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識側身一步。
從門口退開,背靠住了牆。
裏面季筱筱的笑聲更大了:
「是啊周遇,你突然看門外幹什麼。
「瞧你把我師兄嚇得,他還以爲顧寧姐來了呢!」
陸司年的聲音裏,染上了一絲不悅,混着些許心虛:
「亂說什麼。
「她幾個月都難出一次研究院,能有功夫來這?」
季筱筱不屑地嗤了一聲道:
「老是那麼悶着,這不人都被悶傻了。
「跟AI聊了五年,竟然都能看不出來,哈哈哈哈……」
陸司年不高興地打斷了她的話:
「那是我把程序調教得好。」
一群人再次笑作一團。
季筱筱好不容易喘過來一口氣,問唯一沒笑的周遇:
「我說周遇,你怎麼都不笑,這不好笑嗎?」
我回身離開,走向酒吧外面。
耳邊的最後,是周遇平靜的一聲:
「嗯,很可笑。」
眼眶酸漲欲裂。
走出酒吧時,我將小心提了一路的那條圍巾。
連帶精挑細選的禮品袋一起,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裏。
那是我在實驗室忙完工作後。
熬了好多個半夜,自己學着織出來的。
這五年裏,我也反思過自己。
是不是太沉悶,太不懂情趣,不是一個合格的女朋友。
所以,我刻意去學着院裏其他年輕師妹的花樣。
學着給陸司年郵寄驚喜。
學着在某個夜裏,忽然買張票,跨越千裏去見他。
學着在手機上跟他說膩歪的情話。
再到學着做手鏈,織圍巾。
可原來,早在五年前開始。
他就已經連跟我聊天的耐心,都沒有了。
織了大半月的圍巾,丟進垃圾桶裏。
不過是一瞬間的事,連聲音都幾乎沒有。
我再拿出手機,給陸司年發了條信息道:
「分手吧。」
那邊立馬彈過來消息:
「我聽到了你的決定。
「你是否陷入了情感困境……
「如果決定離開,請溫柔地結束。」
「如果這是深思熟慮的結論,請接受“愛會消失”的真實性……」
眼前屏幕漸漸模糊。
我在灌入口鼻的刺骨寒風裏,看清迅速刷新的最後一段話:
「檢測到實驗體未及時回應。
「是否需要幫您將某條信息,調整得更簡潔深情,適配實驗體聊天偏好?」
風無聲吹着雪花,飄到了我的臉上。
雪水化開,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那長段的話,再看不下去。
我點開那個情侶頭像。
將陸司年的賬號,拉黑刪除。
從前小心存了五年,舍不得刪半點的聊天記錄。
在這一刻全部清空。
其實,過去五年裏。
這個所謂的談戀愛模型的回復,不曾這樣生硬過。
甚至直到此刻,我都仍是感覺。
過去五年裏,在今晚之前。
與我聊天的人雖然不是陸司年,但也並不是AI。
或許是連機器都看不下去,我這樣的遲鈍。
才會忽然拙劣地露了陷。
我攔了出租車,去機場回江城。
隔着車窗,視線的最後。
忽然看到酒吧門口閃出一個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