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焚心谷,空氣中的灼熱愈發酷烈。蘇晚晴憑借玉簡地圖指引,帶着李塵心在錯綜復雜的火山岩地貌中穿行。越靠近那通天火柱,腳下的地面溫度越高,偶爾甚至能看到赤紅色的地火如活物般從裂縫中竄出,舔舐着空氣。
途中,他們遭遇了幾波被秘境煞火侵蝕靈智、陷入瘋狂的妖獸襲擊,但都被實力大進的李塵心輕鬆解決。混沌之氣對火系妖力似乎有天然的壓制與同化效果,讓他應對起來遊刃有餘。蘇晚晴大多冷眼旁觀,只在關鍵時刻稍作點撥,更像是一位嚴苛的考官,檢驗着李塵心在焚心谷的收獲。
數個時辰後,前方出現一片奇景——一條寬闊的、由緩緩流淌的暗金色岩漿構成的河流,橫亙在前方,攔住了去路。河面並非平靜,而是不斷炸開灼熱的氣泡,每個氣泡破裂,都散發出一股混亂、暴烈的火焰意志。岩漿河對岸,隱約可見一座孤懸的赤色石台,石台後方,則是更加接近核心火柱的灼熱之地。
這便是第二重考驗——熔火道。
此刻,岩漿河邊已聚集了不少修士,個個臉色凝重。離火宗、疤臉散修等隊伍也在其中。嚐試渡河者不在少數,但方式各異,結果也截然不同。
有仗着修爲高深或身懷避火異寶,強行飛渡者,往往行至河中,便被河中竄起的岩漿火龍卷吞噬,護身靈光潰散,慘叫着墜入熔岩,屍骨無存。
有試圖以水、冰系法術凍結河面者,卻發現此地火靈之氣過於狂暴,法術剛出,便引發更劇烈的能量反噬,施法者首當其沖。
更有甚者,想憑借速度一口氣沖過,卻被河中無形的火焰力場束縛,如陷泥沼,動作遲緩,最終被源源不斷的火龍卷擊中。
“蠢貨。”蘇晚晴看着那些失敗者,清冷點評,“熔火道,考驗的並非蠻力或屬性生克,而是對‘火’之本質的感悟與掌控。不能理解它,融入它,便會被它視爲異類,遭受滅頂之災。”
李塵心若有所悟,凝神觀察。他發現,那些失敗者,無論用什麼方法,都有一個共同點——他們將這熔岩河視爲障礙,是對抗的目標。而他們的靈力或意志中,充滿了排斥、警惕、征服的念頭。
“火,並非只有暴虐與毀滅。”李塵心喃喃道,他想起了《大道源經》中的描述,“……動萬物者,莫疾乎火……火,代表着能量、變化、生機與文明之始……”
他閉上眼,不再用眼睛去看,而是以混沌神識去“感受”這條熔火道。在他的感知中,這條河不再是單純的毀滅之河,而是一條流淌着磅礴生命能量與古老意志的血脈!那炸裂的氣泡,是它的呼吸;那奔騰的岩漿,是它的血液;那無形的力場,是它守護自身的領域意志。
“我明白了。”李塵心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明悟,“欲過此道,非對抗,需‘問道’。需以自身之道,與這熔火之道共鳴,獲得其‘認可’。”
他不再猶豫,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向岩漿河邊。他沒有施展任何防護法術,也沒有騰空而起,而是就那樣,直接踏入了滾燙的暗金色岩漿之中!
“找死!”疤臉漢子嗤笑。
離火宗老者也皺緊眉頭。
然而,下一幕,讓所有人瞠目結舌。
李塵心的雙腳觸及岩漿的瞬間,並未被吞噬灼燒。他周身浮現出那混沌色彩的漩渦虛影,緩緩旋轉。漩渦並未排斥岩漿,反而產生一股奇異的吸力,將周圍的火靈之氣,連同那灼熱的岩漿本身,都一絲絲地吸納、包容進去!
他就這樣,穩穩地站在了熔岩河面上!岩漿在他腳下,如同溫順的土地!
“這……這是什麼功法?!”有人失聲驚呼。
李塵心沒有理會外界喧譁。他心神沉入混沌漩渦,將自身對“道”的理解,尤其是剛剛在焚心谷淬煉出的、對“陰陽相濟”、“包容演化”的感悟,化作一股無形的意念,緩緩擴散開來,與整條熔火道的意志接觸、交流。
他沒有試圖征服,而是在“詢問”,在“探討”,在展示自己的“道”。
混沌包容萬物,自然也包括這熔岩烈火。
漸漸地,暴躁的熔岩河平靜了些許,炸裂的氣泡變得溫和,那無形的排斥力場也悄然消散。河流深處,甚至傳來一絲微弱的、帶着贊許意味的古老意念。
李塵心微微一笑,邁開步伐,如履平地般,在熔岩河面上穩步前行。所過之處,岩漿自動分開一條道路,仿佛在迎接同道之人。
蘇晚晴看着他的背影,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極淡的波瀾,隨即身影一晃,化作一道縹緲的冰藍輕煙,竟也踏足河面,但她並非包容,而是以一種極致的“冷寂”之意,讓所過之處的岩漿瞬間失去所有活性,凝固成黑色的岩石,但旋即又被後方涌來的岩漿融化。她的方式,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道”,以絕對的寒冷,讓火焰也爲之沉寂。兩人一者包容,一者寂滅,形成了鮮明對比,卻都成功渡河。
看到兩人如此輕鬆渡河,岸上衆人又驚又妒。離火宗老者眼神閃爍,似有所悟,嚐試模仿李塵心,以離火宗功法溝通火靈,雖不如李塵心那般舉重若輕,卻也勉強在河面上站穩,緩慢前行。疤臉漢子等人則無此悟性,嚐試幾次失敗後,只能不甘地望着對岸。
李塵心率先踏上對岸赤色石台。石台中央,矗立着一塊非金非玉的暗紅色石碑,碑上刻着幾個古老滄桑的大字:“薪火相傳,道燃不熄”。
手背上的火源印記微微發燙,與石碑產生共鳴。他伸手觸摸碑文。
“嗡——!”
一股浩瀚的意念洪流涌入他的識海!不再是具體的功法或信息,而是一幅幅恢弘古老的畫面:遠古先民鑽木取火,照亮黑暗,驅散猛獸;部落祭司守護聖火,祭祀天地,傳承文明;修士引地心之火,煉器煉丹,探索大道……火的運用,從生存到文明,從毀滅到創造,貫穿了生命的演進與道的追求。
最終,所有畫面匯聚成一道意念:火,是工具,是能量,更是文明與希望的象征。掌控火,不是奴役它,而是理解它,引導它,讓這毀滅之力,亦能成爲創造之源。真正的熔火之道,在於“掌控”與“傳承”的平衡。
李塵心心神震撼,對“火”的感悟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他體內的混沌漩渦,似乎也吸收了一絲這古老的“薪火”意蘊,變得更加靈動,中心那點道韻之源,隱隱有向“火”之法則靠攏的趨勢。
手背上的火源印記變得更加清晰、明亮。
第二重考驗,通過!獲得更深層的“火源印記”!
這時,蘇晚晴也踏上了石台,她看了一眼石碑,眼神微動,似乎也有所感,但並未多言。
李塵心轉身,望向那已近在咫尺、散發着令人窒息威壓的通天火柱——熔火之心!他能感覺到,只要再通過最後一重考驗,就能觸及那秘境的核心!
然而,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轟隆隆——!”
整個秘境空間劇烈震動起來!核心處的熔火之心火柱猛地膨脹,噴發出無盡的光和熱,天空中的岩漿光雲瘋狂旋轉,道道火流星如雨般砸落大地!
“秘境核心不穩!要提前爆發了!”有人驚恐大叫。
一股狂暴、混亂、充滿毀滅意志的波動,從熔火之心深處橫掃而出!這波動與之前考驗中的古老意念截然不同,充滿了暴戾與死寂!
“不對!”蘇晚晴臉色首次變得凝重無比,冰凰劍瞬間出鞘,湛藍劍光照亮四周,“這並非正常的秘境運轉!熔火之心的核心……被什麼東西污染了!”
李塵心也感覺到,手背上的火源印記傳來灼痛感,與熔火之心的聯系變得混亂而充滿惡意。他體內的混沌漩渦劇烈預警,傳遞出強烈的危機感!
與此同時,岩漿對岸,那些尚未渡過河或剛剛渡河的修士中,突然有數人發出不似人聲的咆哮,雙眼變得赤紅,周身冒出黑色的火焰,瘋狂地攻擊身邊的同伴!
煞火侵體,靈智泯滅!
混亂,瞬間爆發!
一道蘊含着瘋狂與毀滅意念的火浪,如同海嘯般,從熔火之心方向朝着石台洶涌撲來!
“最後一重考驗,恐怕就是在這失控的秘境核心中……活下去!”蘇晚晴清叱一聲,冰凰劍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華,迎向那毀滅火浪!
李塵心眼神銳利,混沌之氣全面爆發,在身前布下重重防御。最終的挑戰,以最殘酷的方式,驟然降臨!
(第12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