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及笄的繼女顧月像只炸毛的小獸,惡狠狠沖過來,用力將我撞得一個趔趄。
“林雪,我親娘好不容易回來了,不許你拆散她跟我爹。”
眼前的少女身量已與我比肩,容貌更是出落得漂亮。
七年前我嫁進顧家,她因營養不良,瘦得跟貓兒似的。
是我熬幹了自己,用血汗錢一點點喂飽她單薄的身子,養出這朵水靈的花。
可在她親娘面前,我這個繼母連腳下泥都不如。
心口像被鈍刀子慢慢割着。我雖只大她十歲,卻是真把她當心尖肉疼了這些年。
我穩住身形,聲音幹澀:“放心,你生母回來了,我這個後娘自會給她騰地方。”
顧月下巴一揚:“哼,算你識相!”
那眼神,和她爹如出一轍的高傲嫌惡,瞬間將我拽回七年前。
那時,顧文澤每日押着我給亡妻牌位磕頭;顧月絕食哭喊着要我滾;婆母更是冷嘲熱諷我配不上秀才老爺。
爲給娘掙藥錢,我咬牙忍下了這些屈辱。
我原以爲掏心掏肺總能換來點真心,爲了這個家,我幾乎掏空了自己。
我將自己從一個殺雞都怕的柔弱小姑娘,硬生生逼成了能拎刀進山砍柴打狼的潑辣婦人。所幸結果是好的,他們終於接納我了。
顧文澤不再提起亡妻,閒暇時還會教我讀書識字;
繼女夜晚鑽進我被窩喊‘娘’;
婆母拍着我的手誇‘顧家離不得你’。
可如今我才明白,我拿命博來的東西,李婉眨眨眼就能得到。
正主回來了,我這個贗品也該識趣地退場了。
我不再廢話,只希望能體面地結束這場充滿了算計和交易的婚姻。
婆婆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雪娘,你不能走,顧家不能沒有你。”
我的心一暖,婆婆心裏還是有我的。那些爲她煎藥燙出的疤,背她求醫摔倒磨破的膝蓋……原來她都記得?
可下一瞬,她的話就像冰錐捅穿了我。
“夫妻嘛,終究是原配的好。再說你嫁進顧家七年了,一直未能給文澤生下一兒半女。正好婉娘回來了,讓她給文澤再生個兒子,咱家就兒女雙全了!”
她親熱地拍我手背:“放心,娘不會讓文澤以‘無所出’爲由休了你的。你就把婉娘一雙兒女當自己親生的,我們一家人和和美美的過日子,不好嗎?”
對上婆婆那雙精光閃爍的眸子,我差點將心裏的委屈脫口而出。我曾悄悄看過大夫,我身體很健康。生不出孩子,從來不是我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