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陳建慚愧地低下了頭。
張大爺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進屋一陣翻找。
最後他拿着小半袋玉米面塞到了陳建懷裏。
陳建詫異地抬起頭,眼裏滿是感激。
“謝......”
“趕緊走!”
“砰”的一聲把門狠狠關上了。
陳建站在寒風裏,眼眶又一酸。
他抱緊懷裏的半袋玉米面,朝着家裏狂奔而去。
回到家。
李玉兒已經換下了那件被撕爛的衣服,此時正一針一線地縫補着。
陳建沒有去打擾她,而是進了灶台,開始煮面糊。
直到聞到面糊的香氣,李玉兒才抬起頭。
她立刻扔下手裏的針線活,艱難地下了床,朝着灶台沖去。
當看到鍋裏翻滾的面糊時,她差點沒站穩。
陳建笑着說道:“媳婦,你看我給你熬的面糊。”
可她臉上卻沒有一絲高興,反而沖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服。
李玉兒質問道:“陳建!你這王八蛋!”
“你又趁着我爹進城給人刻匾的時候,跑到我娘家要錢了?”
“你肯定還動手打我娘了?”
以前。
原身要是從她這裏討不到錢,就會趁着丈人不在家,逼迫丈母娘給錢。
好幾次,丈母娘不給。
他就把丈母娘打得渾身是傷。
丈人一走就是幾個月,等回來根本看不出什麼異常。
陳建急忙解釋道:“這是我找張大爺借的!”
“胡說八道!張大爺爲人正直,最煩你這種人,他會借你?”
陳建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最後靈光一閃,說道:“因爲我跟張大爺說,這玉米面就算我借的,等明天雪停了,我就跟着他趕山。”
“到時候獵物我不拿,就當還他的玉米面。”
如今正是新朝推行政令的時候。
朝廷爲了拓展疆土,到處打仗。
原身所在的興安縣地處邊境,經常有蠻夷來犯。
官府就以補充軍糧爲由,增加賦稅。
現在正是寒冬,莊稼收成大減。
爲了能吃飽飯,張大爺每逢雪停,就會帶着村裏的壯勞力趕山。
只要是跟着一塊去的,都能分到吃的。
聽到這個,李玉兒的臉上還是難掩懷疑。
一個平日裏遊手好閒的家夥,怎麼可能願意去趕山?
陳建無奈道:“你就信我這一回。”
“實在不行,明天你就看着我去不去!”
“或者,明早你回娘家去問問,很快就清楚了!”
反正他一開始就打算去山上的。
如今媳婦月事來了,得靠吃肉來補充營養。
他前世年少時學習不好,就去當兵了。
要不是在執行任務時一不小心殺錯了人,他也不會提前退伍了。
明天他先跟着那些經驗豐富的村民進山探探路,心裏也好有個底。
如今這世道越來越差。
邊境也不太平。
就怕再過些日子,家家戶戶連命都保不住。
他可不想一輩子都窩在這偏僻的鄉村裏,任由局勢擺布!
更何況。
他本是京城世子,憑什麼要躲在這邊荒!
他心裏不甘!
要是能有錢,憑借他的本事。
屯田練兵,殺回京城也不是不行。
上一世妻兒跟着自己沒過上什麼好日子。
這一世......
他一定要讓她們過上好日子!
這時。
鍋裏的面糊咕嘟咕嘟地翻滾着。
他拿起一個破口的瓷碗,給李玉兒盛了一碗。
他小心翼翼地把碗捧到灶台上,輕聲說道:“快趁熱吃。”
李玉兒看着面前玉米面糊,眼神微微一愣。
特別是抬頭看到陳建那雙黑亮的眼睛時......
他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但很快,她便連忙打消了這個危險的念頭。
估計是裝的吧?
一個人哪有變化這麼快的。
最後。
她沉默着把面糊喝得一幹二淨。
陳建端起她的空碗,手腳麻利地拿去洗幹淨。
接着吹滅了燭火,上床躺了下來。
一整晚。
他就守在床邊,沒有絲毫越矩的舉動。
或許是吃飽了。
這一晚,李玉兒睡得還算安穩。
等她第二天早上醒來,發現身邊已經沒了人。
她起身一看。
只見那張破桌上,放着一碗溫熱的面糊......
......
天剛蒙蒙亮。
四周田地上的積雪還沒清掃,厚得幾乎能到人的膝蓋。
不少背着弓箭、手裏握着柴刀的老漢,全副武裝地朝着張大爺家趕去。
陳建也混在其中。
只可惜家裏唯一的那件襖子給了媳婦,他自己只能裹着一件漏風的單衣。
不過他在當兵時早就練出了極強的耐力。
這點寒風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此刻。
張大爺家門口已經圍了好多人。
“這場大雪可算停了,我家孩子餓得都快走不動道了!”
“聽張大爺說,他兒子昨天下午探路的時候碰到了一頭野豬呢!”
......
聽到“野豬”,陳建腦海裏瞬間就浮現出那油光發亮的豬肉。
“陳建?你怎麼來了?你也要上山?”
張大爺的兒子張大發滿臉不可思議地看着他,眼神裏還帶着幾分厭煩。
昨天晚上他聽說陳建來借糧,今天早上又跟着要進山。
他覺得陳建就是個累贅。
這不就是想跟着分獵物嘛!
這全世界的便宜,他都想占光了!
張大發說話的聲音,剛好讓周圍的人都聽到了。
陳建有些尷尬道:“大家都要去山裏打獵,我也想跟着去看看。”
“說不定能打點東西給我家那口子補補......”
這話一出口,立刻引來了無數的嘲笑聲。
“我看啊就是你自己要吃吧?”
“昨晚上我還聽到你媳婦又哭又鬧的,然後你家就跑出來幾個男人,難道......”
“行了!準備進山!”
這時,張大爺呵斥的聲音傳來。
他雖然年過半百,但格外硬朗。
一行人頓時噤聲,跟着出發。
大雪把山封了好幾個月。
山上積雪又厚又重。
每邁出一步,腳都好像灌滿了鉛似的,沉重無比。
陳建跟在隊伍末尾,眼睛不停地環視着四周。
他下意識地緊了緊腰間的柴刀,以應對隨時突發的情況。
就在這個時候。
張大爺停下了腳步,轉身在隊伍的最後找到了陳建。
“陳建,你和大發一起。”
陳建微微一愣,然後默默地點了點頭。
張大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後便帶着一部分人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走了。
張大發斜眼瞥了一下陳建,滿臉不屑地說:“自己注意點,我可沒閒工夫管你!”
說完。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面。
陳建神色平靜,依舊默默地跟在隊伍的最後面。
不過他忽然想到了什麼,立刻慢了下來。
張大發抬起頭,掃視了一圈周圍。
最後把目光落在了後面不知道搗鼓什麼的陳建身上。
此刻。
陳建正低頭用柴刀打磨着一根樹枝。
接着把褲腰帶扯下一半,綁在樹枝的兩頭。
簡易的彈弓,成了。
他正打算找些石子的時候,卻被一雙手猛地揪住了衣領。
抬頭一看,對上了張大發眼神。
“你幹什麼?大家都在這山上找獵物呢,你卻在玩彈弓?”
陳建心裏有點不高興,皺了皺眉。
“你爹沒告訴你,進到大山裏不能大聲嚷嚷嗎?”
“做個彈弓又怎麼了?”
“彈弓可以打鳥你都不知道?
“都找了這麼久了,連個獵物的影子都沒看到,你昨天是怎麼探路的?”
聞言。
張大發冷笑一聲,正要說話時。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細微響聲。
陳建的聽覺極其敏銳,耳朵頓時一抖:“有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