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粥下肚，驅散了清晨的寒意，也讓李長青的心頭多了幾分暖意。
他看着楚瑤那張被熱氣熏得微紅的小臉，心中的責任感，愈發清晰。
“我走了。”
李長青站起身，最後叮囑了一句。
“在家萬事小心，鎖好門。”
楚瑤乖巧地點頭，一雙水潤的杏眼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眼神裏滿是依賴和不舍。
她送他到門口，看着他將那扇破舊的木門從外面仔細地合上。
“哐當”一聲。
門栓落下的聲音，隔絕了兩個世界。
李長青站在門外，深吸了一口氣，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氣息涌入肺中。
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繞到了茅草屋的後面，一個無人注意的角落。
他必須盡快找到活路。
而他最大的活路，便是出現在腦海中的那個聲音。
“兩界穿越系統，啓動。”
李長青在心中默念。
刹那間，一個只有他能看見的半透明面板，浮現在眼前。
【宿主：李長青】
【當前世界：大雍末年】
【可穿越世界：現代】
【穿越冷卻時間：30天（冷卻中）】
【隨身空間：1立方米（僅限單件物品跨界傳送）】
【提示：穿越期間，當前世界時間流速趨於靜止。】
就是這個東西，將他一個現代社畜，帶到了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
如今，是時候回去了。
回去，不僅僅是爲了自己，更是爲了屋裏那個將身家性命都托付給他的姑娘。
他要帶回足夠的物資，讓她不再挨餓。
可隨身空間只能攜帶一件物品。
帶什麼回去？
李長青的目光，掃過這間家徒四壁的茅草屋。
破鍋？爛柴？
這些東西，在現代一文不值。
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了灶台邊。
那裏放着一個碗。
是剛才楚瑤用過的那個。
這是家裏唯一一個沒有豁口的碗了。
碗身是粗陶質地，上面帶着一些細微的裂紋，釉色暗沉，看起來平平無奇。
但它來自這個時代。
對於現代而言，它就是一件古董。
哪怕只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民窯粗碗，也該有點價值。
李長青不再猶豫，走回屋內，拿起那個碗，小心地擦拭幹淨。
“系統，將此碗存入隨身空間。”
【物品已存入。】
“開始穿越。”
話音落下的瞬間，李長青只覺得眼前一花，一股強烈的眩暈感襲來。
周遭的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劇烈地扭曲、拉伸，最後化作一片混沌的光影。
……
“嗡——”
耳邊傳來熟悉的電腦主機運行聲。
刺眼的白光，透過眼皮，讓李長青的眼睛有些酸澀。
他猛地睜開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灰色的辦公隔斷，桌面上堆着凌亂的文件，以及那台亮着屏幕的舊電腦。
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清晰地顯示着——下午2點31分。
和他穿越前的時間，分秒不差。
回來了。
真的回來了！
李長青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震動，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摸了摸身下的辦公椅。
那冰涼而堅實的觸感，無比真實。
這裏是大龍公司的格子間，他工作了三年的地方。
一切，都和他離開時一模一樣。
仿佛那在大雍末年的掙扎與求生，只是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可懷中那份溫軟的觸感，和楚瑤眼中的淚光，又是那麼的刻骨銘心。
“鈴鈴鈴——”
就在這時，桌上的手機，發瘋似的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是“第一中學”。
李長青的心，猛地一沉。
他接起電話。
“喂，是李長樂的哥哥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中年女人公事公辦的聲音。
“我是。”
“你妹妹這個學期的學費和補習費，今天再不交，就要停她的課了。她馬上就要高考了，你這個做哥哥的，可得上點心！”
“……知道了，老師，我今天一定想辦法湊齊。”
李長青壓抑着心頭的煩躁，低聲應道。
他剛掛斷電話，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手機又響了。
這一次，是“市中心醫院”。
他的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李長青先生嗎？你母親這個月的醫療費，已經拖欠五天了。再不繳清，我們……我們只能采取停藥措施了。”
電話那頭的護士，語氣裏帶着一絲不忍，但更多的是無奈。
“別！千萬別停藥！”
李長青的聲音都變了調。
“我馬上就去交！求你們了，再寬限我一天！”
“好吧，那就盡快。”
電話掛斷。
李長青無力地靠在椅背上，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巨大的壓力，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
母親重病在床，每個月高昂的醫藥費像座大山。
妹妹李長樂正讀高三，即將高考，正是花錢的時候。
整個家的重擔，都壓在他一個人身上。
他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還要去做兼職，一天只睡四五個小時，拼了命地掙錢。
可掙錢的速度，永遠也追不上花錢的速度。
他已經山窮水盡了。
若是沒有這個系統，他甚至不知道下個月的房租和母親的醫藥費該從哪裏來。
李長青集中精神，看向自己的隨身空間。
果不其然。
那個在古代茅草屋裏拿來的粗陶碗，正靜靜地躺在一片虛無之中。
他心念一動。
下一秒，那只碗便憑空出現在他的手中。
觸手溫潤，帶着一股歲月的沉澱感。
李長青的眼睛亮了起來。
古董！
擁有極高的研究價值！
只要能把它賣出去，母親的醫藥費，妹妹的學費，所有的問題，就都能解決了！
甚至，他還可以買大量的糧食和物資，帶回大雍，讓楚瑤過上好日子！
李長青的血液，開始沸騰。
他站起身，一把抓起外套。
“胖哥！”
他對着隔壁工位的胖子喊了一聲。
胖哥名叫王海，是公司裏的老員工，爲人仗義，和李長青關系不錯。
“咋了長青？”
王海探出圓滾滾的腦袋。
“我有點急事，要出去一趟，經理要是問起來，幫我頂一下。”
李長青語氣急切。
王海看他臉色不對，也沒多問，爽快地擺了擺手。
“行，去吧，包我身上。”
“謝了！”
李長青匆匆離開公司，腦子飛速運轉。
怎麼把這個碗換成錢？
直接拿去古玩市場？不行，他不懂行，肯定會被人坑。
找鑑定機構？流程太慢，他等不及。
突然，一個名字，從他記憶深處跳了出來。
韓薇薇。
他的高中同學，當年的班花。
他記得，上次同學聚會時，聽人說起過，韓薇薇大學讀的是考古專業，畢業後好像進了一家很有名的古董研究公司。
說不定，她有渠道。
李長青立刻掏出手機，翻找着那個許久沒有聯系過的號碼。
他深吸一口氣，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幾聲，被接通了。
“喂，你好。”
一個清脆悅耳，又帶着幾分職業化疏離的女聲傳來。
“喂，是韓薇薇嗎？”
李長青的心跳，不自覺地快了幾分。
“是我，你是哪位？”
對方的語氣帶着一絲疑惑。
“我是李長青，你高中同學，還記得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
“李長青？”
韓薇薇似乎在努力回憶。
“哦……想起來了，是你啊。好久沒聯系了，怎麼突然想起來給我打電話？”
她的語氣，客氣中透着一股公式化。
李長青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
“是有點事想請你幫忙。”
“我手上……最近得了個老物件，像是個古董，但我自己也看不準。”
“聽說你是這方面的專家，想請你幫忙掌掌眼。”
電話那頭的韓薇薇，輕輕笑了一聲。
那笑聲裏，似乎帶着點不以爲意。
“你？搞到古董了？”
“你可別是被人騙了，拿個地攤貨當寶貝吧。”
她顯然沒把李長青的話當回事，只當是老同學在誇大其詞。
李長青也不辯解，只是平靜地說道。
“所以才想請你這位行家看看。”
韓薇薇沉吟片刻，似乎是在看自己的日程表。
“這樣吧，正好快到晚飯時間了，我請你吃個飯。”
“你把東西帶來，我順便幫你看看。”
“地點在‘靜語軒’，我把地址發給你。”
韓薇薇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
“好，我馬上過去。”
李長青掛斷電話，看了一眼手機上發來的地址，是一家頗有名氣的私房菜館。
人均消費，是他過去半個月的飯錢。
他攥緊了手中那只溫潤的粗陶碗，這是他唯一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