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蘇嫿海邊坐到深夜，直到人群散盡，直到整個人被海風吹得渾身麻木，才緩緩站起身，回了家。
家門口，她深吸了一口氣，鑰匙剛插進鎖孔，門卻從裏面被猛地拉開。
梁煜穿戴整齊，像是馬上要出門去的模樣，他看到來人後幾不可察地鬆了口氣，眉頭卻依舊擰着。
“你跑哪兒去了？這麼晚才回來！手機還關機！”
男人低頭，見身前女孩凍的已經微微發抖，語氣緩了緩，“紅豆糕放久了不好吃了，明天我再去南城給你買新鮮的。”
蘇嫿沉默地走進去，視線落在餐桌上那個精致的點心盒上。
她沒有一絲猶豫，拿起盒子，“哐當”一聲，扔進垃圾桶。
“變質的東西，就不要了。”
梁煜的眉頭皺得更深，他煩躁地摸出一只煙，攏起火苗點燃，吸了一口，沉聲道。
“蘇嫿，別鬧脾氣了。”
煙霧繚繞中，男人似乎在斟酌用詞。
“是，我承認，我對關皎皎還是有些放不下。”
他頓了頓，晦澀地看着蘇嫿。
“當初你惹那麼大，把她嚇得轉了學，我這才和她錯過，意難平，你明白嗎？”
“現在她被那個酗酒的前夫多次找麻煩，我不能不管。”
“管？”蘇嫿抬眼，淚水瞬間滑落。
“管到床上去？還管到騙人家領了個假結婚證嗎？”
看到她臉上的淚，梁煜明顯慌了一瞬，下意識就伸手想去擦。
“嫿嫿…”
蘇嫿猛地別開頭，梁煜的手僵在半空，他收回手，彈了彈煙灰，吐出灰白色的煙圈。
“是，就算我們這麼多年鬧得雞飛狗跳，你都是我看着長大的妹妹。甚至當初知道你聯姻對象是我的時候，我還鬆了一口氣。我想，起碼是我，不是別的什麼亂七八糟的男人。”
“所以，”蘇嫿聲音顫抖，“你就是這麼對我的？”
“皎皎不一樣。”
梁煜的眼神飄遠，連指尖的煙快燒到盡頭都未曾察覺。
“那次，有人在我的杯子裏下了那種沾上就戒不掉的藥，是她突然出現，搶過那杯酒摔在地上，然後一句話沒說，冷冷地就走了。”
“從那之後我便注意上她了。”
“轟——”的一聲，蘇嫿只覺得渾身的血液瞬間倒流。
居然，是因爲這個？
那天，她碰巧路過那個包廂，無意中看到有人趁梁煜去廁所時在他杯子裏動了手腳，她當時拉不下臉直接告訴梁煜，於是便攔住在那裏打工的關皎皎，說。
“你去，把梁煜那杯酒摔了，你這個月的業績，我包了。”
原來，原來是她親手，將關皎皎推到他面前的！
她看着此時的男人低下頭，眼中泛起寵溺的笑，輕聲道。
“她啊，面上看着冷，其實心裏比誰都善良。”
蘇嫿忽然笑了出來，笑聲越來越大，笑得眼淚都涌了出來。
原來打破他們之間二十年的陪伴和三年婚姻的，居然是一個如此可笑的差錯。
可如今木已成舟，多說無益。
蘇嫿抬手，抹去眼角淚水，一字一句地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成全你，我們離婚。”
梁煜猛地被指尖的灼痛驚醒，他甩掉煙頭，看着蘇嫿，眉頭皺成川字。
“別鬧了，這件事，你做不了主，我也做不了主，我會對你會和從前一樣好，這還不夠嗎？”
她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極其譏諷的笑。
做不了主？她在心裏冷冷地想，做不了主的，只有你梁煜而已。
她不再看他一眼，轉身徑直走出家門，撥通了一個電話。
“小叔叔，我想離婚了，可以嗎？”
電話那邊，正是梁家現任掌權人，梁逸寒。
男人沉默了片刻，開口時聲音莫名沙啞。
“你想，就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