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寧寧懷着輕鬆的心情參加學校的慶功宴,本以爲只是一次尋常的聚餐,沒想到卻迎來了一個實實在在的驚喜。當校長在宴會上宣布,爲表彰他們在健美操比賽中取得的優異成績,學校將向每位隊員頒發五千元獎學金時,台下瞬間響起了一片低低的驚呼和熱烈的掌聲。夏寧寧也愣住了,隨即心底涌上一股暖流和自豪。她暗自感嘆:“果然是資金雄厚的高中,沒想到比賽還有獎金拿!”這筆錢對她來說,不僅是物質上的獎勵,更像是對她離開舒適圈、在新環境中努力拼搏的一種莫大肯定。
慶功宴設在學校餐廳的包間裏,除了校領導和熟悉的健美操教練,還來了幾位其他學科的老師和不太熟悉的體育組老師。氣氛熱烈,老師們推杯換盞,笑聲不斷,洋溢着成功的喜悅。學生們則乖巧地圍坐一桌,專注於面前豐盛的菜肴。宴席間隙,夏寧寧耳尖地聽到鄰桌幾位體育老師在閒聊,似乎提到校遊泳隊還在爲即將到來的市級比賽招募隊員,特別是仰泳選手有些緊缺。
“遊泳隊?”夏寧寧心裏一動。她想起在家鄉的小學,由於每年都有學生淹水,所以要求三年級以上學生都要通過遊泳考核。在小學遊泳課上,她學的認真,也學的快。平時也愛遊泳,陸阿姨每次帶他們出去遊泳玩耍,她都要抓住每次機會好好的遊,遊到筋疲力盡。在這個高中的恒溫泳池裏,她發現自己遊的很好,尤其是仰泳,似乎有點無師自通的意思,能輕鬆地浮在水面上,用雙臂劃水前進。去遊泳隊的好處顯而易見——能免費使用恒溫遊泳池,這對喜歡遊泳的她來說誘惑不小。而且,嚐試一項新的運動,似乎也很有趣。
同桌的隊友們見她若有所思,便好奇地問她在想什麼。夏寧寧把自己的念頭說了出來,隊友們立刻起哄:“去呀去呀!寧寧,你協調性那麼好,說不定遊泳也能行!”“就是,快去問問教練!”
在隊友們的慫恿下,夏寧寧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走到那位剛才提及遊泳隊的教練桌旁。她稍微有些緊張,但還是清晰地表達到:“教練您好,打擾一下。我是高一(X)班的夏寧寧。剛才聽說遊泳隊還在招人,我會一點仰泳,不知道……可不可以試試?”
遊泳教練是一位看起來嚴肅但眼神溫和的中年男老師,他抬起頭,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眼神清澈、帶着些許忐忑的女孩,點了點頭:“夏寧寧?嗯,我知道你,健美操隊剛拿獎的那個。我們需要仰泳的。這樣,你明天下午放學後,直接到校遊泳池來找我,就是你們上遊泳課那個池子。”
“好的,老師!謝謝老師!”夏寧寧沒想到這麼順利,連忙鞠躬,心裏雀躍不已,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由於學生們第二天還要正常上課,宴會進行到一半,老師們便讓大家先回去了。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夜晚的涼風拂面,夏寧寧的心情卻格外火熱。一方面是因爲意外獲得的獎學金和即將開啓的遊泳隊新體驗,另一方面,一個念頭悄然浮現:要不要給顏勝鈞打個電話,告訴他她已經從比賽地回來了?
她心裏有些糾結。自從上次那個石破天驚的告白和短暫的夏日相處後,兩人因爲各自奔赴不同的大學,聯系漸漸變少。距離確實產生了某種生疏感。但夏寧寧想,無論如何,顏勝鈞的媽媽陸阿姨一直對自己很好,於情於理,回來了說一聲也是應該的,免得被說“沒人情味”。
看看時間,才晚上八點多,應該不算晚。夏寧寧決定回宿舍找到那個記着電話號碼的書籤,去校園裏的公共電話亭打個電話。她做了好一會兒心理建設,設想了好幾種開場白,最終還是決定先撥通再說。然而,聽筒裏傳來的卻是“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的提示音。夏寧寧握着話筒,愣了一下,隨即一種莫名的、混合着些許失落和釋然的情緒涌上心頭。“好吧,”她小聲嘀咕,像是在對自己說,“可不是我沒聯系你,是你自己關機了。以後可別怪我。” 這點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被對新生活的期待沖淡了。
第二天,夏寧寧和健美操隊的隊友們被叫到了校長辦公室。原來,學校貼心地考慮到直接發放現金不安全,特意安排了財務處的老師在場,現場爲她們辦理了獎學金的轉賬手續。打飯掃臉的時候,看着上顯示的餘額增加,夏寧寧真切地感受到了努力帶來的回報,這更堅定了她要在新領域也試一試的決心。
下午放學後,夏寧寧如約帶着泳衣來到了校遊泳池。她想到肯定要試遊,準備很充分。泳池館內溫暖如春,顯然是開了暖氣,與室外的寒冷形成鮮明對比。遊泳教練正在池邊指導幾名隊員進行訓練。夏寧寧走到教練身邊,輕聲說:“老師,我過來了。”
教練看到她,先是略顯驚訝,隨即想起昨天的約定,點頭道:“好,先去換泳衣吧,我們試遊一下看看。”
“哦,好的!”夏寧寧趕緊去更衣室換好了泳衣。
當她再次站到泳池邊時,教練指着一條泳道對她說:“你先遊個50米我看看,就從這頭到那頭。”
雖然會遊泳,但畢竟有一段時間沒系統練習了,夏寧寧深吸一口氣,躍入水中。她按照自己習慣的仰泳姿勢奮力劃水。遊到對岸時,已經感覺有些氣喘籲籲。她扒着池邊,略帶緊張地看着教練,等待評價。
教練摸着下巴,觀察着她,說道:“嗯,水感還不錯,身體協調性也可以。就是姿勢……嗯,確實不太標準,效率不高,所以你會比較累。不過,我們十五天後就是省高中生遊泳比賽,隊裏現在確實缺一個仰泳的。你要是願意吃苦,這幾天抓緊練練,可以先頂上去試試。”
夏寧寧一聽,立刻點頭:“我願意練的,老師!”
“那好,歡迎加入遊泳隊。”教練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從明天開始,你就主攻仰泳。初步計劃給你報50米和100米仰泳,還有一個4×100米混合泳接力。今天你先找找水感。寧宇!”教練朝泳池裏喊了一聲。
一個皮膚白皙、身材勻稱、長相十分清秀的女孩應聲遊了過來,利落地上了岸。夏寧寧認出她是隔壁班那個據說學過水上芭蕾的同學,叫寧宇。
“寧宇,這是新來的夏寧寧,練仰泳的。你仰泳姿勢比較標準,給她示範一下正確的打腿和劃水動作。”教練吩咐道。
“嗨,夏寧寧,歡迎你!叫我寧宇就好。”寧宇笑起來很甜,非常熱情,“你能來真是太好了,我們正愁仰泳沒人呢!”
夏寧寧沒想到隊裏的同學這麼友好,連忙謙虛地說:“寧宇同學,你好!我遊得不好,請你多多指教。”
“別客氣!我們一起進步。”寧宇的笑容很有感染力。
接着,寧宇非常耐心地給夏寧寧做起了示範。她先是在池邊講解了仰泳的基本要領:“你看,仰泳的時候,頭要放鬆,微微後仰,眼睛看斜上方,但不要挺肚子,身體要盡量保持平直,像一條線一樣。這樣阻力小。”然後她下水演示,“打水的時候,腿要像鞭子一樣,用大腿帶動小腿,腳踝放鬆,腳掌內扣,在水下踢出水花,而不是濺起很大的水花。劃水時,手臂要伸直,入水點要在肩膀的延長線上,劃水要有力,推水要推到底。”
寧宇遊了幾個來回,動作流暢優美,像一條靈活的美人魚。夏寧寧看得目不轉睛,與自己之前“野路子”的遊法一對比,立刻明白了差距所在。
“來,你試試看。先別急着遊全程,用這個浮板,專注練習打腿。”寧宇遞給她一個浮板。
夏寧寧接過浮板,雙手伸直抓住前端,將頭枕在浮板上,身體飄浮起來,然後開始嚐試按照寧宇教的方法打水。一開始很不習慣,身體總是扭來扭去,控制不好方向,好幾次差點撞到池壁。她這才明白教練爲什麼讓她先在池邊練習,這不僅是爲了方便糾正動作,更是爲了讓她習慣保持直線遊進,避免比賽時竄道犯規。
夏寧寧有一個很大的優點,就是一旦投入做某件事,就會格外專注和認真。此刻,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如何協調身體、如何更有效地打水上,池水的浮力、身體的感受、寧宇的指點充斥着她的感官。之前關於是否要再聯系顏勝鈞的糾結,以及那個未接通的電話帶來的細微波瀾,早已被拋到了九霄雲外。這片藍色的泳池,仿佛成了她此刻全新的、充滿挑戰也充滿吸引力的世界,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探索得更遠。
在接下來的訓練中,夏寧寧展現出了驚人的學習能力和毅力。她仔細揣摩寧宇的每一個示範動作,認真聽取教練的每一句指點。從打腿到劃水,從呼吸節奏到轉身技巧,她一點一點地摳細節。訓練是艱苦的,高強度的劃水讓她的手臂酸痛不已,反復的打腿練習讓大腿肌肉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冰冷的池水(即使有暖氣,長時間浸泡也會覺得冷)刺激着皮膚。但她從未喊過一聲累,叫過一聲苦。
教練將她的努力看在眼裏,私下裏對寧宇說:“這個夏寧寧,是個好苗子,肯吃苦,悟性也高。雖然基礎差,但進步速度驚人。”寧宇也深有同感,她很喜歡這個沉靜又堅韌的新隊友,兩人很快成了好朋友,經常一起切磋技巧,交流心得。
就這樣,夏寧寧的生活節奏變得更加緊湊。白天是繁忙的文化課學習,下午放學後則雷打不動地奔向遊泳池,進行至少兩小時的艱苦訓練。晚上回到宿舍,常常是累得倒頭就睡。但她的內心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實和快樂。她享受着身體突破極限帶來的成就感,享受着和隊友們爲了共同目標而奮鬥的團隊氛圍,也享受着在水中自由滑行的獨特寧靜。
而那個未接的電話,似乎已經成了遙遠記憶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前方,還有更廣闊的水域等待她去徜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