站在最前方,依舊是那一襲青衫,只是腰間多了柄劍。
他負手而立,目光掃過衆弟子,最後落在陳玄和楊蜜身上。
“今日早課,先復習昨日教的《抱元勁》。”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新來的弟子,仔細看師兄們的動作。”
令狐沖第一個站出來,盤膝坐下,開始調息。
其他弟子也依次坐下,擺出五心朝天的姿勢。
陳玄和楊蜜有樣學樣。
他們昨天已經體驗過一次內力循環,但那是嶽不群引導的,現在要靠自己。
“抱元守一,神與氣合。”嶽不群開始講解,“呼吸要深、長、細、勻,意念隨氣息走……”
陳玄閉上眼睛,按照指引開始呼吸。
一開始還有些生澀,但很快,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仿佛身體裏原本就有一條路,他只是在重新熟悉它。
一股溫熱的氣流從丹田升起,沿着任脈上行,過膻中、璇璣、天突,到承漿,再沿督脈下行……
一個小周天完成了。
陳玄睜開眼睛,發現嶽不群正站在他面前,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震驚。
“你……”嶽不群的聲音有些發顫,“再運行一次,我看看。”
陳玄依言又做了一次。這次他刻意放慢了速度,讓那股氣流的運行軌跡更清晰。
他能感覺到,嶽不群的手指輕輕搭在他的手腕上,一股溫和的內力探入,追蹤着他內息的走向。
“完整的小周天……”嶽不群喃喃自語,看向楊蜜,“你也試試。”
楊蜜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片刻後,她身上也泛起微不可察的氣息波動——雖然比陳玄慢了些,但路線同樣完整。
練武場上鴉雀無聲。
所有師兄師姐都停下了動作,目瞪口呆地看着這兩個新來的師弟師妹。
令狐沖張大嘴巴,半天沒合上。
《抱元勁》是華山派的基礎內功,看似簡單,實則最難的是“氣感”——要感知到內息的存在,並引導它完成循環。
普通弟子少則一月,多則半年才能入門。
天賦好的如令狐沖,也用了整整七天。
而這兩個孩子……只用了一天?
不,嚴格來說,只是聽了一遍講解。
嶽不群沉默了很久。
久到晨光完全驅散了霧氣,久到遠處的山巒染上金色。
“你們兩個,”他終於開口,聲音有些幹澀,“隨我來。”
陳玄和楊蜜對視一眼,起身跟上。
嶽不群沒有去正殿,也沒有回書房,而是帶着他們走向華山後山。
那裏有一條隱蔽的小徑,通向一個僻靜的山谷。
谷中有一方石台,平整如鏡,顯然是常年練功所致。
旁邊還有個小瀑布,水流潺潺,霧氣氤氳。
“坐下。”嶽不群指着石台。
兩人盤膝坐下。
嶽不群站在他們面前,負手望天,良久沒有說話。
“師父?”楊蜜試探着叫了一聲。
嶽不群轉過身,眼神復雜地看着他們:“你們可知,我爲何帶你們來此?”
陳玄搖頭。
“因爲有些話,不能在人多的地方說。”嶽不群在石台上坐下,與兩個孩子平視,“陳玄,楊蜜,你們老實告訴我——此前當真沒有學過武功?”
“沒有。”陳玄坦然回答,“我和蜜兒都是普通人家,逃難之前,連江湖是什麼都不知道。”
這是真話——至少在這個世界裏是。
嶽不群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在判斷真假。許久,他長嘆一聲:“那就是天賦了……百年不遇的天賦。”
他站起身,走到瀑布邊,背對着他們:“華山派創派三百年,出過無數英才。但如你們這般,一日之內就能完成小周天的,我只在典籍中見過記載——那是我派開山祖師,郝大通真人。”
陳玄心中一動。
郝大通,全真七子之一,華山派的創派祖師。
“師父,”楊蜜輕聲問,“天賦好……是好事還是壞事?”
嶽不群轉過身,苦笑:“對於個人,是好事。對於門派,也是好事。但對於整個江湖……”
他沒說完,但陳玄明白了。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左冷禪野心勃勃,若知道華山得了兩個絕世天才,會怎麼做?
“所以今日之事,”嶽不群走回他們面前,神色嚴肅,“除了我們三人,不可告訴任何人。包括你們師娘,包括令狐沖。從今往後,你們在衆人面前修煉的速度,要放慢三成。”
陳玄和楊蜜同時點頭:“是,師父。”
“另外,”嶽不群頓了頓,“從今日起,我親自傳授你們《紫霞神功》。”
紫霞神功!
陳玄的心髒猛地一跳。
那是華山派鎮派絕學,嶽不群的成名武功,在原著中可謂聲名赫赫。
“師父,”楊蜜小心翼翼地問,“我們才剛入門,能學這麼高深的功夫嗎?”
“尋常弟子自然不能。”嶽不群說,“但你們不同。你們的經脈天生通暢,內息運轉毫無滯澀,這正是修煉《紫霞神功》最需要的資質。”
他重新坐下,開始講解:“《紫霞神功》是我派至高內功心法,其要旨在於‘紫氣東來,霞光萬丈’。練至深處,內力綿長不絕,護體時可在身周形成紫色氣罩……”
陳玄和楊蜜聚精會神地聽着。
嶽不群的講解深入淺出,從最基本的呼吸法開始,到內息在奇經八脈中的運行路線,再到如何將內力轉化爲護體罡氣……
一個時辰過去了。
日頭漸高,山谷中的霧氣散盡,陽光透過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
“今日就講到這裏。”嶽不群站起身,“你們先熟悉前三層的心法,不可貪多。記住,內功修煉最忌急躁,一旦行差踏錯,輕則經脈受損,重則武功盡廢。”
“是。”兩人恭敬行禮。
“還有,”嶽不群走了幾步,又回頭,“午時之後,你們師娘會教你們劍法。記住,在衆人面前,要表現得‘正常’一些。”
這個“正常”,自然是指不要太驚世駭俗。
看着嶽不群離去的背影,陳玄和楊蜜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興奮。
紫霞神功!真的可以學!
“我們先試試?”楊冪在意識中說,已經迫不及待地盤膝坐下。
陳玄點頭,也在她對面坐下。
兩人閉上眼睛,按照嶽不群剛才傳授的方法,開始運行內息。
和《抱元勁》不同,《紫霞神功》的路線要復雜得多。
它不再局限於任督二脈,而是涉及十二正經、奇經八脈中的多條路線。
內力運行的節奏也更爲玄妙,時而如溪流潺潺,時而如江河奔涌。
但那種“身體本就會”的感覺又出現了。
仿佛這些經脈路線原本就在那裏,只是被遺忘了,現在重新拾起。
陳玄能清晰地感覺到內息沿着足少陰腎經下行,過涌泉穴,再沿足太陽膀胱經上行……
一層淡淡的紫氣,在他皮膚表面浮現。
很淡,幾乎看不見,但確實存在。
對面的楊蜜身上,也出現了同樣的現象。
她的紫氣更偏向粉色,也許是女孩子體質不同的緣故。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坐着,任由內息在體內流轉。
瀑布的水聲、鳥鳴聲、風聲,都漸漸遠去,世界只剩下呼吸和內息的流動。
不知過了多久,陳玄睜開眼睛。
他感覺整個人都不同了——不是力量上的增強,而是一種“通透”感。
仿佛身體裏某些堵塞的地方被沖開了,五感變得更加敏銳,能聽到更遠的聲音,聞到更細微的氣味。
楊蜜也睜開了眼,眼中閃爍着驚喜:“我感覺……好輕。”
她試着站起來,身體輕盈得像要飄起來。
輕輕一跳,竟然離地三尺!
“小心!”陳玄連忙提醒。
楊蜜落地時踉蹌了一下,但很快站穩。
她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陳玄,眼中是難以置信:“這才第一次修煉……”
“這就是天賦。”陳玄也站起來,感受着體內的變化,“而且可能不止是天賦——我們的靈魂是成年人,對身體的掌控力、對心法的理解力,本來就遠超真正的孩童。”
“所以我們才能學得這麼快。”楊蜜明白了。
兩人又練習了一會兒,直到日頭升到中天,才收拾心情離開山谷。
回到練武場時,早課已經結束,弟子們正在吃早飯。
寧中則看到他們,招手讓他們過去。
“師父帶你們去哪兒了?”她溫和地問。
“去了後山的瀑布。”陳玄按照想好的說辭回答,“師父說那裏安靜,適合練功。”
“師父教你們什麼了?”
“還是《抱元勁》。”楊蜜乖巧地說,“師父說要打好基礎。”
寧中則不疑有他,給兩人盛了粥:“慢慢吃。一會兒我教你們劍法。”
早飯很簡單:白粥、鹹菜、饅頭。
但在陳玄和楊蜜嚐來,卻無比美味——也許是練功消耗太大,也許是這具身體太久沒吃飽。
令狐沖端着碗湊過來,壓低聲音:“師弟師妹,師父是不是偷偷教你們厲害的功夫了?”
陳玄心中一驚,臉上卻不動聲色:“沒有啊,就是《抱元勁》。”
“真的?”令狐沖狐疑地看着他們,“我怎麼覺得你們跟早上不一樣了……”
確實不一樣。
修煉了《紫霞神功》後,兩人雖然極力收斂,但眼神更亮,精氣神更足,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變化。
“可能是昨晚睡得好。”楊蜜說,轉移了話題,“大師兄,師娘要教我們什麼劍法啊?”
“哦,應該是‘蒼鬆迎客’。”令狐沖果然被帶偏了,“那是咱們華山派最基礎的劍法,我當年學了半個月才學會呢!”
半個月……陳玄和楊蜜對視一眼,心中有了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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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練武場。
寧中則換了一身利落的勁裝,手中持一柄木劍。
十幾個弟子圍成一圈,陳玄和楊蜜站在最前面。
“劍爲百兵之君,講究輕靈飄逸。”寧中則持劍行禮,這是華山派的起手式,“今日教你們‘蒼鬆迎客’,這是本門最基礎的劍招,也是所有劍法的基礎。看好了——”
她動了。
木劍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從起手式開始,刺、劈、撩、掛、點、抹……九個基礎動作一氣呵成。
明明是最簡單的招式,在她使來卻有一種行雲流水的美感。
最後一式收劍,寧中則氣息平穩:“看清楚了嗎?”
衆弟子紛紛點頭。令狐沖躍躍欲試:“師娘,我能演示一遍嗎?”
“好。”
令狐沖接過木劍,擺出起手式。
他畢竟練了五年,動作已經相當純熟,雖然不如寧中則那般圓融,但也中規中矩。
“不錯。”寧中則點頭,“沖兒,你帶師弟們先練着。陳玄,楊蜜,你們跟我來。”
她帶着兩個孩子走到練武場的一角,遞給他們兩柄小號的木劍——顯然是特意準備的。
“先學起手式。”寧中則手把手地教,“右手持劍,左手劍指,雙腳與肩同寬,目視前方……”
陳玄和楊蜜按照指示擺好姿勢。
以他們成年人的靈魂,這種基礎動作一看就會。
但兩人都記得嶽不群的囑咐——要“正常”。
所以楊蜜故意讓手抖了一下,劍尖下垂。
“手腕要穩。”寧中則輕輕托住她的手,“對,就這樣。”
陳玄則“笨拙”地調整着腳步,看起來像是站不穩。
寧中則耐心地糾正着,一遍又一遍。
半個時辰後,兩人終於能做出一個勉強合格的起手式。
“好,接下來是第一式,平刺。”寧中則演示,“腰發力,力貫劍尖,刺!”
陳玄刺出,劍尖歪了。
楊蜜刺出,力度太小。
寧中則不厭其煩,一個個動作教。
她能看出這兩個孩子很聰明,一點就通,但身體的協調性似乎還跟不上——這很正常,畢竟才五歲。
可她不知道的是,每當她轉身去教其他弟子時,陳玄和楊冪對視一眼,眼神交流中已經完成了招式的拆解和優化。
【這一式腰轉的幅度可以再大三分,發力會更順。】陳玄在意識中說。
【嗯,而且呼吸的節奏應該配合出劍的時機。】楊蜜回應,【師娘剛才演示時,呼氣是在劍刺到盡頭的時候。】
他們就這樣“笨拙”地學着,暗地裏卻已經把每個動作分析得清清楚楚。
太陽西斜時,寧中則終於宣布下課。
“今天學得很好。”她摸摸兩個孩子的頭,“尤其是蜜兒,最後那式‘回風拂柳’已經有點模樣了。”
那是楊蜜故意“失誤”少了一點,讓動作看起來有進步,但又不太誇張。
“謝謝師娘。”兩人乖巧地道謝。
寧中則離開後,弟子們也陸續散去。令狐沖跑過來:“怎麼樣?劍法難不難?”
“難。”陳玄老實地說,“手老是抖。”
“多練練就好了!”令狐沖拍拍他的肩膀,“走,我帶你們去個好玩的地方!”
“什麼地方?”楊蜜好奇。
“思過崖!”令狐沖眨眨眼,“那裏能看到整個華山的風景,可漂亮了!不過師父一般不讓去,咱們偷偷的……”
思過崖!
陳玄和楊冪心中同時一震。
那是令狐沖將來面壁的地方,也是發現魔教十長老破解五嶽劍法的地方。
“大師兄,被師父知道會不會挨罰?”楊蜜問。
“沒事,咱們就看一眼,馬上回來!”令狐沖已經拉着他們往後山跑。
思過崖在玉女峰背面,要走過一段險峻的山路。
令狐沖顯然常來,輕車熟路。
陳玄和楊蜜跟着他,心中既期待又忐忑。
終於,一個平台出現在眼前。
那是山崖上凸出的一塊巨石,三面懸空,雲霧在腳下翻涌。
遠處,華山的群峰在夕陽下染成金色,壯觀得令人窒息。
“漂亮吧!”令狐沖得意地說。
確實漂亮。
但陳玄和楊蜜的注意力,卻被石壁上的一些痕跡吸引了。
那是劍痕。
深深淺淺,縱橫交錯,有些已經很模糊,有些還很清晰。
它們不像是隨意劈砍留下的,而像是……一套完整的劍法?
陳玄走近細看。他的手指拂過一道劍痕,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畫面——兩個人在這平台上比劍,劍光如虹,招招精妙……
“這些是以前的前輩留下的。”令狐沖說,“師父說,劍氣之爭的時候,很多前輩在這裏練劍、比劍。”
劍氣之爭。
那個讓華山派從鼎盛走向衰落的悲劇。
陳玄和楊蜜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決心。
他們要改變這一切。
就從現在開始。
“大師兄,我們該回去了。”陳玄說,“一會兒師父該找我們了。”
“好吧。”令狐沖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風景,“明天再來!”
回去的路上,陳玄在意識中對楊蜜說:【那些劍痕……我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着很深的劍意。】
【我也感覺到了。】楊蜜回應,【雖然看不懂具體招式,但那種‘意’……就像看一幅好畫,不需要懂技法,也能感受到美。】
【我們以後可以常來。】陳玄說,【也許能從中學到什麼。】
【嗯。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打好基礎。】楊蜜的聲音變得認真,【師父說得對,內功修煉不能急躁。我們今天已經練了《紫霞神功》,晚上不能再練了。】
【對,要循序漸進。】
回到住處時,天已經快黑了。
文苓正在等他們:“跑哪兒去了?快來吃飯,吃完還要學認字呢。”
晚飯後,嶽不群親自來教他們識字。
他不僅教,還會講解每個字背後的典故,以及江湖中與這個字有關的人或事。
“這個‘俠’字,從人從夾,意爲夾道相助。”嶽不群在紙上寫下一個飄逸的“俠”字,“什麼是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爲小俠。爲國爲民,舍生取義,是爲大俠。”
他頓了頓,看向兩個孩子:“你們要記住,武功再高,若心中無俠,也不過是個武夫。華山派弟子,可以武功不濟,但不能丟了俠義之心。”
“是,師父。”陳玄和楊蜜恭敬應道。
他們能感覺到,嶽不群這番話是發自真心的。
至少此刻,他還是那個真正的“君子劍”。
學完字,已經是戌時。
文苓帶他們回房休息。
燭火熄滅後,黑暗中,兩人在意識中交流着一天的收獲。
【紫霞神功真的很神奇。】楊蜜說,【我感覺身體裏的內力在自動運行,雖然很慢,但一直在增長。】
【我也有同感。】陳玄說,【而且內力運行的時候,思維特別清晰。今天師父講的那些字,我看一遍就記住了。】
【這就是內功的好處吧。】楊蜜頓了頓,【對了,你有沒有覺得……我們的意識連接,好像更強了?】
陳玄一愣,仔細感受。
確實,白天練功時沒注意,現在靜下來才發現,他和楊蜜之間的那種靈魂共鳴,似乎更加清晰、更加穩定了。
以前要集中精神才能“說話”,現在只要一個念頭,對方就能感應到。
【是因爲我們一起練了同樣的內功嗎?】他猜測。
【也許。】楊蜜說,【《紫霞神功》講究‘神與氣合’,可能強化了我們的精神聯系。】
這是個意外的發現。
如果這個聯系能隨着功力增長而增強,那將來他們甚至不需要說話,就能在戰鬥中完美配合。
【睡吧。】陳玄說,【明天還要早起。】
【嗯,晚安。】
【晚安。】
月光從窗紙透進來,照在兩個熟睡的孩子臉上。
他們的呼吸漸漸同步,身上的紫氣若隱若現,在黑暗中流轉。
而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嶽不群站在書房的窗前,望着夜空中的星辰,久久未動。
“師兄,還沒睡?”寧中則端着茶走進來。
“睡不着。”嶽不群接過茶,卻沒有喝,“夫人,你覺得陳玄和楊蜜,怎麼樣?”
“很好啊,聰明,懂事,學東西快。”寧中則笑着說,“尤其是蜜兒,靈珊可喜歡她了,今天一直黏着她。”
“我不是問這個。”嶽不群轉過身,神色嚴肅,“我是問……他們的天賦。”
寧中則的笑容收斂了:“師兄是指,他們學《抱元勁》太快的事?”
“不止。”嶽不群壓低聲音,“今天在後山,我試探着傳了他們一點《紫霞神功》的基礎。”
“什麼?!”寧中則一驚,“他們還那麼小,經脈受得了嗎?”
“不僅受得了,而且……”嶽不群閉上眼睛,仿佛在回憶那一幕,“不到一個時辰,他們就完成了第一層的運轉。身上……有紫氣。”
寧中則手中的茶杯差點掉在地上。
紫氣,那是《紫霞神功》入門的標志。
多少弟子苦練數年都未必能激發紫氣,而這兩個孩子……
“師兄,這……這到底是福是禍?”她的聲音有些發顫。
“我不知道。”嶽不群睜開眼,眼中是深深的憂慮,“我只知道,這件事絕不能泄露出去。左冷禪若是知道……”
他沒說完,但寧中則明白。
嵩山派這些年步步緊逼,一直想吞並其他四嶽。
若知道華山出了兩個絕世天才,會怎麼做?扼殺在搖籃裏,是唯一的可能。
“那我們要怎麼辦?”寧中則問。
“保護好他們。”嶽不群說,“好好教他們,讓他們盡快成長起來。在他們足夠強大之前,不能讓他們離開華山一步。”
“可是孩子總要長大的……”
“那就等他們長大。”嶽不群望向窗外,眼中閃過堅定的光芒,“等他們足夠強的那一天,強到沒有人敢動他們,強到可以改變整個江湖的格局。”
寧中則看着丈夫,忽然發現,這些年來壓在他眉宇間的陰鬱,似乎淡了一些。
也許,這兩個孩子的到來,真的能改變些什麼。
“師兄,”她輕聲說,“你說……這是不是天意?”
嶽不群沒有回答。
他只是望着夜空,望着那些閃爍的星辰,仿佛在尋找某個答案。
遠處,陳玄和楊蜜的房間,紫氣已經消失,兩個孩子睡得正香。
而在他們的夢境裏,兩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靈魂,正在一個全新的世界裏,悄然生根、發芽。
屬於他們的江湖路,才剛剛開始。
華山的風,還在吹。
夜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