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迷藥效果不錯。
心情好了點。
“是,七小姐。”春紅忙爬起來跟在她身後,小心翼翼揉了揉睡得酸痛的脖子。
周今絮坐在破爛梳妝台前,看着桌上的坑坑窪窪,心情又變得不好了。
她開始甩臉色,冷冰冰盯着鏡子裏自己的臉。
漂亮、精致,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但唇色發白,看起來不健康,有點病態陰鬱。
春紅暗暗看了眼鏡子,不料對上周今絮的目光,嚇得低下頭,戰戰兢兢給她梳頭發。
頭發梳好,雖然沒什麼首飾,但她長得好看,周今絮還算滿意,扯了扯唇角。
在春紅看來,她這副沒表情的樣子就是要生氣了,春紅忙道:“奴婢去給七小姐拿早飯!”
周今絮很吝嗇,頭都不點一個。
春紅出了屋子,心中叫苦不迭。
說拿早飯,其實七小姐吃的是她的那份,她沒得吃,只能腆着臉去找其他下人求他們分點給自己,吃不飽,只是餓不死。
月銀也被這個惡毒的瘋子霸占了。
早知道就不聽二小姐的,給二小姐當眼線了。
七小姐給她下了毒,不聽話就會毒發,疼得她死去活來、滿地打滾。
三夫人說七小姐頂撞兄長,不給她吃飯,七小姐沒飯吃,就把她的飯搶了。
春紅出去後,周今絮將門關上,打開暗門,板着臉從裏面扒拉出來點銀子藏身上,又搗鼓了些別的。
聽見春紅回來的腳步聲,她隨手將暗門合上,躺到椅子上。
春紅敲門進來,把飯菜放到她面前,“小姐,早飯來了。”
周今絮看了眼桌上的兩個饅頭,拿了一個過來咬了口,面無表情道:“難吃。”
春紅一臉苦相,欲哭無淚。
難吃您給我吃啊!我還餓着呢!
慢條斯理地將兩個饅頭吃完,周今絮拍了拍手。
春紅忽然道:“七小姐,聽說三少爺昨夜上茅房被夜貓踹進茅坑裏了,喝了好幾口糞水。”
聽別的下人說,多財從三少爺嘴裏和鼻腔裏摳出不少污穢東西,黏膩又滑手。
整個通判府都知道三少爺昨夜掉進糞坑裏吃了好幾口那些東西被堵住喉嚨氣道,差點被憋死。
昨夜大家去圍觀,發現三少爺快被醃入味兒了。
“倒胃口。”周今絮朝她伸手,“拿來。”
春紅見她面無表情,冷冷地盯着自己,捂緊了錢袋子,試圖和她商量:“七小姐,能不能給奴婢留點?奴婢除了吃飯,還有個弟弟要養。”
她剛領的月銀,七小姐怎麼就知道了?
“拿來。”
關她什麼事,又不是她的弟弟,反正餓不死。
春紅不情不願地將半兩銀子給她。
周今絮掂了掂,眼神陰鬱,盯着她幽幽吐出兩個字:“好少。”
“等二小姐把答應的銀兩給我了,奴婢全都給七小姐!”春紅揪着衣角,頭皮發麻。
這是她答應給二小姐做眼線並苛待七小姐,二小姐答應給她的辛勞費。
“滾。”發白沒什麼血色的唇瓣翕動。
“是七小姐!奴婢這就滾!”春紅往地上一趴,滾了兩圈,到了門檻後爬了出去。
周今絮嗤笑了聲,坐在原地,眼神暗了暗。
真可惜,竟然沒被淹死。
淹死了多好啊。
她抬起手,看自己蒼白瘦長的手指,握了握從窗外透進來的陽光,冷冰冰的。
過了會兒,周今絮垂下精致脆弱的眉眼,晃了晃腿,唇角勾起一抹沒有溫度的笑。
春紅又從外面探進頭來,看到周今絮笑得詭異,心裏一哆嗦,“七小姐,三夫人叫您過去。”
七小姐肚子裏都是黑水,笑成這樣又要打什麼主意?
該不會又搗鼓什麼奇奇怪怪的毒藥給她吃吧?
周今絮唇線扯平,沉着臉往三房走。
她爹娘死後,那個過繼過來的哥哥出去遊學了,二房只有她一個,就被三嬸管着了。
到了三房的主屋,周三夫人一臉不快地端着茶碗,表情像是吞了蒼蠅,看起來難受得不行。
周今絮進了屋子,往她面前一站,不說話。
兒子掉進糞坑裏被救起,醒來後一直幹嘔吃不下東西,這事滿府都知道,讓周三夫人丟了個大臉,她正氣惱又膈應着,見這個侄女過來就陰森森地看着她,心裏更是不舒坦。
她將茶碗往周今絮面前一摔,瓷器破碎的聲音伴隨着她憤怒的聲音響起:“見了長輩也不行禮問候,你的教養都被狗吃了嗎?!”
滾燙的茶水浸溼鞋面,碎瓷劃過裙擺,周今絮像是感覺不到一般,轉動黑黝黝的眼珠子,唇角扯起一抹要笑不笑的弧度,“三嬸。”
語氣幽幽的,冷冰冰且不帶感情。
周三夫人被叫得心裏有些發毛,活像是誰半夜扒她床頭叫她一樣。
“你昨晚幹嘛去了?”她懷疑又刻薄地打量着這個看起來腦子不太好的侄女。
周今絮眼睛又木木地轉了一圈,思緒遲緩的樣子:“睡覺。”
“昨晚你三哥掉池子裏了,是不是你幹的?”
“嗯?”反應了半晌,她出聲。
見她這副呆愣樣子,周三夫人嫌棄道:“諒你也不敢,給我把屋子裏打掃幹淨。”
一個腦子有問題的小傻子。
“好。”周今絮熟練地拿過帕子,擦拭屋裏的桌椅家具,低頭時眼裏閃過詭異的亮芒。
她打開香爐蓋子,抖抖袖子,將袖子裏的東西抖進去。
打掃完,周今絮“飄”到周三夫人身後,“三嬸。”
不聲不響的,把周三夫人嚇了一跳,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打掃完了?”
她點頭:“嗯。”
“回去吧。”
周今絮回了春暉院,唇角耷着,一腳踹開房門。
“砰”的一聲,正把床簾拆下來準備洗的春紅嚇得手一抖,“七、七小姐?”
怎麼又不高興了,臉那麼臭,三夫人怎麼又惹她了?
周今絮坐到床上,往床上一躺,穿着鞋的腳塞進春紅懷裏,冷着臉命令:“上藥。”
春紅看着溼了的鞋子,小心脫下,看到了蒼白腳背上刺眼醒目的紅色燙傷。
她緊張地看了眼沒有表情的七小姐,輕手輕腳把她的腿放下,去拿燙傷膏抹上。
不要遷怒她,千萬不要遷怒她啊!
春紅在心裏瘋狂祈禱。
好在冷冰冰的七小姐也只是面無表情躺在床上,看着空蕩蕩的床頂,嘴角勾着古怪的笑容。
“好了,七小姐。”
周今絮用另一只腳將她踹開,小腿懸在床邊晃了晃,十分吝嗇地說了個:“滾。”
夜深,府裏燭火都熄滅了,夏蟲嘶叫不休。
周今絮從床上直挺挺坐起來,打開門,看見了坐在門外裹着被子守夜的春紅。
她抬腳踹了下春紅。
沒醒。
周今絮滿意,飄去水井邊,將腦袋和手伸進井裏,一動不動趴在井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