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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決定了由若若主拍,那有些交接工作我想現在就做完。”
我從文件夾裏抽出一早已準備好的辭職信,順着光滑的會議桌推到了蘇建國面前。
“這是什麼意思?”蘇建國皺起眉頭,手中的逗貓棒停了下來。
“爲了讓若若能毫無壓力地發揮她的靈性,我決定退出這次拍賣項目,並且辭去首席拍賣師的職務。”
我語氣淡淡,眼神掃過正試圖用牙齒啃咬展示櫃邊緣的蘇若若。
顧子昂臉色一沉:
“顏顏,你這是在鬧脾氣嗎?我們只是讓若若試一次,又不是要趕你走。”
“你是公司的頂梁柱,若若還需要你在旁邊給她當助手,把控流程呢!”
當助手?
上一世他們也是這麼說的。
結果呢?
蘇若若在台上亂叫,把拍賣槌當骨頭啃,我在旁邊哪怕發出一點提醒的聲音,都會被他們事後指責是“幹擾了若若的磁場”。
如果拍賣失敗,我是那個背鍋的;如果成功,那是若若天真無邪的功勞。
我輕笑一聲:“不了,貓咪的世界太高深,我這種凡人理解不了。萬一我在台上嚇到了若若,讓她應激了怎麼辦?”
聽到“應激”兩個字,蘇若若突然全身發抖,喉嚨裏發出低吼。
她猛地從桌子上跳下來,四肢着地沖我哈氣。
“壞女人!身上有狗狗的味道!若若討厭!”
她尖叫着,抓起桌上的熱咖啡就朝我潑來。
我早有防備,側身一躲。
咖啡潑在了顧子昂昂貴的高定西裝上,燙得他齜牙咧嘴。
但他顧不上擦拭,反而第一時間蹲下去抱住蘇若若,心疼地安撫:
“若若不怕,若若不氣,哥哥在呢!是我們不好,嚇到寶寶了。”
蘇母這時也沖了進來,手裏端着一盤切好的生魚片,看見這一幕,指着我的鼻子就罵:
“蘇顏!你又欺負若若!她才剛回來半年,你就不能容忍她一點小小的天性嗎?”
我看着這一家三口加上一個未婚夫,圍着一個二十二歲的巨嬰噓寒問暖,只覺得胃裏一陣翻涌。
“既然你們這麼心疼她,那這次拍賣會的所有責任書,麻煩籤字吧。”
我指了指桌上的文件,“傅寒聲那邊的合同條款很苛刻,如果出現意外,不僅要賠償原價,還要支付三倍違約金。”
蘇建國冷哼一聲,大手一揮就在文件上籤了字:
“籤就籤!我們蘇家家大業大,還怕這點違約金?再說了,若若這麼可愛,傅總看了肯定也會喜歡的,說不定還能因爲若若的獨特風格,把價格拍得更高!”
顧子昂也一邊擦着身上的咖啡漬,一邊不耐煩地對我說:
“顏顏,你別太功利了。若若雖然行爲像貓,但她是法學碩士,智商沒問題,只是心理上需要治愈。你作爲姐姐,怎麼這麼惡毒?”
法學碩士?
那張花錢買來的野雞大學文憑,也就騙騙你們這些願意被騙的人。
我收起籤好字的文件,轉身就開始收拾東西。
我的辦公室就在隔壁。
然而當我推開門時,卻發現我的真皮辦公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粉紅色的貓爬架。
滿地的文件被撕得粉碎,我的電腦鍵盤被扣掉了所有的鍵帽。
角落裏,放着一個巨大的貓砂盆。
空氣中還彌漫着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
蘇若若不知何時跟了過來,得意洋洋地靠在顧子昂懷裏,指着我的辦公室:
“這裏陽光好,若若要在這裏曬太陽!以後這裏就是若若的貓窩啦!”
顧子昂看着滿地狼藉,眼中閃過一絲尷尬,但很快又理直氣壯起來:
“顏顏,反正你要辭職了,辦公室空着也是空着。若若喜歡這扇落地窗,你就讓給她吧。”
我看着地上那張被撕碎的、我熬了三個通宵做的拍賣方案,那是爲了保護蘇氏聲譽做的最後一道防線。
現在,它變成了貓砂盆裏的墊紙。
我笑了,笑得無比燦爛。
“好,都給你們。畢竟,貓砂盆和你們,挺配的。”
我把工牌摘下來,隨手扔進了那個貓砂盆裏,轉身大步離開。
身後傳來蘇若若憤怒的尖叫和顧子昂氣急敗壞的吼聲,但我連頭都沒回。
出了公司大門,一輛黑色的邁巴赫正停在路邊。
車窗降下,露出一張冷峻至極的臉。
正是這次拍賣會的委托人,那個傳說中喜怒無常的商界閻王,傅寒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