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李建軍雙手持槍，慢慢從坑底往上挪，“把手舉起來！”
“我是誰不重要。”
黑衣人笑了笑，從兜裏掏出一個紅色的遙控器，“重要的是，現在的舞台，歸我管。”
滴。
他按下了按鈕。
轟隆——！
遠處的一座廢棄冷卻塔突然崩塌。
煙塵漫天。
但這只是開始。
緊接着，四周的廢墟裏傳來了密集的、機械運轉的聲音。
咔嚓、咔嚓。
陸然聽得清清楚楚。
【醒了……醒了……】
【我們要去咬人了……】
那些聲音來自地下。
“小心腳下！”陸然大喊。
話音未落，兩人腳下的焦土突然翻滾起來。
幾只生鏽的機械臂破土而出，像僵屍的手一樣抓向他們的腳踝。
那是當年化工廠殘留的自動化生產線機械臂，竟然被改裝成了機關！
李建軍被一只鐵爪死死扣住腳腕，整個人被拖倒在地。
“草！”他對着機械臂連開三槍，火星四濺，但那生鏽的鐵疙瘩根本不知道疼。
陸然也被一只機械臂逼到了角落。
他隨手抄起一根鋼管，狠狠砸在液壓杆上。
【疼！好疼！別打我！】
機械臂發出尖叫，動作遲緩了一下。
陸然趁機跳開，沖到李建軍身邊，掄起鋼管卡進鐵爪的關節裏，用力一撬。
咯嘣。
機械臂鬆開了。
“跑！往外跑！”
兩人狼狽地爬出彈坑。
那個黑衣人依然站在高處，像看戲一樣看着他們掙扎。
“別急着走啊。”
黑衣人舉起右手，手裏不僅有遙控器，還多了一個對講機，“陳光當年沒舍得炸死你，但我沒這個顧忌。”
“你是那個‘指揮家’？！”陸然喘着粗氣問道。
“指揮家？”
黑衣人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不不不，那個老東西不配叫指揮家。他只是個……想要贖罪的可憐蟲。”
“我才是新的指揮家。”
黑衣人突然摘下了面具。
那是一張年輕、蒼白，甚至有些陰柔的臉。
左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燒傷疤痕，一直延伸到嘴角，讓他看起來像是在永遠地獰笑。
李建軍看到那張臉，整個人如遭雷擊。
“你是……”
他的嘴唇在顫抖，“小……小五？”
陸然看向李建軍：“你認識？”
“他是當年那夥毒販頭目的兒子！”李建軍的聲音充滿了不可置信，“五年前那場行動，本該把他們一網打盡的！那孩子當時只有十二歲……檔案裏說他也死在爆炸裏了！”
“死？”
那個叫小五的年輕人摸了摸臉上的疤，“是啊，原來的小五死了。是被你們所謂的‘英雄’親手送進地獄的。”
“但他心軟了。他在引爆前一秒，把我踢出了爆炸圈。”
“可惜，火還是燒到了我的臉。”
小五張開雙臂，眼神狂熱，“這五年，那個老東西一直把我帶在身邊，教我怎麼做炸彈，教我怎麼殺人，說是爲了贖罪。”
“但他太軟弱了！他居然想自首？想把一切都交出去？”
“所以我把他關起來了。”
小五指了指腳下的廢墟，“就在這下面。最深的那層地下室裏。”
“想要救他嗎？李隊長？陸法醫？”
小五晃了晃手裏的遙控器，“這裏埋了一噸的C4。倒計時還有十分鍾。”
“這次沒有音樂，沒有提示。”
“只有兩個選擇。”
他伸出兩根手指，“要麼，你們下去陪他一起被炸上天；要麼，你們殺了我，拿這個遙控器停下倒計時。”
“但是……”
小五嘴角咧開一個誇張的弧度，“如果你們殺了我，那個老東西的心髒起搏器也會立刻停跳。那是聯網的。”
這是一個死局。
殺也不行，不殺也不行。
“瘋子……”李建軍握槍的手心裏全是汗。
陸然卻突然冷靜了下來。
他聽到了。
除了小五的聲音，除了機械臂的噪音，除了遠處風吹過廢墟的嗚咽。
還有一個聲音。
極其微弱，但在他的耳朵裏，卻無比清晰。
那是來自地下深處，通過層層鋼筋混凝土傳導上來的敲擊聲。
篤、篤、篤。
摩斯密碼。
那個被關在下面的老刑警，正在用這種古老的方式，向地面傳遞信息。
陸然閉上眼，在腦海中翻譯着那串節奏。
【……炸彈……假……】
【……真正的……起爆器……在……他……心髒……】
陸然猛地睜開眼，看向那個狂妄的小五。
這家夥在撒謊。
根本沒有一噸C4。
真正致命的東西，藏在這個瘋子的身體裏。
“李隊。”
陸然壓低聲音，語速極快，“別看他手裏的遙控器。那是假的。”
“什麼？”
“盯着他的胸口。”
陸然撿起一塊石頭，在手裏掂了掂，“敢不敢賭一把？賭那個老英雄是在騙我們，還是這個小瘋子在騙我們？”
李建軍深吸一口氣，槍口微微下移，鎖定了小五的心髒位置。
“老子的命都是師父給的。”
“這次，老子信他。”
“砰！”
槍口的火焰在昏暗的廢墟中炸開一朵橘紅色的花。
這一槍，沒有絲毫猶豫。
李建軍是老刑警，一旦下定決心，手比鐵鉗還穩。
子彈劃破滿是塵埃的空氣，精準地鑽進了小五的左胸。
那個站在高處、張開雙臂正如指揮家般陶醉的年輕人，身體猛地一僵。
他臉上猙獰的笑容甚至還沒來得及收斂，整個人就像斷了線的木偶，向後仰面倒去。
啪嗒。
那個紅色的遙控器脫手飛出，砸在水泥地上，摔得粉碎。
沒有爆炸。
沒有驚天動地的火光。
連那只抓向李建軍腳踝的機械臂，也仿佛失去了動力源，哐當一聲砸在地上，不動了。
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風穿過廢墟的嗚嗚聲，像是在給這場荒誕的鬧劇伴奏。
李建軍保持着舉槍的姿勢，胸口劇烈起伏。
汗水順着他的額角流進眼睛裏，蟄得生疼，但他不敢眨眼，死死盯着那個倒在血泊中的黑影。
一秒，兩秒，三秒。
所謂的“心髒起搏器聯網引爆”，果然是假的。
“賭贏了……”
李建軍手一軟，槍口垂了下來，整個人差點癱坐在地上。
陸然卻沒有放鬆。
他大步跨過地上的碎石，沖向小五倒下的位置。
【騙子……他是騙子……】
【血……好熱……流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