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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言被帶走兩小時。
微博熱搜第一:#惡鄰一家暴力傷人#。
蘇西在直播間展示傷情鑑定。
“脾髒破裂,多處骨折。”
她舉着紙,眼淚汪汪。
“我的粉絲只是求證真相,就被打進ICU。顧言一家太無法無天了!這就是殺人犯!”
我也在看手機。
那報告上的名字打了碼,可我認得格式。
三年前的舊圖。
我登錄賬號,想發聲,想解釋。
私信箱瞬間爆炸。
九萬九千條未讀。
全是詛咒。
“去死吧全家。”
“你怎麼不帶着你那個傻子兒子跳樓?”
“殺人償命!”
我發帖澄清。
系統提示:該賬號涉嫌違規,已禁言。
護士長冷臉走進病房。
身後跟着兩個保安。
“林淺,收拾東西,馬上出院。”
我抓住護士長的手。
“李姐,安安剛打了鎮定劑,還在發燒,不能出院!”
李姐甩開我的手,眼神陌生。
“院長親自下的命令。你們在這,嚇壞了其他病人。外面圍了幾百號人,嚴重擾亂醫療秩序。立刻走,別讓我叫保安。”
她以前誇過我是醫院最好的護士。
現在,她看我像看垃圾。
保安把行李扔出病房門。
我抱着昏睡的安安,踉蹌走出醫院。
天黑了。
大雨傾盆。
雨水打透我的衣服,安安在懷裏燙得驚人。
我沖到路邊攔車。
一輛出租車停下。
司機落下車窗,看清我的臉,臉色驟變。
“你是那個毒婦?”
一口唾沫吐在我臉上。
“滾!老子拉狗都不拉你!”
車輪碾過水坑,污泥濺了我一身。
接連三輛車,看見我就加速開走。
我把安安裹進大衣。
他在發抖,牙齒咬得咯咯響。
沒有車。
我只能走。
抱着四十斤的孩子,在暴雨裏走了五公裏。
回到小區,凌晨兩點。
電梯停運。
我爬上樓,站在家門口,渾身僵硬。
防盜門的鎖孔裏,灌滿502膠水,早已凝固。
門上、牆上、地上,潑滿紅油漆。
鮮紅刺目。
“死全家”、“殺人犯”、“滾出小區”、“雜種”。
每一個字都在淌血。
我掏出鑰匙,插不進去。
安安在我懷裏發出微弱嗚咽。
我用力拍門,想把鎖砸開,手掌拍腫,門紋絲不動。
我癱坐在滿是紅油漆的地上,緊緊抱着安安。
手機響了。
同事小王。
我接通,聲音顫抖:“小王,能不能......”
“林淺,你別害我了。”
小王的聲音尖利又急。
“網上爆了,你以前在急診科值班時死過人!你操作失誤!你就是個害人精!別聯系我,我怕被網暴!”
嘟嘟嘟。
電話掛斷。
拉黑。
朋友圈裏,以前的“朋友”們,正在轉發蘇西的直播。
配文全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早就看出來她不是好人”。
樓下傳來開門聲。
蘇西穿着真絲睡衣,舉着手機走上來。
她沒關門,樓道感應燈全亮。
鏡頭懟到我臉上。
我滿臉泥水,渾身溼透,抱着高燒的孩子,坐在紅漆血字中間。
蘇西捂嘴笑,對着鏡頭做鬼臉。
“喲,家人們快看。這是演哪出啊?苦肉計升級版?”
她走近兩步,居高臨下看着我。
“林淺,地板涼快嗎?是不是比砸地板好玩多了?”
我抬起頭,眼睛盯着她。
“滾。”
蘇西笑得花枝亂顫。
“嘴還挺硬。大家看,這就叫死不悔改。今晚就讓他們在樓道裏涼快涼快,淨化心靈。”
她轉身下樓,關上了那扇隔音極好的防盜門。
樓道恢復死寂。
安安滾燙的呼吸,噴在我脖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