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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門一開,
直播鏡頭將屋內的一切不堪暴露在網友眼前。
“別拍!”
沈浩下意識地沖上去想要搶奪攝像機。
但我身後的保鏢比他更快。
只一瞬間,沈浩的雙手被反剪到身後,
膝蓋一軟,整個人被死死地按在地板上。
“這是私人聚會!你們這是私闖民宅!是犯法的!”
“報警!我要報警!”
白薇大概是沒想到會有這麼多領導,想往後退卻慌亂地撞倒了身旁的香檳塔。
香檳塔瞬間坍塌。
玻璃碎了一地。
我走上前,一把掀開底下的白布。
塔底的景象也暴露在衆人面前。
用來堆砌香檳塔的底座,根本不是桌子。
而是一捆捆還未拆封的嶄新現金,上面赫然印着“貧困生冬季助學金”的封條。
現場一片死寂。
隨我一同前來的審計局張局長,臉色鐵青得嚇人。
他直接跨過那堆玻璃碎片,戴上白手套,撿起一捆錢,對着鏡頭展示。
這可不僅僅是家庭鬧劇了。
“不......不是的!”
沈浩臉色慘白,
“這些錢......是剛取出來,準備明天發的!只是暫時......暫時放在這裏!”
他好像覺得網友都是傻子。
我一腳踢開地上一個散落的愛馬仕包裝袋。
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獎杯,從裏面滾了出來。
我彎腰撿起,一字一句地讀出上面的刻字:
“贈予,最美慈善家,白薇小姐。”
全場譁然。
閃光燈瘋狂地閃爍,
所有的記者都圍了上來。
頭版新聞有了。
“這是假的!是道具!”
沈浩滿頭大汗,眼神瘋狂遊離,
“是我......是我爲了哄她開心,找人做的高仿道具!”
“對,是高仿的!”
他還在狡辯。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我沒有再理他,而是徑直走向客廳深處。
當記者們的鏡頭將客廳的全貌攝入時,直播間瞬間炸了。
牆上掛着我曾經高價拍回的,那幅名爲《孤兒院的全家福》的畫作。
那是我最珍視的藏品,畫上是幾十個孩子純真的笑臉。
此刻那幅畫卻被當成了飛鏢盤。
孩子們的笑臉上,密密麻麻地插滿了飛鏢。
甚至快要看不清孩子們的臉了。
我彎下腰,從沙發上撿起一塊被撕扯得不成樣子的布料。
上面還沾着白色液體。
我微笑着看着白薇,
“這個大小......應該只有白小姐能穿上吧?”
白薇點頭又搖頭,
“對!不對!我不是......”
沈浩立馬吼起來,
“你個賤人!這不是你專門買來穿的嗎!”
“是你說我穿紫色的有韻味!”
我沒興趣看狗咬狗,
“沈浩,這就是你口中所謂的,‘爲了孩子們加班到深夜’?”。
06
眼看大勢已去,白薇立刻轉換策略。
她捂着臉,身體開始瑟瑟發抖,發出低低的抽泣聲,
瞬間從一個囂張的第三者,變成了一朵受盡欺凌的小白花。
“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是被騙的......”
“我也是想給孩子們捐贈一些過冬的衣物。”
她哭訴自己只是個無辜的藝術家,
現在又被我這種“資本家”仗勢欺人,甚至還顛倒黑白,暗示我嫉妒她的藝術才華。
“蘇小姐,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但你不能因爲有錢就這樣毀了我!”
沈浩立刻心領神會,開始配合演出。
“蘇蔓!你鬧夠了沒有!”
他沖着我吼道:
“你就是這麼強勢霸道!在家裏從來不給我一點面子!我受夠你了!”
他對着鏡頭,開始瘋狂地朝我身上潑髒水。
“大家不要被她騙了!這個女人心理早就扭曲了!”
“她自己生不出孩子就整天折磨我!我活得生不如死!”
我們結婚十年,一直沒有孩子。
每天除了工作的壓力,就是面對父母對我的催生壓力。
沈浩明明清楚沒有孩子一直是我的心結。
可他卻絲毫不在意我的感受。
我看着他聲淚俱下的表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拿出手機,
別墅內部的監控回放畫面,清晰地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那是幾天前的畫面。
沈浩和白薇穿着我的真絲睡袍,在客廳裏喝着紅酒。
白薇的手指劃過我放在桌上的資助名單,上面有每個貧困生的照片。
監控錄音裏,她刻薄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
“這些窮鬼也配穿八百塊一件的名牌羽絨服?我看還不如扒下來,給我家狗狗做個墊子呢。”
沈浩在一旁笑着附和。
“寶貝說什麼就是什麼,反正蘇蔓那個蠢女人只知道給錢,根本不會查賬。”
視頻播放完畢,全場死寂。
“啊!這是假的!這時合成的!”
白薇看到視頻,瘋了似的沖上來,想要拔掉投影儀的電源線。
兩個保鏢立刻上前拉住白薇。
我沒有理會他們,
從包裏拿出一本日記。
“各位,我這裏有個很有意思的日記想請大家看一下。”
白薇看到那本日記,眼神裏充滿了極度的恐慌。
她像是要撇清關系一樣,指着日記本大喊:
“那是他寫的!跟我沒關系!我一個字都沒看過!”
07
日記裏夾着很多關於我的照片,
但每一張上面都寫滿了“賤人”“去死”的字樣。
我的臉上也被用紅筆畫滿了塗鴉。
我將日記本的內容,一頁一頁,通過手機投影到大屏幕上。
“6月7日,在她的求子湯藥裏,加入了抑制生育的藥物,劑量很小,不會被發現。”
“8月12日,她懷孕了,是個意外。必須想辦法讓她‘意外’流產,絕不能讓蘇家的財產落在別人的手上。”
“9月3日,計劃成功。看着她在病床上痛不欲生,我卻只想笑。這個愚蠢的女人,永遠不會知道,是我親手殺死了她的孩子。”
原來我那幾次莫名其妙的流產,
我遲遲無法受孕的身體都不是意外。
而是我深愛了多年的丈夫進行的一場處心積慮的謀害。
直播間滿屏都是血紅色的“殺人犯”彈幕。
【這是謀殺了吧!】
【太可怕了!鳳凰男要吃絕戶!】
【在一起十幾年的老婆都能下這麼狠的手。】
“蘇蔓!”
沈浩見事情徹底敗露,面目猙獰地朝我沖來。
但他還沒有碰到我的衣角,
就被早就待命的警察死死按在地上。
“咔嚓”一聲。
手腕被銬住,
他的臉頰被死死壓在地板上,卻依然不甘心地盯着我,
“是你!都是因爲你生不出孩子!我是爲了留後,才找的白薇!”
旁邊的白薇也立刻跟着幫腔,她挺着小腹,臉上帶着一絲得意的笑。
“沒錯!我已經懷了沈浩的孩子!”
她以爲肚子是她的免死金牌。
可我既然決意揭穿他們,又怎麼會給他們留後路。
我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們,像在看兩只馬戲團裏上演滑稽戲的猴子。
我冷笑着,從包裏拿出另一份文件摔在他們面前。
“很不巧,我也準備了一份禮物給你們。”
那是一份醫院的親子鑑定報告。
我當着所有人的面,宣讀了鑑定結果:
“經鑑定,白薇腹中胎兒的生物學父親,並非沈浩。”
沈浩愣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向白薇,
“你說什麼?怎麼可能?”
他大概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處心積慮要“借腹生子”,結果卻當了個活王八。
我甩出一張照片,是白薇和她的健身教練接吻的合照。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生根發芽。
“不!這不可能!是假的!”
白薇尖叫着,像瘋狗一樣要沖過來撕毀報告,被一旁的女警當場按住。
我淡淡地補了一刀。
“那是你健身教練的孩子,我說的對嗎?”
“沈浩,你爲了別人的孩子,可真是盡心盡力啊。”
這句話,成了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你的賤人!我對你掏心掏肺,你卻給老子戴綠帽子!”
“我要打死你!”
沈浩的情緒瞬間失控,撲向白薇。
兩個人扭打在一起,
現場亂作一團。
08
鬧劇收場。
我一個人坐在凌亂不堪的別墅客廳裏,面對着審計局的領導和律師團隊。
清算開始了。
沈浩的代理律師是匆匆趕來的,一坐下就試圖提出所謂的“夫妻共同債務”理論。
“沈先生近兩年因爲慈善項目資金周轉,產生了一些個人借款,這些都用於家庭開銷和基金會運營,根據婚姻法,蘇小姐有共同償還的義務。”
真是無語。
話音剛落,別墅的門再次被推開。
母親穿着一身幹練的套裝,帶着法務團隊走了進來。
她將一份早已公證過的“家族信托協議”復印件,重重地摔在桌上。
“看清楚,我女兒名下的所有婚前財產,都屬於家族信托。沈浩,從始至終都只是蘇氏慈善基金會的一名‘聘用理事’。”
“他沒有任何權力,處置基金會的任何一分資產。”
母親的話,擲地有聲。
將沈浩的身份,從“丈夫”和“合夥人”直接打回了“高級打工仔”的原形。
對方律師臉色變了變,立刻改口。
“即便如此,沈先生的個人借款,也大量用於兩位的共同生活開支,這部分蘇小姐依然需要承擔。”
簡直是無賴。
就在這時,另一個不速之客也跳了出來。
是白薇的經紀人。
“蘇蔓女士,你今天利用直播侵犯我方藝人白薇的隱私,對她造成了巨大的名譽損害,我們保留起訴的權利!”
我笑了。
我拿出一疊厚厚的銀行流水單,每一筆可疑的支出都用熒光筆做了清晰的標注。
“家庭開支?好啊,我們來看看。”
“三百萬,流向境外賭博網站。”
“五百萬,購買高仿奢侈品,用來打點他的‘人脈’。”
“還有這兩筆最大額的轉賬,收款方是白薇小姐的空殼工作室,備注寫的是‘藝術品采購’。”
我抬頭看向審計局領導。
“張局長,我想這已經構成了嚴重的職務侵占和洗錢罪了吧?”
張局長神情嚴肅地點點頭:
“性質非常惡劣,我們會立刻並案調查。”
我覺得還是不夠。
我按下了手機的播放鍵,一段清晰的錄音在客廳裏響起。
是沈浩在電話裏,手把手教白薇如何做假賬,以應付基金會的年度審計。
“......你就說那筆錢是買了孤品畫作,反正那幫審計員也不懂藝術,糊弄過去就行......”
“我們年年都是這麼幹的,就是一個過場。”
連主觀合謀的鐵證都有了。
沈浩的代理律師聽完錄音,臉色灰敗。
他沉默地站起身,收拾好自己的公文包,對着我點了一下頭。
“抱歉,蘇小姐,這個案子我們不接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白薇的經紀人見勢不妙,也想偷偷溜走。
“王經紀。”我叫住了他。
他身體一僵。
“忘了告訴你,我已經向稅務局實名舉報了白薇工作室,以及你名下所有關聯公司,存在嚴重的偷稅漏稅行爲。”
“撲通”一聲,
剛才還氣焰囂張的王牌經紀人,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我看着窗外,眼神冰冷。
“吃了我的,一分不少都得給我吐出來。”
09
一周後,看守所。
我再次見到了沈浩。
他被剃了光頭,穿着統一的囚服,整個人憔悴得脫了相,
再也沒有了往日一絲一毫的儒雅風光。
見到我,他“撲通”一聲就跪下了,隔着玻璃痛哭流涕。
他開始打感情牌,追憶我們從大學校園到步入婚姻的美好時光,說自己只是一時糊塗。
“蔓蔓,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你不是想要孩子嗎?我給你,我們一家三口好好生活。”
我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精湛的表演,內心毫無波瀾。
見軟的不行,他立刻換了一副嘴臉,開始威脅我。
“蘇蔓!你別逼我!我手裏有你爸公司偷稅漏稅的證據!把我逼急了,大家一起完蛋!”
我笑了。
發自內心地笑了。
“沈浩,你到現在還以爲,你拿到的是真的?”
我告訴他,那些他花費了巨大代價才弄到手的所謂“黑料”文件,
其實是我故意放在書房,讓他偷拍到的廢紙。
是我設的一個局,一個等他自投羅網的局。
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幹二淨。
就在這時,隔壁的審訊室裏突然傳來白薇的尖叫聲。
“是他強奸我!我根本不愛他!是他用家人的安全威脅我,逼我跟他在一起的!”
“警察同志!我說的都是真的!”
爲了減刑,她開始瘋狂地反咬沈浩。
沈浩聽到白薇的聲音,氣得渾身發抖。
“毒婦!這個毒婦!”
他猛地回頭,對着身後的警察嘶吼:
“我要舉報!我要舉報白薇!她三年前在老家開車撞了人,是她爸媽找人頂的罪!”
狗咬狗,一嘴毛。
真是精彩。
我都忍不住想要爲他們鼓掌。
一名警察走了進來,打斷了這場鬧劇。
他面無表情地通知沈浩:
“沈浩,因你涉嫌職務侵占、故意傷害、僞造文件等多項重罪,情節特別嚴重,檢察院已經決定,將以最高量刑標準對你提起公訴。”
這意味着等待他的,將是無期徒刑。
我站起身,準備離開。
“蘇蔓!你這個毒婦!你不得好死!”
沈浩瘋狂地撞擊着玻璃,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和咒罵。
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走出看守所,陽光刺眼。
我看到白薇正被兩名女警押着,戴着手銬,要去指認她口中的“犯罪現場”。
她也看到了我,滿是污垢的臉上寫滿了絕望。
“蘇蔓!蘇蔓我錯了!你救救我!”
“我是被逼得!”
她試圖朝我沖過來,被女警一把拽回,整個人踉蹌着跌倒在路邊的泥水裏,狼狽不堪。
我停下腳步,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你的‘藝術家’人設,不是已經火遍全網了嗎?”
“哦對了,網友們正在衆籌,說要給你湊筆錢,讓你在監獄裏,好好搞一輩子‘行爲藝術’。”
我轉身,看到警局門口,一個瘦弱的身影正在等我。
是林小凡。
那個被我資助的學生,手裏緊緊攥着一封信。
是一封感謝信。
我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頭。
“惡人已經伏法,以後,安心讀書。”
“資助的錢我會親自打到你的卡上。”
10
我回到了西郊那棟別墅。
這裏已經被警戒線圍了起來,我站在線外內心平靜。
我不會再踏入這裏一步,更不打算要這棟房子。
裏面的各種愛馬仕包全部被收繳出售,所得的錢財全部用於慈善事業。
我叫來了工程隊,指揮他們將別墅內所有的家具、裝修全部拆除,搬到院子裏。
垃圾堆成一座小山。
我親手,將一個火把扔了上去。
熊熊的火焰,吞噬了一切。
看着那沖天的火光,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大火燒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我宣布將這塊已經變成白地的地皮,無償捐贈給市兒童福利院,
用於建設一個新的康復校區,旨在幫助更多無法承擔康復費用的家庭重拾希望。
我要讓這個罪惡的地方變成充滿愛的家園。
這或許是對沈浩和白薇那假惺惺的“慈善”最大的諷刺。
數月後。
新聞上報道了最終的判決結果。
沈浩數罪並罰,被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白薇因參與洗錢、包庇、以及三年前的交通肇事逃逸案被判處無期徒刑。
警察順藤摸瓜,將相關的造假售假、僞造的灰色鏈條一起抓獲。
那些曾經的幫凶,也都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我穿着一身幹練的職業裝,出現在蘇氏集團的董事會上,正式接管父親的全部業務。
辦公室裏,我收到了一封信。
是林小凡寄來的,裏面是他考上全國頂尖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復印件。
信的末尾,他用稚嫩的筆跡寫道:
“蘇阿姨,謝謝您,是您讓我相信,這個世界,依舊有光。”
父親推門進來,遞給我一份體檢報告。
“醫生說,你這兩年虧空得厲害,現在精心調理,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報告顯示,我的身體機能已經完全具備了受孕的可能。
我看着報告笑了笑,隨手將它鎖進了抽屜。
我不再需要用一個孩子,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它是緣分,而不是我人生的任務。
窗外,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走了出去。
腳下的路,通向一個嶄新的、只屬於我蘇蔓一個人的未來。
我的背影,在人群中渺小卻堅定從容,再未回頭。
我徹底告別了“沈太太”這個令人作嘔的標籤。
從今往後,我只是蘇蔓。