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
季安之抱着那牌位哭的撕心裂肺,整個人搖搖欲墜陷入無盡的悲痛之中。
季業霆和季業平二人不敢再去祠堂,只在外頭聽見那悲切的聲音。
二人思緒萬千。
季業霆沉着臉不知在想着什麼。
季業平則滿臉愧疚。
阮清清站在二人身邊,表情淡淡,“安之今日一早聽到消息便來了祠堂。從看到那牌位上的字後,便一直哭到現在,誰拉她都不離開。”
季業平眼中愧疚之意越發明顯,它嘆了口氣,“畢竟……那是她母親。”
阮清清垂眸眼底一閃而逝的譏諷之色,在抬眸眼底平靜如水,“老爺去看看她?這都一上午了,這孩子早膳午膳都沒吃。”
一聽要進祠堂,季業平下意識後背一涼,臉色蒼白,眼底愧疚化作恐懼。
季業平躊躇不前,“那什麼……一會兒大理寺的人要來,我得去外頭迎接。”
阮清清心裏冷笑,面上卻無奈搖頭,“老爺…若真是姐姐,她定不會對你……”
“住口!”季業霆一聲低喝聲打斷阮清清的話,“你進去!把季安之帶出來!”
阮清清神色一僵,“大哥……”
見季業平沒打算幫她說話,季業霆那不容置喙的模樣,阮清清低頭壓下眼底濃厚的恨意。
她沒再多說什麼,跨步朝着祠堂門口去。
季業霆,季業平,不愧是兄弟,虛僞又懦弱。
一進祠堂,阮清清便看到季安之瘦小的背影。
女子一身白衣,黑發隨意挽了個發髻,沒有華麗珠翠點綴,只有一根不起眼的木簪。
她就那樣抱着那牌位,弱小無助。
阮清清閉了閉眸,這些天,她還是第一次與季安之見面。
“我不信這世上有鬼,也不怕這世間有鬼。人心可比鬼怪凶狠的多。”阮清清聲音淡淡,目光落在上方季家祖宗牌位上面,眼底是不假掩飾的譏諷。
阮清清繼續道,“自小你就聰慧過人,我記得我到季家第一天,你眼裏對我沒有絲毫敵意,反而是同情。”
“那時,你才四歲。”
“當時我只覺奇怪,你爲何會對我露出這樣的表情?我的到來讓你娘失去你父親的疼愛,讓你失去父親的關心。你明明該恨我才對?”
季安之沒有說話,抬眸用猩紅的眸子看向阮清清,眼底滿是不解。
見季安之這樣懵懂的表情,阮清清無奈笑了,“來季家非我所願,因爲我的到來,傷害了你娘,也傷害了你,這些更非我所願。”
“你明白嗎?”
季安之垂下眸子,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阮清清,很聰明。
上來就試探她,不過……今日這魚鉤本就爲阮清清準備的。
“阮姨娘所說,安之明白。也多謝姨娘替我爭取嫁妝,安之感激不盡。”季安之起身,神色從容淡然,“若歡妹妹她對我很好,姨娘教的不錯。”
提起季若歡,阮清清神色復雜,“若歡自小在老夫人身邊長大,與我,不算親近。”
季安之挑眉,走近阮清清,身子微微向前傾,眸色深邃。
“哦?”
她褪去卑微討好膽小怯懦的模樣,整個人散發着冷漠的氣息,那雙桃花眼裏滿是戲謔。
這讓阮清清忍不住後退兩步。
阮清清心中復雜,慶幸的同時又後怕。
“我那個女兒,話少內斂,從不主動與人親近。倘若有一天,她傷害了你,還請安之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留她一命。”
季安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站直身子,神色漠然,“阮姨娘是個聰明人,既是聰明人就該知道,求人之前該拿出什麼東西來等價交換。我想要什麼,姨娘可明白?”
阮清清捏緊拳頭,臉上努力扯出一抹笑來。“安之既喚我一聲姨娘,我便厚臉皮應下。你想要的,定會如願。”
阮清清可算明白了。
今日這季安之本就是沖她來的。
祠堂鬧鬼,借用‘曲雲竹‘的名號,那外頭兩個自是不敢踏入這祠堂半步。
她竟連這個也算計到了。
季家鬧鬼這事她隱約覺得是她所爲,只是尚在猜測,本想言語試探一番,沒想到自己早已被她算計。
季安之是想要她的態度!
阮清清心驚膽戰,明明只是短短時間卻讓她有種度日如年的錯覺。
十年前她就覺得季安之不簡單,如今十年後,她又成長到了何種地步?
她既然要對付季家,那麼自己是不是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季安之將牌位抱在懷中,笑意不達眼底,“南街迎客樓斜對面有個燒餅鋪子味道很不錯,一會兒我丹心去買了幾個,姨娘有空便來芙蓉苑坐坐。”
迎客樓……燒餅鋪子!
阮清清如遭雷劈,臉色瞬間慘白!
如果說她方才還有想要試探的想法,如今卻只有剩下害怕了。
她下意識的抬手扶住隆起的小腹,防備的看向季安之。
想起方才自己爲了季若歡還和季安之談條件,現在簡直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季安之輕笑,“阮姨娘向來聰明,我最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只是……我很討厭跟我合作的人心思不純。”
“若請姨娘吃個燒餅能讓姨娘單純與我合作的話,安之自然樂意至極。”
阮清清深吸一口氣,自然明白季安之的意思。
她恐懼的心情逐漸平復,慘白的臉色也恢復紅潤,“那姨娘便卻之不恭了。”
季安之面無表情,抱着牌位往外走。
阮清清跟在她身後,神色如常。
心裏卻再也沒有想要算計季安之的心思。
自己的命脈都被別人拿捏在手裏,她怕是瘋了才想利用季安之對付季家。
不過,季安之此行本就是爲季家而來,她來,是爲了給她母親報仇的!
只要自己不留餘地,沒有二心,與季安之合作百利而無一害。
思至此。
阮清清嘴角上揚,跟着季安之朝着季業平和季業霆走去。
屋外兩人可算見到人出來了。
季安之走近,膽怯的叫了一句,“大伯……”
季業平一眼就看到季安之懷裏的牌位,他身子一抖,指着那牌位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你,你,你,你抱着這個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