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我行重出江湖的消息,如颶風般席卷武林。
黑木崖上那一戰,日月神教元氣大傷。
東方不敗雖死,任我行卻也身負重傷,教內派系傾軋,風雨飄搖。
所有人都以爲,魔教會就此沉寂。
然而任我行終究是任我行。
他以雷霆手段清洗教內異己,三個月內重整旗鼓,然後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他宣布,日月神教要與正道決戰。
“要麼臣服,要麼滅亡!”
狂言傳出,江湖震動。
更令人震驚的是,任我行選擇的第一個目標,竟是五嶽劍派。
他親率五千教衆,直撲嵩山,揚言要血洗封禪台,以祭東方不敗——他殺東方,卻要用正道的血來祭。
消息傳到華山時,陳玄正在指導曲非煙練劍。
少女已十六歲,出落得亭亭玉立,劍法更是得了楊蜜真傳,已能在陳玄手下走過五十招。
“師父,”她收劍喘息,“任我行真會攻打五嶽劍派?”
“會。”陳玄點頭,“他重傷未愈,急需一場大勝來鞏固教主之位。而五嶽劍派經歷嵩山一敗,人心浮動,正是最好目標。”
正說着,嶽不群傳令召見。
正殿內,五嶽各派掌門齊聚——泰山天門道人、衡山莫大先生、恒山定逸師太,以及代理嵩山事務的湯英鶚。氣氛凝重如鐵。
“任我行來勢洶洶,五嶽需同心協力。”嶽不群開門見山,“我已傳書少林、武當,請求援手。但在援軍到來前,我們需守住至少三日。”
“守哪裏?”天門道人問。
“嵩山。”嶽不群指着地圖,“封禪台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我們在此設防,可最大程度消耗魔教兵力。”
定逸師太皺眉:“任我行武功深不可測,更有吸星大法這等邪功。正面硬抗,恐難取勝。”
“所以不能硬抗。”陳玄忽然開口,“要智取。”
所有人都看向他。
陳玄走到地圖前,手指劃過嵩山地形:“魔教雖衆,但長途奔襲,已是疲軍。我們可以分兵三路:一路在正面佯裝防守,吸引主力;一路埋伏後山小道,斷其退路;還有一路……”
他頓了頓:“直取任我行。”
“刺殺?”莫大先生眼睛一亮。
“不錯。”陳玄道,“任我行重傷未愈,是最大弱點。只要能近身突襲,便有勝算。”
“誰去?”湯英鶚問。
殿內靜了一瞬。
陳玄抱拳:“弟子願往。”
“我也去。”楊蜜同時開口。
嶽不群看着二人,良久,緩緩點頭:“好。但你們記住——事不可爲,立刻撤退。性命爲重。”
“弟子明白。”
三日後,嵩山封禪台。
黑壓壓的魔教大軍如潮水般涌上山道。
旌旗蔽日,殺聲震天。
任我行一身黑袍,站在最前方,獨眼中閃爍着瘋狂的光芒。
“左冷禪已死,嶽不群何在?!”他聲如雷鳴,“出來受死!”
五嶽劍派弟子據險而守,箭如雨下。
但魔教人多勢衆,很快便沖破第一道防線。
戰況慘烈。
就在此時,陳玄和楊蜜從後山悄然潛入魔教大營。
兩人身穿魔教服飾,蒙面而行,憑借精妙輕功和靈魂感應,避過重重哨卡,直抵中軍大帳。
帳內,任我行正在聽取戰報。
“教主,前鋒已攻上封禪台,五嶽劍派死傷慘重。但嶽不群親自出手,連斬我教三位長老……”
“廢物!”任我行一掌拍碎桌案,“傳令,本教主親自上陣!”
話音未落,帳外傳來驚呼聲。
陳玄和楊蜜殺進來了。
他們如兩道閃電,瞬間擊倒八名守衛,直撲任我行。
楊蜜劍如遊龍,封住任我行所有退路。
陳玄則凝聚全身功力,一掌拍向他胸口膻中穴——那是吸星大法運功的關鍵!
任我行猝不及防,但終究是絕世高手。
危急關頭,他竟不閃不避,反而挺胸迎上,同時右手疾抓陳玄手腕!
“吸星大法!”
陳玄只覺內力如決堤般涌向對方。
但他早有準備,紫霞神功急轉,內力由剛轉柔,如絲如縷,竟順着任我行吸力反向侵入!
“這是……紫霞神功?!”任我行大驚。
他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運用——紫霞內力陰柔綿密,不但吸不動,反而順着經脈逆流而上,直沖他重傷未愈的丹田!
楊蜜趁此機會,一劍刺向任我行後心。
任我行怒吼一聲,強行震開兩人,但口中已噴出鮮血。
陳玄那一掌雖未擊實,但紫霞內力已侵入他經脈,與吸星大法殘存內力激烈沖突。
“你們……是華山弟子?!”他獨眼血紅。
陳玄扯下面罩:“華山陳玄。”
“楊蜜。”少女劍指任我行,“今日,替天下除害。”
大戰爆發。
帳內空間狹小,三人卻打得天翻地覆。
任我行重傷在身,吸星大法又被紫霞內力克制,漸落下風。
但他畢竟是一代梟雄,臨危不亂,招招搏命。
五十招後,陳玄終於抓住一個破綻。
他冒險硬受任我行一掌,借力近身,右手雙指如劍,直點任我行眉心!
這一指凝聚了他畢生功力,紫霞內力化作無形劍氣,透顱而入。
任我行身形僵住。
獨眼中的瘋狂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釋然?
“好……好指法……”他喃喃道,緩緩倒下。
一代梟雄,就此隕落。
帳外,魔教衆人聽到動靜沖進來,見到教主屍體,頓時大亂。
陳玄和楊蜜趁亂殺出,與趕來接應的五嶽弟子會合。
“任我行已死!”陳玄高舉頭顱,聲震山谷。
魔教軍心潰散,兵敗如山倒。
五嶽劍派乘勝追擊,大獲全勝。
但陳玄和楊蜜都受了傷。
任我行臨死反撲那一掌,震傷了陳玄肺腑。
楊蜜爲救他,硬接了任我行三招,內傷更重。
兩人被送回華山療傷。
這一戰,陳玄名震天下。“誅魔首功”四字,傳遍江湖。
然而樹大招風。
半個月後,華山山門外來了一個女子。
白衣如雪,面蒙輕紗,氣質清冷如月——是任盈盈。
她跪在山門前,聲音平靜:“小女子任盈盈,求見陳少俠。不爲報仇,只爲……送家父一程。”
守門弟子不敢做主,稟告陳玄。
楊蜜勸阻:“小心有詐。”
陳玄卻道:“讓她進來。她若要報仇,我接着便是。”
後山竹林,兩人相見。
任盈盈摘下面紗,露出一張憔悴卻依然美麗的臉。
她看着陳玄,眼中無恨無怨,只有深深的疲憊。
“陳少俠,可否……告知家父臨終情形?”
陳玄如實相告。
任盈盈靜靜聽着,淚水無聲滑落。
聽完,她深深一禮:“多謝。”
然後,她轉身離去。
陳玄以爲事情到此爲止。
但他錯了。
三日後,任盈盈再次出現在華山——這一次,她不是一個人。
令狐沖與她並肩而立。
半年不見,令狐沖更加滄桑。
他看看陳玄,又看看楊蜜,最終目光落在任盈盈身上,眼中滿是痛楚。
“師弟,”他開口,聲音沙啞,“盈盈說,她只想問你一句話,問完就走。”
陳玄點頭:“師兄請問。”
任盈盈上前一步,直視陳玄:“陳少俠,家父臨終前……可曾提到我?”
“提到了。”陳玄如實道,“他說……‘告訴盈盈,爹爹對不起她’。”
任盈盈身子一顫,淚水再次涌出。
然後,她笑了,笑得淒美:“好……好……有這句話,夠了。”
話音未落,她袖中寒光一閃!
那是一柄淬毒的匕首,直刺陳玄心口!
太近了,太快了。
陳玄重傷未愈,反應慢了半分。
眼看匕首就要刺入——
“小心!”楊蜜飛身撲上。
但她離得更遠。
千鈞一發之際,令狐沖動了。
他一把推開任盈盈,可匕首已刺出,收勢不及,劃過他手臂,帶出一串血珠。
“盈盈!”令狐沖驚怒。
任盈盈卻已狀若瘋狂,再次撲向陳玄:“我要你償命!”
這一次,陳玄有了準備。
他側身避開,右手一拂,震落匕首,同時左手一掌拍在她肩頭。
這一掌只用了三成力,意在制服。
可任盈盈不閃不避,反而迎着掌力撞上來!
“噗——”
她口中噴血,倒飛出去,重重撞在竹子上,滑落在地。
令狐沖沖過去抱起她,卻發現她已氣息全無——她竟是故意求死!
“爲什麼……”令狐沖渾身顫抖,“你說過……只問一句話……”
任盈盈在他懷中,用最後力氣抬手,想撫他的臉,卻終究無力垂下。
“對……不起……”她輕聲說,閉上了眼睛。
令狐沖呆立當場,如遭雷擊。
良久,他緩緩放下任盈盈,站起身,看向陳玄。
眼中,再無往日的灑脫,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陳玄,”他第一次直呼其名,“拔劍。”
“師兄……”
“拔劍!”令狐沖怒吼,獨孤九劍起手式擺開,“今日,你我既分高下,也決生死。”
陳玄看着眼前這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心中涌起難言的悲哀。
他知道,這一刻,他們之間最後的情分,斷了。
“好。”他拔劍。
這一戰,沒有觀衆。
只有竹林,夕陽,和兩個曾經最親近的師兄弟。
令狐沖的劍法更加精純,獨孤九劍在他手中已達“無招”之境。
但陳玄的劍法早已超越招式局限,紫霞內力更是克制天下一切內功。
百招過後,令狐沖長劍脫手。
陳玄的劍停在他喉前三寸。
“殺了我。”令狐沖閉上眼睛。
陳玄搖頭,收劍,反手一掌拍在他丹田。
這一掌,震碎了他畢生功力。
令狐沖癱倒在地,面無血色。
“我不殺你。”陳玄聲音平靜,“你走吧。從此以後,江湖再無令狐沖。”
令狐沖慘笑,掙扎起身,抱起任盈盈的屍體,踉蹌離去。
夕陽將他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從此,江湖上少了一個浪子,多了一個傳說。
有人說在江南見過他,布衣草鞋,以打鐵爲生。
有人說在塞外見過他,牧馬放羊,與世無爭。
再無人見他使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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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魔大戰以任我行身死、魔教潰散告終。
五嶽劍派威名更盛,嶽不群被推舉爲武林盟主,但他婉拒了。
“江湖需要的是平衡,不是又一個霸主。”他說。
陳玄和楊蜜繼續守護華山。
曲非煙武功大成,開始行走江湖,行俠仗義。
有時夜深人靜,陳玄會想起令狐沖,想起那些年在華山的日子。
但他不後悔。
江湖就是這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每個選擇都有代價。
他選擇了守護,代價是與曾經的師兄刀劍相向。
令狐沖選擇了情義,代價是武功盡廢,隱退江湖。
任盈盈選擇了復仇,代價是性命。
沒有對錯,只有因果。
三年後,華山玉女峰頂。
陳玄和楊蜜並肩而立,看着雲海翻涌。
他們身後,是日益興旺的華山派,是江湖新的秩序。
“後悔嗎?”楊蜜輕聲問。
“不後悔。”陳玄握住她的手,“只是……有些遺憾。”
“遺憾什麼?”
“遺憾這江湖,終究容不下太多圓滿。”
兩人相視一笑。
是啊,江湖從不圓滿。
但有彼此,有堅守的道,有值得守護的人和事。
這就夠了。
遠處鍾聲響起,是華山晚課的鍾。
新的時代,早已開啓。
而他們的故事,還在繼續。
劍已歸鞘,但鋒芒永在。
道在心中,此生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