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
胡志被正式移送檢察院。
這個震驚了整個青陽市的殺人分屍烹屍案，總算在程序上告一段落。
但它帶來的陰霾，依舊籠罩在刑偵支隊每個人的心頭。
爲了提振士氣，石冬特地召集了全體會議。
會議室裏，氣氛有些沉悶。
石冬站在前面，環視了一圈，目光在何超和蘇強的臉上多停留了兩秒。
“同志們，胡志案，我們打了一場硬仗，一場惡仗。”
石冬的聲音洪亮，試圖驅散空氣裏的壓抑。
“所有參與的同志都辛苦了。尤其是我們的兩位新同志，何超，蘇強。”
他頓了頓，拿起桌上的兩份文件。
“經市局黨委研究決定，授予何超同志個人三等功，獎金三千元！授予蘇強同志通令嘉獎，獎金一千五百元！”
“並且，何超、蘇強兩名同志，從今天起，提前轉正！”
話音落下，會議室裏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
大部分人都帶着真誠的祝賀，畢竟這兩個新人的拼勁和運氣，大家有目共睹。
特別是蘇強，那抱着馬桶吐了一整晚的“光榮事跡”，早就在隊裏傳遍了。
這獎金，有一半得算是精神損失費。
“來，小何，小蘇，上來。”石冬招了招手。
何超和蘇強對視一眼，站起身走上前。
何超表情平靜，只是眼神裏透着一絲堅定。
蘇強則是激動得臉都有些紅了，走路都有點順拐，虛弱一掃而空。
錢不錢的無所謂，主要是這榮譽，太頂了！
石冬親自將證書和信封交到兩人手裏，用力拍了拍他們的肩膀。
“好樣的！繼續努力，別驕傲自滿，刑警的路，才剛剛開始！”
“是，隊長！”兩人齊聲回答，聲音響亮。
台下，大部分人都在鼓掌，但角落裏，卻有幾分不和諧的聲音。
法醫室的孫冉穿着白大褂，抱着胳膊，撇了撇嘴，對身邊的吳菲和趙玉低聲說：
“三等功？我沒聽錯吧？這次案子的線索，不是吳菲姐你們A組沒日沒夜摸排出來的嗎？怎麼最後最大的功勞成了一個新人的？”
孫冉的聲音不大，但足夠周圍幾個人聽清。
她跟吳菲關系最好，心裏自然替閨蜜不平。
A組的趙玉也跟着點頭：“就是啊菲姐，那家鍋貼店，咱們都路過好幾次了，誰能想到裏面是個人間地獄。要我說，這功勞怎麼也該是你的。”
作爲A組組長，吳菲這次確實付出了巨大的心血。
何超和蘇強，更像是在最後關頭，恰好撞上了那個決定性的瞬間。
吳菲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嘴角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
她沒有說話，但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明顯掠過一絲不悅。
她不是嫉妒，只是覺得不公。
她不相信什麼運氣，只相信汗水和證據。
台上的石冬將一切盡收眼底，但他沒有點破。
他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靜，然後按動遙控器，投影幕布上出現了一張新的照片。
“胡志的案子過去了，但我們的工作沒有結束。”
石冬的表情變得無比嚴肅。
“接下來，支隊的全部重心，都要轉移到這件案子上。”
幕布上，是一個黑白證件照，照片下的文字觸目驚心。
“向陽小學教師王琦被殺事件。”
石冬的聲音變得低沉。
“2018年7月1日，死者王琦。身中數十刀，幾乎被捅成了篩子。現場勘查結論，是典型的報復性殺人。”
“案發至今，快四年了。我們投入了大量的警力，排查了死者所有的社會關系，但一無所獲。凶手就像人間蒸發了。”
“這案子社會影響極其惡劣，輿論壓力巨大，市委領導非常不滿意，給我們下了死命令，今年之內，必須破案！”
會議室裏的空氣再次凝固。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案子，這是壓在青陽市刑偵支隊頭上的奇恥大辱。
一個懸了四年的命案。
會議結束後，何超和蘇強正式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蘇強美滋滋地把三等功證書擺在最顯眼的位置，又把那一千五百塊錢的信封拍了拍，塞進抽屜裏鎖好。
“超哥，咱倆這算是提前上岸了吧？以後也是正兒八經的刑警了！”
何超點點頭，正在整理桌上的文件。
“對了，石隊接下來讓咱們幹嘛？是不是也要並到王琦那個專案組裏去？我早就想幹大案子了，想想都刺激！”蘇強摩拳擦掌，一臉興奮。
何超從一堆文件裏，抽出一份最薄的，遞給他。
“想多了，繼續調查趙淑失蹤案。”
蘇強的臉一下子垮了。
“啊？還查這個啊？這不就是個普通的人口失蹤案嗎？這種事，交給轄區派出所不就行了？咱們可是刑偵支隊，未來的神探啊！”
他一臉的嫌棄。
“再說，找了這麼些天，一點線索都沒有。說不定人家就是跟哪個野男人私奔了，過幾天自己就回來了。”
何超的臉色沉了下來。
“蘇強，收起你這套說辭。”
他的聲音不大，但很有力。
“一個大活人，平白無故失蹤了十天，手機關機，所有親戚朋友都聯系不上。你覺得這正常嗎？”
“失蹤超過48小時，就可能已經遇害了。我們是刑警，不能放過任何一種可能性。”
蘇強被他懟得啞口無言，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呃……我就是發發牢騷。那……那咱們接下來往哪兒查啊？她家，她朋友，她公司，咱們都問遍了，實在是沒方向啊。”
何超指了指那份卷宗。
“再去一次她上班的那個水療會所。”
“還去？”蘇強不解，“上次去，那個老板娘不是說，趙淑平時關系最好的那個小妹，最近也請假沒來上班嗎？咱們也找不到人啊。”
“就是因爲找不到，所以才要去。”
何超的眼睛微微眯起，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擊。
“上次我們去得匆忙，很多細節沒注意。而且，你不覺得那個地方很奇怪嗎？”
何超沒有說出口的是，他新覺醒的那個【善惡色譜系統】。
上次去那個“富貴榮華”水療會所，他就感覺不對勁。
整個會所的上空，都籠罩着一層淡淡的，令人不舒服的褐色。
那是一種混雜着欲望和罪惡的顏色。
根據系統的提示，顏色從高到低，代表善的顏色是：金色、白色、藍色、綠色、黃色。
代表不善不惡的，是灰色。
而代表惡的顏色，則是從高到低的：黑色、紫色、棕色、褐色、紅色。
那個水療會所呈現的褐色，說明那裏絕對不是什麼正經地方，而且很可能發生過不止一起惡性事件。
如果趙淑真的在那裏出了事，系統一定會給出更強烈的顏色提示。
這，才是他堅持要再去一次的真正原因。
當然，這些話他沒法跟蘇強解釋。
“走吧，別磨蹭了，開上車，咱們現在就過去。”
何超拿起外套，率先站了起來。
蘇強嘆了口氣，也只能跟上。
算了，誰讓他是哥呢。
兩人開着那輛半舊的捷達，一路朝着市郊的“富貴榮華水療會所”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