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親宴在一種詭異又尷尬的氣氛中草草收場。
我像個戰利品,被帶回了這個名爲“家”的陌生牢籠。
林家的別墅大得像個迷宮,燈火輝煌,每一件擺設都閃爍着金錢的光芒。
沈姨臉上掛着滴水不漏的“體貼”笑容,對我說:
“星辰,一路奔波辛苦了,房間已經給你準備好了。”
林語嫣立刻挽住我的手臂,動作親昵,指甲卻像毒蛇的牙,狠狠掐進我的肉裏。
她湊到我耳邊,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陰冷地威脅:
“你以爲耍個小聰明就能留下?林星辰,我勸你識相點,自己滾出林家,否則,有你受的。”
我面無表情地任由她挽着,手臂上傳來的刺痛感讓我更加清醒。
她帶着我,穿過奢華得如同宮殿的主樓,七拐八拐,來到一處最偏僻的角落。
這裏的光線昏暗,空氣中都彌漫着一股潮溼的黴味。
她推開一扇布滿灰塵的門,一股陳腐的氣息撲面而來。
“呀,到了。”她用誇張的語氣說。
房間不到十平米,牆皮大塊大塊地脫落,露出發黃的內裏。
一張吱呀作響的木板床,一個掉漆的床頭櫃,就是全部的家具。
窗外正對着垃圾處理站,陣陣惡臭順着窗縫飄進來。
這裏和主樓的富麗堂皇,簡直是兩個世界。
林語嫣捂着嘴,裝出一副極其驚訝的樣子:
“哎呀!傭人是不是搞錯了房間?怎麼把你安排到這裏了?”
她眨着無辜的大眼睛,語氣裏滿是“歉意”:
“不過也是,家裏第一次準備你的房間,可能經驗不足。星辰姐,你不會介意吧?要不……就先將就一晚?”
她等着看我崩潰,看我憤怒,看我哭着去向父親告狀。
可惜,她要失望了。
我淡淡地打量了一下這個破舊的房間,平靜地開口:
“挺好,比我在鄉下住的土坯房大多了。”
林語嫣臉上的得意和期待瞬間凝固了,
她像是用盡全力打出一拳,卻砸在了棉花上,
那種無力和憋悶讓她臉色有些發青。
“那……姐姐你好好休息。”
她悻悻地丟下一句話,轉身走了,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發出不甘的聲響。
門被關上,我臉上的平靜瞬間褪去。
我走到窗邊,看着樓下燈火通明的主宅,那裏歡聲笑語,而我被隔離在這個陰暗的角落。
我沒有急着收拾,而是開始仔細檢查這個所謂的“房間”。
養母教過我,到了一個新地方,首先要確保自己的安全。
我的目光掃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最終,在那個破舊的台燈燈罩接縫處,發現了一個微小的黑點。
針孔攝像頭。
接着,我又在床頭櫃的背面,摸到了一個火柴盒大小的竊聽器。
我的心沉了下去,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
她們不僅要羞辱我,還要監視我的一舉一動,將我當成一個透明的囚犯。
我沒有動那些設備。
既然你們喜歡看,那我就演給你們看。
我拿出那部用了好幾年的舊手機,連上別墅微弱的wifi信號,開始搜索林氏集團的資料。
屏幕上跳出的K線圖顯示,林氏集團最近的股價波動得有些異常。
而一則不起眼的新聞裏提到,沈姨,沈雨晴,名下有一家規模不小的投資公司。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輕輕敲擊,一個模糊的念頭在腦海中形成。
深夜,門被輕輕敲響了。
我警覺地站起來,打開門,外面站着一個年輕的女傭,看起來有些緊張。
她飛快地把一個保溫飯盒塞到我手裏,壓低聲音說:
“小姐,這是林先生讓廚房給您準備的,我……我偷偷給您送來的。”
我打開飯盒,裏面是精致的四菜一湯,還冒着熱氣。
和我晚上在宴會上被冷落時,餓着的肚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心裏一暖,原來那個看起來冷漠的父親,並非完全不在意我。
他只是,被蒙蔽了。
或者說,他也在觀察,在權衡。
“謝謝你。”我對那個女傭輕聲說。
她受寵若驚地擺擺手,飛快地跑掉了。
我端着飯盒,坐回床上,故意將飯盒對着那個針孔攝像頭的方向。
我吃得很慢,很香。
吃完後,我對着攝像頭的方向,露出一個帶着幾分諷刺,又帶着幾分挑釁的微笑。
仿佛在說:你們以爲這樣就能擊垮我?太天真了。
躺在那張硬邦邦的床上,我想起養母臨終前,
拉着我的手,從脖子上取下一塊貼身戴了多年的玉佩,塞到我手裏。
“星辰,你右邊肩胛骨上,有顆朱砂痣,那是你親生父母留下的唯一記號。找到親人後,別怕事,但也別惹事,要堅強。”
我握緊了拳頭,感受着指甲陷入掌心的刺痛。
養母,你放心。
我不會怕事。
屬於我的,我會堂堂正正地拿回來。
欺負過我的,我會一個一個地,讓他們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